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暖想解释，可不知道从何解释，踌躇了半天，也只是说了句抱歉的话。
  可韩小暖这样苍白的道歉，并未换取对方的怜悯或是谅解。
  “你我迎面而行，你没有避让，我步履太快，双方都有责任。更何况现在你我身上都有受伤，医药费就不要你出了。”陈经理声音清亮，一字一句皆是条理清晰。
  这个结果似乎合情合理，可偏偏带着几分施舍的意思，韩小暖抬头看了看对面这个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女人。
  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微有散乱，质地精良的套裙上沾满了污迹，可这些都丝毫无损那个女人冷傲的气质。姣好面容上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惊诧表情也已经消失，现在的她，仍旧是气质高贵，妆容精致……
  而自己呢？
  韩小暖把穿着黑色平底鞋的脚往后缩了缩，慢慢垂下了头。
  不是什么矫情的自卑，而是突然感觉自己很累。被这七年的困苦压榨得几近干瘪的心，此时感觉出一丝疼痛出来。
  韩小暖，只要不让你赔钱，对面那个女人即使提出多么苛刻，多么无理的条件，你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是不是……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见韩小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陈经理扬了扬眉，继续说道，“如果你是对衣服的价格有怀疑，等一下我让助手把刷卡的记录出示给你看，然后再打印一份给你。”
  “不……不用了……”
  韩小暖紧张地咬紧唇。
  “陈经理，小暖她不是故意的……”
  站在韩小暖一旁的小刘，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站出来帮韩小暖说话。
  虽然他和韩小暖不是太熟悉，只是在去快餐店吃饭时，和她说过几次话。但他对这个说话时，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笑意的女子很有好感。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并非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好感，纯粹就是很欣赏。欣赏她生活的态度，欣赏她纯净的眼神，欣赏她身上独特的气韵……
  特别是在听说过她的经历之后，更是在欣赏之中多了几分佩服和怜惜。他才知道，那双好似笼着一层薄雾的美丽双眸，在笑意的掩盖下，原来承载着那么多的困苦磨难。
  现在，这个面容静美，眼神清澈的女人，正一脸惶恐地站在他的面前，双眸含怯，手足无措。即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助手，可他还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力，出言帮帮她。
  “小暖……”陈经理听见小刘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微微一愣，看着韩小暖，“你的名字里也有个‘暖’字？”
  韩小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你的名字里也有个‘暖’字”，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叫韩小暖……”
  “韩小暖……”那陈经理眸光一沉，静默了片刻，嘴角忽然露出奇怪的笑，“衣服不用你赔了，你回去吧。”
  韩小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气势凌人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但对方愿意不再追究，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她有种逃出生天的窃喜，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气，“谢谢陈经理！谢谢！谢谢……”
  看见小刘对她使了使眼色，韩小暖匆忙转身下了楼。
  下楼的空隙间，似乎听见那位陈经理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然后陈经理的声音又响起来，只是比方才和她说话时多了几分柔情，“……你送过来？好，那就有劳许总了……”
  韩小暖有些慌乱地走出了工地，来到停着电动三轮车的地方。她迈上去，重重地跌坐在座位上，心头还是一阵怦怦跳得厉害。
  她的手握着车把，怔怔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