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她脑子飞速转动,这要怎么扭转形象?毕竟她想赢得他的心呐!
  她憋了半天,总算舍得开口:“公子,我看这个,完全是为了你呀。”
  他抬头看着她:“为了我?”
  她笑道,“对呀,我现在是公子的通房,总要懂一些房中术呀,”表情转成羞涩状,“你看昨夜,不就用上了。”
  “昨夜?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故作惊讶状,“公子真的不记得了吗?”身子一扭,娇花一羞,“虽说公子的确晕了,但身子的记忆,总会有一点吧。”
  “没有。”他语气干脆。
  “额……公子昨夜可是和我共枕而眠的,公子比我先醒,应该也知道吧。”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大一个屎盆子正悬在公子的脑袋上,正要扣下来。
  “没错,我醒来时,你的确在我旁边,不过,”他忽然认真道,“日后,不要再弄晕我。”
  说完,他拿起画本往门外走去,她赶紧追上。她看着他,心里想着他到底信不信他们昨晚睡了。
  他打开门,却刚好看见一个护卫抱着一个画卷自阶梯上走来,正巧与他们六目相对。
  护卫看着那两个嵌在门框里的人,一个手拿画本,一个衣衫不整。手中的画卷一个没抱稳,落到地上。
  “哐当”一声,护卫醒过神,忙拾起画卷,低头站定。他的画本怎么在公子手中?小云的衣衫怎么也没穿好?脑海中立马把昨夜那房中的情形脑补了一遍,等他脑补完之后,他们公子一直以来的神仙形象就此坍塌。
  云缃缃正看着那护卫,旁边的姬存章却道:“进去,把衣衫穿好。”
  她看他一眼,又低头瞅瞅自己,肚兜还在外头,她立时跑进了房间。
  “公子,”待云缃缃走后,那护卫才开口,但仍旧没抬头,“这是您要的赤**州段的地形图。”
  姬存章走过去,接过地图,道:“楚萌,这个画本子,是你的吧?”
  这个叫楚萌的护卫一惊,抬起头来,正撞上公子似笑非笑的眼神,浑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公子。”
  “看来,就是你的了。”他平平静静道,“去,把它拿着,举到头顶,跪到前院去,黄昏时再起来。”
  楚萌快哭了:“是。”他伸出手,去接那画本。
  姬存章将画本放到他手心,又道:“日后谁若是带坏了小云,本公子可不单单会罚跪,还会将他丢到神院的千鼠洞去。”
  “是。”楚萌浑身又是一抖,忙抱着画本,去前院跪着去了。
  穿好衣衫走到门旁躲着的云缃缃,正好听到那句“带坏小云”的话,心中荡了一丝涟漪。谁带坏谁?
  看着不远处站在晨光中的公子,一袭月白衣衫,上绣湖蓝色水纹,宛若一朵遗世独立的高岭奇葩。自古白衣出美男,这话真是对极了。
  她走到他身后,道:“公子,那个画本是我叫他给我的。”
  却听他道,“哦?你就这么好奇?”他默了一默,却问,“你从前做叫花时难道是自……算了。”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他想说:是自愿的?不该这么说。
  从前做叫花时?这是什么意思?她思绪转了转,陡然想起那一日,她被拉去检验是否贞洁,那嬷嬷说她确已失贞洁,声音极大,当场的人怕是没有没听到的,公子当时已经来了,听肯定是听到了。
  这可怎么应对?作难了片刻,她板起了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语气也变得冷淡:“怎么?公子挑选忠诚奴婢,还要看是否贞洁?”
  大约是觉得她头一回用那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意外地看她一眼,但见身旁的人,那脸色,好似谁欠了她银子,相当难看。他道:“你生气了?”
