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眼看于家四兄妹聊上了,姜三海冷下脸,当即就要带走姜菱。他倒不是怕事,也不是怕得罪于家三姐妹,而是觉得实在荒谬,也不欲跟于家三姐妹浪费唇舌。
  姜菱也没打算跟于家三姐妹较真对阵。再怎么说这三位也是官家小姐,姜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暂时肯定会避让锋芒。趁着有于玉瑾转移走三位于小姐的注意力,她自然准备悄然离开。
  “你等等,不准走!”姜菱想走却是没那么容易,直接就被于三小姐拽住了胳膊。
  “对,你不能走!”反应过来的于四小姐也立刻跑过去,再度拦住了姜菱的去路,“我们要找你买香枕!”
  香囊算什么?大家都有。可香枕不一样。她们三人这几日可是特意四方打探过,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整个小北镇就只有一个香枕。换而言之,只要她们三人能从姜菱这里买到香枕,她们就能跟于晓莲一样了,亦是常人及不上的与众不同。
  “这个真的没办法。”姜菱轻叹一声,语气颇为真诚,“上次就跟三位小姐解释过,而今山上的梅花都已经采摘完了。此次之所以还有香囊卖,只因男子香囊都是装的白梅,香气清淡。即便是一两银子一个的香囊,也不过是五分香罢了。三位小姐要买的是十分香的香囊,上次也亲自闻过八分香和七分香的香囊,个中区别,三位小姐理当心下有数。相比此次的白梅香囊,上次哪怕是七分香的香囊都更加香气浓郁。只是当时三位小姐都不中意,也不喜欢。至于十分香的香囊,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都确确实实卖完了,没有了。”
  “这次都是白梅花瓣?怎么可能?我们上次买的时候,香囊里面不但装了红梅花瓣,还有白梅花瓣。你这次居然只装白梅花瓣,不会又是骗我们的吧!”于三小姐根本不相信姜菱的说辞,以着命令的口吻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不管是不是白梅花瓣,我们三姐妹为人大度,都不与你计较。现下我们也不要香囊了,随你编排。我们就要香枕,你给我们做,年前必须送到知县衙门。”
  香囊再好,也及不上香枕。不管是红梅还是白梅,于三小姐都不怎么上心,也懒得计较。左右只要姜菱能把香枕漂漂亮亮的做出来,于三小姐就满意了。
  于三小姐这话就很有些蛮不讲理了,而且还直接给她按上了说谎的罪名。如若姜菱想要正面/硬/刚,自然有的是法子,也肯定不会输。只是,没这个必要。
  想到这里,姜菱面带无奈的叹息一声,也不再跟于三小姐争辩,索性就低下头,沉默不语了。
  姜三海向来是不会跟女子起争执的。于他,君子不应与女子计较。但是此时此刻,他实打实被于家这几位小姐的霸道作风给惹怒了:“究竟是不是白梅花瓣,只消打开一看便能知晓,缘何在此故意冤枉人?”
  “我打开了,是白梅花瓣没错。姜家妹妹没有说谎。”周凌是第一个响应的人,喊道。
  其他尚未离开的学子闻言也纷纷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香囊。果不其然,确实是白梅花瓣。这一下,学子们也纷纷仗义执言了:
  “姜家妹妹卖给咱们的一直都是白梅香囊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上次买回去以后就已经看过,是白梅花瓣没错。”
  “咱们又不是女子,要什么红梅花瓣?我还嫌白梅五分香的香气太过浓郁,都是买的三分香。”
  “我就更不一般了,直接一分香。似香非香,若有若无,岂不妙哉?”
  “其实姜家妹妹这香囊绣的虽好,但也并非没人能够做到。于家这几位小姐只管自行摘了梅花,另行找绣娘便是,做什么非要为难姜家妹妹?”
  “此言差矣。香囊确实人人都可绣,可这其中的花瓣要怎么保存香味,却并非寻常绣娘可以做到。据我所知,这一月来镇上不少人都在模仿姜家妹妹做香囊,但迄今为止尚未有第二人制成。只怕这于家几位小姐也是求而不得,故心生恼怒,方寻衅滋事,恶意欺人吧!”
