劝君莫纵欲
  “不要闹了皇上……”
  元靖翻身压了上去。
  丞相扯被子把自己脸盖住,隔着被子苍蝇似的嗡嗡:“皇上保重龙体!切不可纵、纵……”
  元靖一把扯开被子,替他说:“纵欲。”
  元靖不依不饶,硬要把他翻过去好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沉季同也尽力抵抗着,不知道是被温泉的热气熏得困了没精力了还是真的不想要了,他情急之下伸手拔掉了皇上的玉簪。
  青丝披散下来的时候两人都安静了。
  半晌,沉季同结结巴巴握着簪子说了句皇上好看,然后顺势推了一把,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躲到角落里,为自己辩解:“皇上年纪尚轻,应该……”
  “难道不应该趁朕还康健……”
  这回沉季同抢了他的后话,“皇上会龙体安康长命百岁的,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元靖笑叹了一声,在自己的位置躺好,掀开沉季同的被子搭在自己身上,望着高而宽的帐顶,自言自语道:“怀御百岁朕便百岁。”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句诱他心软主动投怀送抱的玩笑话,沉季同在沉默片刻后从角落了挪出来,主动靠近他。
  是诱饵他也认了,毕竟天子的情话不是凡人能招架得住的。
  元靖伸出胳膊,迎他躺上去,没再动手动脚,把他揽进怀里老老实实抱着。
  沉季同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胸腔的起伏和心跳的韵律熟睡过去。
  没有哪一夜是这样香甜的。
  第二天沉季同一脸餍足地醒来,发现颈下那条胳膊已经抽走了,他睁开眼便看见皇上正靠着枕头坐着办公。
  “什么时辰了!”
  天已大亮。
  看着册子的元靖微微侧头从册子后面露出脸,看向沉季同,故作责备样:“丞相觉得现下什么时辰了?”
  沉季同连忙爬起来,今天还召了几个文官考核,可不能误了时辰。本就因为年轻没什么威严,可不能一失再失。
  “大概……嘶——”
  沉季同头皮被猛然起身的动作扯得发麻,不敢再动,只能歪脖子往下面摸是什么勾住了头发。
  他随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直往尽头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除头发以外的东西,疑惑地嘟囔着问怎么回事。
  元靖看不下去了,亲自拽着他的手按到出问题的地方。
  也是头发,只不过比刚才摸到的那股粗了些,还有一个大疙瘩。
  “皇上,这是怎么了?”
  “你猜?”元靖淡淡地卖着关子。
  沉季同费老大劲扭了点头,再拽过那个大疙瘩一看——嚯!
  “这……皇上,这不是臣干的吧?”
  两人发尾被绑在一起,经历一晚上的摩擦后已经成了死结。
  元靖继续看册子,一边悠悠地说:“确实是丞相干的。”
  这件事说轻了算调节感情的情趣,可往重了说可不得了,结发这事黄毛小孩都知道是夫妻间的仪式,这样算的话沉季同这算逾制了。
  不过皇上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倒耐心的帮他回忆了昨晚他的好笑行径。
  “怀御说要打个结绑住朕这块全身镶了玉的金坨子呢,还抽空打了套拳,朕竟不知怀御对武方面也颇有建树。”
  不知是不是反话,沉季同听着有点脸热,分不清他是夸自己还是嘲笑自己。
  沉季同盘腿坐着皇上身边,离他极近,怕解头发的时候扯痛他。耐心的理着每一缕青丝,也跟着皇上轻轻发笑,不时抵赖一句,或说昨晚的果子淬了酒,或是做了个飞檐走壁的梦。
  “怀御平日夜里也这样不老实?”
  沉季同憨笑:“这臣不知,未曾有人同床告知过。”
  元靖笑意浓了些,着人把手边的折子都收走,掀被下床,顺手把帐子放下来。
  他的小丞相整理衣服这方面依旧慢吞吞的。
  “不用不自在。”他走时冲床内说了句,安抚他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
  收拾完出去后沉季同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嘱咐这一句。
  因为不止槐公公,宫里伺候皇上梳洗、束发更衣的人乌泱泱一片。
  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排场,只是沉季同之前留宿时第二日都只见槐公公,这次的人数对他冲击有点大,尽管他们的眼睛都长在脚底下,他还是有种偷情被捉的无地自容感。
  那边有一行人端着金盆过来了,沉季同知晓是伺候自己的,还是迈开步子一溜烟离开了蒹葭殿,后面的小太监喊都喊不回来。
  路上沉季同已经把下场想好了,那专爱逗弄他的皇帝指定又要“怀御跑什么”这样取笑他了。
  然而并没有,直到叁十晚上皇上才从公务中抽出身来,还是去参加了祭祀活动后赶来的,满身的寒气。
  沉季同以为他今晚忙不完了,毕竟礼殿那边搭了戏台子,他要趁时机和贵臣们交交心,沉季同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惦记着他。
  他步子大,还没等沉季同听完喜全的招呼声呢他已经到了床边了。
  元靖按下要迎接的沉季同:“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沉季同挣扎着在他的按压下坐起来,摆摆手:“一点风寒罢了,喜全怕不是说我快入土了吧?”说完赶紧呸呸两声说不吉利。
  元靖已经对他这些冒冒失失的小动作见怪不怪了,听他声音无碍,面色正常,房里暖暖的没有药味,这才放下心来,想着喜全说的可能真的只是无碍的小风寒,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那是该打打拳了。”
  得,刚刚关心得不得了,这下又开始拿他打趣了。
  喜全踮脚接下皇上的披风,出去打了盆水来给他净手。
  他还带了书箱来,一进门就被安置在软塌上了。
  “皇上今晚在这儿守岁吗?”
  “本来想让你陪朕说说话。你别下床了,早点歇着养好身子。”
  他说得一本正经的,表情也很正常,沉季同却莫名想到了养好身子的后话,想完赶紧换上一副不谙世事的无辜样,生怕皇上看出他满脑子的床笫之欢。
  元靖去软榻上看书,书页哗哗响,沉季同也没那么心大到能睡着,钻出棉被摸了外袍披在身上,慢悠悠的往软榻边走。
  老远就瞄见他看的是兵书了,书页上还有战车的简图。
  见沉季同过来,元靖随手合上书,把下面的一册有厚又旧的书拿到上边。
  “皇上在看什么?”
  元靖把书往对面微微推了推,张口叫了喜全进来。
  “再添个炭盆来。”他吩咐喜全。
  沉季同也看到了书上的内容,大概是历朝记录民间传奇人物的话本子,纸张都被磨薄了,字迹也不甚清晰了。
  他觉得稀奇,仔细瞅了两眼问他:“皇上也爱看这些?”
  元靖难得露出腼腆的笑,以后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也没刻意收回去,如实道:“打发时光再好不过。”
  正说着炭盆送进来了,皇上正品着沉季同亲手泡的茶,边喝边伸手朝沉季同脚下点了点,示意喜全把炭盆靠沉季同近一些。
  太暖了很容易犯困,没多久沉季同就披着棉被趴着桌子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很轻的翻书声,还有微小的叹息声。
  想是梦呓成性,沉季同含糊不清的问元靖在烦恼什么。
  很久没回声,直到他彻底熟睡后屋内才响起了皇上的回应——
  “怀御说朕该如何唤醒被自愿蒙蔽双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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