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问为什么要设置纱布,密西西比州小伙给了两个答案提供女王陛下选择:“这是对女王的一种尊重。”和“女王身材太劲爆了,为女王画人体像的是需求正旺的年轻小伙,怕中途频频往洗手间跑。”
  切——
  苏深雪还记得他们曾经讨论过,那时陆骄阳可是信誓旦旦,半途往洗手间跑是一种及其不专业的行为,他不会犯专业上错误。
  显然,第二个答案是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为讨好女王才存在的。
  站在模特台上。
  透过白色纱布,从纱布这边她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陆骄阳,自然,陆骄阳也是隔着纱布隐隐约约能看到她。
  她问陆骄阳,他都看不清楚她,怎么画她?
  无应答。
  继续问,直到从纱布那边传来叱喝“闭嘴。”
  “女王陛下,您再不闭嘴的话,下垂特征会非常明显。”陆骄阳和她说。
  下垂特征?反应过来,低头。
  哪里下垂了哪里下垂了?松下一口气之余,目触到贴在自己身上被水浸透的纤维布料变成如同清晨期间的淡雾色,在一片淡雾色中拓出两朵淡淡的水红。
  脸颊微烫。
  画室流淌着熟悉的旋律,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一会儿像是在和妈妈发牢骚的顽童;一会儿如在和老师叫板的坏学生;一会儿又像在召唤恋人回到自己身边的痴汉。
  脸颊微烫眼眶发刺,不为什么,只会这刻的苏深雪。
  终于,二十九岁的苏深雪实现了少时愿望:长大后要认识一名人体画家,成为这名人体画家的模特。
  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
  音乐什么时候停止,她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不知道;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把她画得好吗美吗,不知道。
  白色纱布把这方空间推进一个蒙太奇式的世界。
  逐渐,混沌。
  混沌的世界里,有熟悉声音传出——
  “苏深雪,出来。”
  第103章 昨日种种死
  混沌世界里,有熟悉的声音传出——
  “苏深雪, 出来。”
  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这个声音, 第一时间手下意识间抖了抖;第二时间,笑,你看, 犹他家长子给苏家长女带来多大的内心阴影。
  没错, 借着醉意说出“陆骄阳, 给我画一张人体画像吧”后, 苏深雪马上就后悔了。
  与其说后悔倒不如说是害怕,害怕犹他颂香知道后饶不了她,要知道,她现在还冠着“犹他颂香妻子”的头衔。
  没事的,没事的。
  那句“苏深雪,出来”肯定是她因为心虚产生的幻听。
  下一秒,苏深雪就知道,不是幻听。
  纱布另一端, 映出了犹他颂香的身影。
  “苏深雪, 出来。”隔着白色纱布再次传来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犹他颂香怎么忽然间冒出来了?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手开始不听使唤, 拼命扯衬衫下摆。
  老师,要怎么办才好?衬衫太短了。
  而且,衬衫是陆骄阳的,犹他家长子早已经认定苏家长女是他的私有物。老师,最最糟糕地是, 衬衫底下什么也没穿。老师,我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另外一个男人家里,会把他气疯了的。
  还有……老师。
  一切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颂香,我们离婚吧”都是为了所谓自尊心所谓骄傲,苏深雪还是那个懒惰胆小消极的苏深雪,没有高昂斗志、害怕艰难险阻、只会装模作样。
  那些听似决绝的话只是为了麻痹自己。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女王和首相离婚”能出现在戈兰各大媒体版面上的几率小到只有百分之一。
  甚至于,她已经为没能和犹他颂香离成婚找好了借口,我没法子我没有帮手,不仅没有帮手,我的爸爸堂姐表妹等等等还一直在拖我后退,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还有……老师。
  苏深雪也是自私自利的,一直都是。
  比如,此时此刻,她就压根没为陆骄阳考虑过,最开始短短几十秒时间里,她只考虑到自己该如何脱身。
  呆站着,手机械化扯衬衫下摆。
  就恨不得能把衬衫拉长一点,再拉长一点,哪怕盖住臀部也是好的,只为,犹他家长子能不那么生气。
  不那么生气,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深雪听到了枪声。
  确认子弹是射向天花板的,苏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气。
  那口气松下,腿就开始不听使唤抖着,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衬衫水渍沁入皮肤所导致的凉意。
