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路过便利店,周莽问:“还吃冰淇淋吗?”
  池幸:“不吃了,回家吧。”她觉得冷,也觉得累。回忆往事让人疲倦、难受,她没跟任何其他人说过自己的家事,就连常小雁和林述川也没知道得那么详细。
  她回想起来,总感觉是周莽注视自己的目光,向她输送了勇气。
  ……为什么?为什么被他看着,我就有开口的底气?我看到他就不会再害怕吗?
  池幸打住了思绪。再往下想,实在很危险。
  她回头,周莽站定了,在不远处。
  “你想吃啊?”她笑着问,“想吃就直说,去买啊,我等你。”
  “对不起。”周莽说。
  池幸捋了捋头发,秋风把长发吹乱,她才想起鸭舌帽落在剧院,竟忘记带走。她是有些失魂落魄了,但在周莽面前,总得维持好自己一贯的态度。
  “什么?”池幸故意装作不懂。
  周莽没有回避,他铁了心要在这事情上给池幸道歉:“我以前说了些不好的话,对你,还有你妈妈。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我……”
  “我忘了。”池幸把鬓角乱飙的头发别到耳后。
  周莽对孙涓涓是“坏女人”的印象,当然来自于他周围的人。孙涓涓没了之后,县城里愈发流传着她的传说。她勾搭男人,她轻浮浪荡,她不守妇道,她……很坏、很坏、很坏。
  而跟孙涓涓一样漂亮的池幸,自然也要归属于这一行列。
  所有人都盯着池幸,等待她做出和孙涓涓一样的事情。
  周莽怔怔看池幸。池幸忽然想起十三岁的周莽站在路灯下的模样。
  他眼里有怯意,却又勇敢鲁莽,换作任何一个浸淫在那小城中太久太久的少年,池幸不会得救:所有人都知道张一筒的凶恶、张一筒的背景。少管闲事,多嚼舌头,是那座潮湿小县城的信旨。
  唯独是周莽。他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但也不当一回事。
  黄叶在夜空里翻飞,池幸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笑道:“看好你自己啊,弟弟。我提醒过你的,不要喜欢我。”
  出乎她意料,周莽朝她走过来了。他比池幸高,比池幸强壮,站在池幸面前,冷风立刻绕道,吹不到池幸胸口。
  “你是说过。”周莽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眼皮低垂时含几分缱绻温柔,“但我没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家中,周莽呆站窗边叹气:好漫长的一夜。
  何年:长吗?我跟何月帮常小雁收拾影像数据库的资料,还没整完,累死了。
  周莽:长啊,三章呢。
  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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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计周五入v,明天也照常更新。周莽要开始行动了!
  第17章 大闸蟹
  池幸后来回忆这一天晚上发生的种种事情,慢慢察觉,自己在对裴瑗、麦子和周莽敞开心扉谈论往事的时候,似乎也……打开了周莽的某个闸门。
  那天的谈话最终被常小雁的一个电话打断,她家里人带了非常好的大闸蟹,刚刚蒸上,让池幸也去尝尝。
  池幸喜欢这一口,她立刻催促周莽去开车,态度转变之快,仿佛周莽说的话已经被风吹跑吹散。
  周莽当然知道池幸试图逃避。
  在两个人的关系里,池幸习惯出击,还不知道怎么防守。
  周莽太直接了,她一时间还转不过弯,加上今夜实在很疲倦,周莽想了又想,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他让池幸先喘一口气。
  路上,池幸坐在副驾驶打瞌睡。她半睡半醒中忽然一个激灵,问周莽:“周姨被他打过吗?”
  周莽:“没有。”
  池幸松了口气,嘀咕:“每个跟他在一起的女人都会被打。”
  周莽:“因为他怕我。”
  池幸恍然大悟。周莽那时候虽然上初中,但足够高、足够有力气,真要较量起来,被酒色掏空的池荣不是他的对手。
  周莽等待池幸的下一句话,很久之后池幸才开口,自言自语似的:“我要是男孩就好了。”
  很快,她缓和气氛地笑:“我要是男的,你就不会去救我了对吧?”
  池幸问周莽当年和他一块儿见义勇为的男孩们都叫什么,周莽一一告诉了她。他还告诉她,母亲不久后离开池荣,在街上开起小吃店,几年前再婚,日子过得很好。
  池幸听着听着,渐渐睡去。周莽开车平稳,她从来都信任他。这一个短觉不知睡了多久,池幸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车里,车已经停在常小雁楼下。周莽手里提一个保温饭盒,正在车外看手机。
  周莽没察觉她醒了,眉头微皱,不知在看什么。他似乎对手机里的内容十分不满,看着看着,还会嘴角一抽,嘲讽地笑笑。
  路灯与车灯构成的光场里,周莽像立在舞台中央。他平时脸上表情不多,池幸觉得他这种状态挺有趣,暗暗笑起来。周莽会演戏吗?他适合演什么?池幸心想,他适合演那种磊落光明的大侠,被妖女勾走心魂,得知真相却还要紧追不舍,说些“天涯海角也可以,我都随你去”之类让人又哭又笑的傻话。
  有些话只有周莽这样的人讲出来才让人信服。他不说谎,不圆滑,真心没被世事磨砺,粗糙里含有微光。
  周莽和她有感应似的,抬头瞅一眼,开门钻进车里。
  “你睡着了,我没叫醒你。”他晃晃手里的保温饭盒,“常小雁给的,刚蒸好。”
  饭盒揭开,是三只红彤彤的大闸蟹,池幸立刻闻见蟹黄的香味。她深深一吸:“好,吃吧!”