  ……
  都说文人的嘴皮子是最厉害的,此刻便是如此。伴随着学子们的开口,于家三位小姐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难堪。
  “姜家妹妹,家中三位妹妹言出无礼,着实不该,对不住了。”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于家三位小姐惹出来的乱子,于玉瑾只能出面为其买单。不过,虽然对三位妹妹的维护是假,但于玉瑾对姜菱的歉意是真。
  “于学子不必如此。三位小姐也是过于喜欢我的绣品,实乃我的荣幸。”面对于玉瑾郑重其事的道歉和行礼,姜菱匆匆摆手,冲着姜三海身边避了避。
  方才的情景大家都看在眼里。明显看得出来于玉瑾跟于家这三位小姐并不热络,也并不亲近。再听于家三位小姐动辄提及于晓莲,言语中不乏对于晓莲的不满和嫉妒,甚至还夹杂着诋毁。反之,于玉瑾对于晓莲多有维护,对其他三人则是训斥和疏离,高低立见。
  姜菱挺喜欢于晓莲的,自然不会迁怒于玉瑾。至于另外三位于家小姐,很抱歉,姜菱不是很喜欢,此后也决计不可能给三人提供任何便利和殊荣。
  “姜家妹妹大度,在下惭愧。”打从第一日见到姜菱,于玉瑾对她的印象就很好。今日之事一出,于玉瑾更是对其好感倍增,语气也越发的诚恳。
  姜菱是真没想过要怪罪于玉瑾。眼看于玉瑾如此慎重的一再道歉,姜菱着实有些招架不住。索性就转过头,扯了扯姜三海的袖子,示意姜三海开口。
  姜三海没觉得于玉瑾的道歉有什么问题。本来就是于家三位小姐不对,于玉瑾身为她们的兄长,当然应该站出来向他家小妹道歉。不过既然于玉瑾的道歉让姜菱不自在了,姜三海也不会坐视不理。
  “于兄亲自道歉,此事便就此作罢。还望于家三位小姐日后德行兼修,切莫再有下次。”姜三海神色坦然的代姜菱接受了于玉瑾的道歉,毫不客气的讽刺完于家三位小姐,拉着姜菱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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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姜三海一句“德行兼修”, 刺的于家三位小姐羞/愤/难当,脸上火辣辣的烧。
  于大小姐姑且还能忍得住,于三小姐和四小姐直接就闹上了:“岂有此理?我于家小姐也是你小小一个学子可以随意/辱/骂的?你……”
  “闭嘴!”于玉瑾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极为不悦的看向于三小姐和四小姐, “休要胡闹!”
  于玉瑾出身不凡, 向来都是温煦如风,对人待物都尤为谦逊友善,周到有礼。即便是面对不喜欢的人, 他也鲜少会落其面子, 更加不会厉言相对, 修养极好。
  这也是于家三位小姐胆敢自作主张,前来私塾接于玉瑾的原因所在。在于玉瑾面前,她们三人从来都是有恃无恐的。
  此次亦不例外。听到于玉瑾的训斥, 于三小姐直接就委屈不已的哭了起来:“大哥,我们哪里胡闹了?他方才那话何止是羞辱了我们, 更是羞辱了咱们于家啊!”
  “就是说。大哥, 咱们三姐妹可都是美名在外的闺阁千金, 哪里容得这般奇耻大辱?照我看,他就是故意想要坏咱家姐妹的名声, 居心叵测, 包藏祸心!”于四小姐气愤不已的跺跺脚, 拿手指着姜三海离去的背影, 好一阵痛骂。
  “我说这三位自诩高贵的小姐,你们真要顾及自己的颜面,难道不该立马闭嘴,躲回马车不再见人吗?怎么还敢站在这儿信口雌黄的污蔑人?真当我们其他人都是眼瞎心盲,分不清是非黑白的?”比了比自己和周遭一众学子, 周凌的语气着实不留情面,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一众学子倒是没有如周凌这般直言不讳,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肯定的神色,瞥向于家三位小姐的眼神也满是不赞同。毫无疑问,他们对于家这三位小姐的印象极差,感观也尤为不佳。
  如若是被其他人嫌弃和厌恶,于家三位小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毕竟以她们三人的身份,确实无需理睬寻常人的目光。可眼下她们面对的并非普普通通的寻常人,而是整个小北镇最有才学的一众学子。事情,便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惹来这些学子的厌恶,可是会直接损害她们的颜面和名声的,更会危及她们日后的说亲!