  “苏深雪,快出来。”犹他颂香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拼命掐着正抖动个不停的腿,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够,再呼出一口气。
  终于,腿停止了抖动,脚往前迈出。
  老师,真累,苏深雪又得开始装模作样了。
  赤着的脚踩在地毯上,身体越过那道白色纱布,再越过几幅画板,苏深雪就看到了犹他颂香。
  目触到她,一脸铁青,眼眸底下尽是愤恨、嫉恨。
  知道,知道,衬衫很短,被打湿的布料贴在她身上比什么都没穿更具诱惑;知道,知道,你现在身份不仅是女王还是首相夫人。
  接着,苏深雪发现了犹他颂香手里的枪。
  犹他颂香手里拿着枪,枪口对准客厅和画室的那堵分隔墙。
  四把美术刀把陆骄阳以“大”字形状钉在墙上,两把架在颈部处一左一右迫使他脸和墙做出亲吻姿势,两把刀刃紧挨陆骄阳颈部,只要他稍微一移动立马见血,另外两把刀柄向上把陆骄阳两边衣袖分别钉在墙上,让他的双臂不得不顺应衣袖横向打开。
  犹他颂香接受过秘密军事训练,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发生。
  再加上对准陆骄阳脑壳的枪口。
  苏深雪脚底一凉。
  要上前告诉他,是自己心甘情愿充当陆骄阳模特的?又或者,我是一名女王,首相先生,请务必尊重女王的选择。
  别傻了,惨然一笑。
  这样只会把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推向更深的地狱。
  好在,苏家长女讨好犹他家长子的伎俩还在。
  俨然,她现在这幅样子出现已经让犹他颂香的愤怒来到最极限。
  等着等着,马上就好了,马上……
  边上放着陆骄阳的工作服,不,不不,他是不会允许她穿别的男人工作服的。
  犹他家长子偏执是十级占有欲也是十级的。
  眼睛落在之前用来挡住她和陆骄阳的白纱上。
  大力扯下白纱布,还好,纱布够大,以裹粽子般的方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颂香,看到没有,这够牢实了吧?
  踏着滑稽的小碎步,来到犹他颂香面前,呐呐说:“颂香你怎么来了,你这样忽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摸了摸鼻子,说颂香,看来你误会了,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好玩,再加上喝了一点酒。
  “我……我可没骗你,不信,你去外面看,有空啤酒罐。”手指向门外,对了,这之前,得解释她和陆骄阳的事情,手又指向陆骄阳,结结巴巴,“他……他叫陆骄阳,是去年四月通过‘女王邮箱’活动到访何塞宫的幸运网友,从密西西比州来的,一个比较有趣的家伙,但……但,我和你保证,也只是比较有趣的家伙而已,通过这个有趣的家伙,我知道了有那样一个街区,一英里就有一万个号称自己是艺术家的糟老头。”
  说到这里,苏深雪心里黯然,现在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定在心里嘲笑她吧?
  没错,小子,你口中的“我的女王陛下”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那款比较贵的吉祥物而已,你说你那时怎么就傻傻上当留下来呢。
  可眼下,危险还没解除。
  “颂香,陆骄阳的事情我回去会好和你好好解释,”往犹他颂香更靠近一点点,脑子飞快运转着,嘴巴在解释着,“颂香,你也知道我酒量浅,人不都是那样吗?一喝酒就容易干糊涂事,在酒精驱使下,我让陆骄阳和我玩……玩起了假装人体画家和人体模特游戏,颂香,你还记得吗,我也和你玩过假装犹他颂香没看到苏深雪的游戏。”
  终于,犹他颂香开口了。
  “女王陛下,能告诉我,穿成这样也是这款游戏环节之一吗?而这个游戏环节又是谁提议的?”
  迎面而来那束视线带着刺骨冰凉。
  腿又忍不住抖开了。
  “颂……颂香,”嘴巴似乎受到腿的波及,“你……你也看到了,中间隔着一层纱布,隔着一层纱布,他是不可能看到我的。”
  “苏深雪,你确信、保证他不可能看到你?!”犹他颂香一字一句。
  现在,犹他颂香手里枪的枪口正对准陆骄阳头部。
  是首相专用配枪,从这把枪射出的子弹可以得到若干豁免权,比如,一旦这把枪的子弹射向陆骄阳,日后报告会是:该名死者的行为涉及到对女王的极大不敬,首相先生在忍无可忍情况下,开枪射击。
  惊弓之鸟般,宛如身处机关重重的暗室,刀的冰冷,子弹散发的硫磺味,犹他颂香布满戾气的眼眸。
  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当……当然,我保证。”
  陆骄阳说过,他需要三百二十分钟才能完成一副人体画。
  这三百二十分钟还需要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一百分钟对模特曲线初步勾勒;剩下两百分钟分别是光影阴影修饰,一副人体画成本至少得三天。
  而她站上模特台也就三十几分钟。
  再说了,中间隔着白纱布,陆骄阳压根没看到她,或许,是密西西比州小伙为配合她装模作样了一番,说不定画布里什么都没有,或许是一只松鼠灌猪都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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