  周莽:“……在这里?”
  池幸:“才三个,回去怎么分?你我,何年何月,四个人呢。”
  周莽答不上来,池幸已经擦净手,小心揭开蟹壳。蟹黄满得快要流出来,在蟹壳上颤颤巍巍晃动。池幸饿得狠了,睡了一觉回复了些精神,直接开吃。
  看她吃了一会儿,周莽也拆了一个。池幸顾不上和他说话,吮完一只蟹的蟹黄才叹一口气:“太好吃了……我一年的配额就两个,只能吃两个。”
  周莽:“……常小雁这样对你?”
  池幸被他语气里的诧异和不满逗笑。周莽又说:“她住大别墅,至少让你租个复式公寓。”
  池幸歪头:“你现在是在开玩笑吗?”
  周莽:“我像开玩笑?”
  池幸又笑,周莽把手里的蟹壳递给她,他用蟹爪挖了一壳子的黄膏:“今晚可以吃三个。”
  目光在满壳蟹黄和周莽脸上来回移动,池幸犹犹豫豫。周莽直接把蟹壳递到她嘴边,她壮士出战一般吼道:“吃!”
  周莽还是一张认真严肃的脸:“我不会告诉常小雁。”
  池幸吃得蟹黄沾到嘴边,她用手指抹去、舔净,眼睛笑弯成月牙:“你好……”
  周莽一看她这笑就知道,她恢复了,她又要逗自己玩儿了。他火速截住池幸的话:“别说我可爱。”
  池幸鼻子一皱,故意把声音放软:“……你好坏。”
  周莽:“……”
  他揉揉耳朵,耳朵微微热起来了,在池幸得逞又嚣张的笑声里。
  回程路上,池幸把两个手机都玩到没电。她跟周莽要手机,想用他的号刷抖音上的猫子狗子小鹦鹉。周莽没有抖音,池幸边说他落后,边给他下载软件。
  屏幕上忽然连连弹出几条信息。
  “何月:看完了吗?不说点儿感想吗?”
  “何月:无端端为什么要找池幸前男友的照片啊?”
  “何月:(狗头)莽哥,你有事情。”
  池幸:“……”
  周莽察觉她扭头看自己,笑得很古怪,心中陡然生出警惕:“手机还我。”
  “我什么都没点,是它自己跳出来的。”她晃晃手机,“所以啊,你为什么要找我前男友的照片?”
  池幸每段恋爱都坦坦荡荡。第一任经纪人林述川,第二任it新贵某某某,第三任大学教师某某某,第四任音乐制作人某某某。和音乐制作人分手的时候双方粉丝还吵了一架,一方说池幸红了就不认旧情,一方说摇滚圈子这么乱抱走女神不约不约。
  事件用一段视频平息了。池幸生日,音乐制作人自弹自唱,给她唱了一首自己写的歌,“送给我永远的缪斯”。
  除了周莽已知的林述川之外,似乎每一任男友对池幸印象都很好。即便分开了,他们也会用怀念语气谈起池幸,说她身上真纯快乐的美,说她不饶人的嘴巴。
  “周莽同学,所以呢?你看了这些盘点,有什么读后感?”池幸问。
  周莽现在学会了和池幸说话时必须厚脸皮。但凡他流露一丝不愿多谈的回避之意,池幸立刻紧追过来,绝不会放过他,一定要问得他招架不住。
  周莽决定坦白:“都是同一种类型的。”
  池幸:“什么类型?”
  周莽:“斯斯文文,读书人,长挺帅,看上去脾气不错。”他在“看上去”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对啊,我就喜欢这类型的男人,赏心悦目。”池幸乐滋滋翻看何月发来的前男友照片。
  “……原秋时也是这类型的。”周莽说。
  池幸放下手机,盯他侧脸。周莽看着前路,一路绿灯,他开得很稳。
  ……他们都没你可爱。池幸心想。
  她把手机放在胸口,这动作被周莽看见了。周莽不满又嫉妒,勉勉强强说:“怎么了?帅到舍不得?”
  池幸:“嗯哼。”她又回头看照片,笑个不停。
  今夜她可能会一直难受,因为想起孙涓涓,想起过去的事儿。可能会无眠,可能会忍不住又喝酒抽烟。
  但现在,池幸知道,自己会睡个好觉。
  《灿烂甜蜜的你》开拍一段时间,片场里有心之人都隐隐看出,原秋时对池幸很殷勤。
  按理说男一女一对手戏最多,交流也应该最多,但原秋时就爱跟池幸凑在一块儿。偶尔他没安排,也会跑到片场,美其名曰“探班”。
  夜戏拍得久了,原秋时总要反复问池幸要不要自己送她回家,视池幸身边三个保镖为无物。何月对帅哥十分宽容,何年非常不满,常暗暗撇嘴,一脸不屑。
  整个剧组里,原秋时身边保镖数量倒是渐渐增多,从六个增到十个,最近池幸和颜砚没事就数,这一天竟数出了十二个。
  池幸咋舌:“也太多了吧,片场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颜砚最近不知为何,对池幸态度好得不得了,常小雁说她肯定干了些坏事儿,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不知道呀?”颜砚边补妆边说,“原石娱乐地震了,现在掌权的是原秋时大姐。听说他大哥大姐还没争清楚,这些保镖估计都是来保护原秋时的。”
  池幸最近才听说,原秋时背后是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原石娱乐,她忙压低声音:“豪门争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