  眼看局势对她们颇为不利,于大小姐再不敢暗自推波助澜,任由于三小姐和四小姐跑在她前面冲锋陷阵,急忙放下绣帕,挤出笑脸:“表哥这是哪里的话?自家妹妹不过是性子天真浪漫,又过于单纯,才会一时间口不择言的说错话,并无恶意。”
  “啧啧,就方才你们那只恨不得要将姜家妹妹手撕了的凶狠模样,居然是因着你们天真浪漫、过于单纯?要是所有的姑娘都随你们这般为人处事,那可真是太吓人了。得得得,惹不起咱躲得起,先行告辞。”夸张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周凌话不多说,扭头就走。
  “表哥!”于大小姐看得出来,周凌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对她们三姐妹生出了厌恶之情,当即就慌了,急忙想要追上去。
  “回家。”于玉瑾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不容违背的气势。冷冷的扫过于家三姐妹,于玉瑾先行上了马车。
  于三小姐和四小姐对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跟着上了马车。
  于大小姐则是心有不甘的还想去追周凌,无奈周家马车急速飞驰而去,丁点机会也没给她留,直让于大小姐心急不已,偏偏又无可奈何。
  以周凌的性子,只怕今日之后,会更加厌恶她,甚至变本加厉的避开她。不行,她需得立刻回家找姨娘好生为她筹谋筹谋,尽快挽回周凌的心才行。
  全然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于玉瑾和周凌都为她出了气,姜菱这会儿正笑眯眯的跟姜三海汇报今日的战绩。
  “小妹居然不生气?”换了以前的姜菱遇到今日之事,只怕会气的接连好几日吃不下饭。此刻姜菱的反应,着实让姜三海诧异。
  “生气啊!可是生气也没用么!谁让我只是一个出身农家的姑娘,人家却是金贵的官家小姐呢!”姜菱点点头,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姜三海沉默了一下,片刻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小妹放心。总有一日,没人再敢如此看轻你。”
  没成想会突然得到姜三海如此郑重的承诺,姜菱愣住,随即就笑了:“嗯,我相信三哥!”
  看着姜菱脸上的笑容,姜三海不自觉也跟着翘起了嘴角。虽然没再开口,却也是少有的温和。
  “对了三哥,你这次回去,家里可能会不大太平。”前面两次,姜菱没有跟姜三海提及过家里的冲突。但是这一次,姜菱觉得还是需要事先跟姜三海通个气。
  “事关她?”没有直呼其名,简简单单一个“她”字,足可见姜三海对田婉儿的不喜。
  “是。”姜菱可不会为田婉儿隐瞒,她巴不得田婉儿在姜三海心里的印象彻底跌入谷底,当即就滔滔不绝的将姜老太太生气的核心点了出来。
  “姜家不分家。”听完姜菱的告知,姜三海面色转冷,言简意赅。
  “咱家当然不分家呀!爹娘不会答应,大哥、二哥和四哥不同意,我就更加不肯了。”姜菱说着就撅起嘴巴,很不乐意的控诉道,“我觉得她就是成心针对我这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子。她肯定是害怕我将来出嫁的时候,三哥你给我准备的嫁妆太多了。所以现下就开始琢磨着拆散咱们家,挑拨咱家四房之间的关系。哼!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银钱,不想给我添嫁妆!”
  “小妹,就算三哥日后为官,月俸只怕也没你一日卖香囊赚的银子多。”姜三海本是尤为生气,却因姜菱的话语啼笑皆非,无奈的解释道。
  “什么意思?”姜菱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不高兴的瞪着姜三海,“三哥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给我出嫁妆了?我告诉你,没门!你可是我亲哥哥,就我这么一个亲妹妹,你不给谁嫁妆也不可能甩掉我的!”
  “你的嫁妆,三哥自然会准备。三哥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指了指姜菱腰间鼓鼓的荷包,姜三海实在没忍住,揉了揉姜菱的头发,“你可比三哥会赚银子多了。你自己就能为自己准备足够丰厚的嫁妆,哪里需要三哥锦上添花?”
  “我不管!我赚的银子我自己收着,以后嫁了人也是我自己的银子,算什么嫁妆?三哥的银子才是嫁妆,是陪嫁,三哥你休想赖掉!”姜菱自然是不是真的在意这点嫁妆,可是能跟姜三海拉近关系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
  姜菱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姜三海仔细一想,竟是真的点点头,赞许道:“小妹说的在理,是三哥过于狭隘了。”
  姜三海虽然不怎么过问家里的事情,但也并非全然一无所知。比如这嫁妆一事,他就知道的很清楚。虽然姜老太太没有没收姜家几位儿媳妇的嫁妆,可姜家村多得是夫家直接占了过门媳妇的嫁妆,而且还被所有人视为理所当然。
  如若姜菱能自己存点银子,不必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家人和日后的夫家,对姜菱而言,无疑是极为聪慧的决定。
  “啊?”只看姜三海的反应,姜菱轻易就能猜出,姜三海肯定又误会了。不过没关系,误会就误会,朦胧美也是美,丝毫不影响姜菱继续在姜三海面前卖蠢装乖,“反正不管怎么说,那个田婉儿这事做的不对。三哥你可不许帮她,必须站在我这边才行。”
  姜菱不喜欢被人拿捏,但也不喜欢特立独行。有的时候过于张扬,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多的事端。相形之下,姜菱喜欢直接从源头上掐掉苗头,断绝一切可能性。
  虽然直到现下为止,姜菱都确保了自己没在田婉儿手里吃亏,也护住了姜家其他人没有出现偏差。可凡事都有个意外,姜菱并不会小瞧田婉儿的女主光环,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掉以轻心。
  故而,姜三海是姜菱百分百一定会争取的助力。
  往日里的姜三海确实疼姜菱这个妹妹,但也只是偏爱三分,尚且达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是而今的姜三海,直接就轻轻弹了一下姜菱的额头:“知道了。”
  “三哥欺负人!”捂住自己的额头,姜菱气鼓鼓的嚷嚷出声。
  任由姜菱在背后跳脚,姜三海却是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了。只不过如若仔细看,姜三海此时此刻的眼里溢满了宠溺的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真实。
  姜三海的回来,对姜家来说无疑是热热闹闹的大事。姜老太太第一个迎上前来,姜家其他人也都立刻出了屋子,很是热络的对着姜三海嘘寒问暖起来。
  姜大壮几个小的也是不甘落后,一致跑出来叽叽喳喳的凑热闹。
  “老三又瘦了。”心疼不已的看着姜三海,姜老太太扭头喊道,“老大媳妇,今晚炖肉。”
  “好。”姜大嫂应完声就进了厨房去忙活晚饭。
  “大嫂,我来帮忙。”姜四嫂也跟了过去。
  无事献殷勤,姜四嫂这会儿倒是不躲在屋里躺着,开始装勤快了……田婉儿撇撇嘴,差点没忍住吐槽出声。好在关键时刻她回过神来,又急忙将满满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姜三海的身上。
  “娘,外面冷,先让三哥进屋。”姜菱是不愿意在冰天雪地里挨冻的,当即开口提醒道。
  “对对对,外面冷。赶紧的,老三先回屋。娘一大早就让你爹把你屋子里的炕烧起来了,这会儿肯定正暖和。你进屋去暖暖身子,待会儿娘再去找你说话。”姜老太太边说边将姜三海往屋子里推。
  没有拒绝姜老太太的关怀和照顾,姜三海点点头,顺势就进了屋子。
  而这一进,姜三海立刻就后悔了。
  他竟是忘了,现下这间屋子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还多了一个田婉儿。
  “夫君赶路回来肯定累了,先喝口水。”终于找到机会表现,田婉儿喜不胜收,双手捧了一碗热水送到姜三海的面前。
  “不用。”姜三海没有接这碗水,只是转身将自己带回来的书籍和衣裳拿了出来,逐一放好。
  “夫君放着我来。”开局不利,遭到姜三海拒绝的田婉儿神色一僵,连忙放下碗,想要走过去帮忙。
  “好了。”姜三海的东西并不多,他自己又是做惯了的。根本不需要田婉儿/插/手,他便收拾妥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9 14:34:41~2020-07-20 14:4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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