  “对,生气了,公子若是在乎这些,那么当初就不该去万蛇池救我,更不该将我抬成侍寝通房。”
  “我……”
  他的话才说半个字,她就又出声打断道:“什么贞洁不贞洁的,那本就是陋习,凭什么你们男子便可四处寻花问柳,我们女子就得在脖子上挂个贞洁牌坊啊?你问问你的神,他是这么想的吗,他们娶女神仙时,会要求活了万万年的女神仙还是个处子么?”
  “这关神什么事……”
  他的话又被打断,云缃缃继续道:“公子若是的确在意,那我没有办法,从前我一个小女孩,在乞丐窝里,我能怎么办,我力气又小,我能怎么办……”说着说着,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总算让眼眶湿润了,她用好不容易眨湿润了的双眼特意看了看他。
  “你……”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平日里温闲远淡的一张脸,此刻似乎有些作难,“你别哭。”
  “公子,今日小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不想一直在你的后院呆着,这个地方那么干净,我怕给你弄脏了,我去找小花了,有事再叫我,不,有事也最好不叫我。”
  说完这么一番话,她也没等对方首肯,拔腿就跑了。
  他看着兔子一般逃脱的人,良久,才自言自语说了句:“小丫头脾气见涨啊!”
  *
  云缃缃来到前院一看,楚萌果然高举画本跪在那里,其余路过的下人们,有的好奇,便上前去翻开画本一看,当即跳开老远,自此,整个院子的人都晓得了,公子的得力护卫楚萌,竟然看那种画本子!
  看着大家每每路过都对他投去异样的眼光,她于心有些不忍,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对他道:“对不起啊,害你罚跪了。”
  楚萌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小云,日后别再找我要画本子了。”
  云缃缃笑道,“不敢了不敢了,今日你这一跪,全然是我害的,”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接着道,“你放心,我定会补偿你。”
  楚萌道:“算了算了,你一个小丫头,我也没怪你。”
  “不,当补偿还是要补偿的,”说着,脑中灵光一闪,“嘿,对了,我想到怎么补偿你了,我的那尊水神像,可是经过神院检测的,那是神赐之物,不如我送给你吧,作为补偿。”
  轰隆隆~晴空万里陡然一个干雷。
  云缃缃仰头望了一眼,只见天空蔚蓝,全然没有一丝会下雨的征兆,进而低头继续同楚萌道:“好不好?我送你水神像?”
  又轰隆隆~
  云缃缃再望了望天空,心道莫不是要下阵雨了?都是夏秋才最爱下阵雨,难不成这个异界春天也要下阵雨?
  楚萌道:“小云,那水神像若真是神赐物是不能随意送人的,我可不会要。”
  云缃缃想了想:“你若不要那水神像,要不这样,我绣个荷包给你吧,我绣活儿还不错的。”她上一世的业余爱好之一,就是做手工。
  楚萌一听,笑起来:“荷包啊,好吧,这个我就接受了,正好我那个荷包烂了。”
  “那你喜欢什么花色?”
  “我啊,我喜欢海棠花,你给我绣个海棠荷包成不?”
  “嗯嗯!可以。”
  两人商量妥当,云缃缃便起身往雅苑去找小云去了。
  小云走后,楚萌还美滋滋地想着自己要有新荷包,跪得挺开心,然而下一刻,他就见一双白底绣湖蓝水纹的云靴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忙抬头,却仰视到一张冰冷冷的脸。
  “公子?”他一头雾水,但见公子脸色难看,他心里有些发怵。
  “继续跪,跪到明日黄昏再起来!”
  楚萌身子晃了晃,差点没跌倒,他真的哭了,为什么公子无缘无故加重刑罚?
  第24章 她又在演戏
  云缃缃一进雅苑,就看到小花一个人正在打扫院子,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小花,然后,呜呜地哭起来。
  小花愣了愣,忙问是怎么了,而云缃缃却道:“没什么,就是想哭。”
  小花没法,只得丢了扫帚,拍背安慰。
  云缃缃这哭是故意的,她早知道公子一路跟过来了,期间还躲在远处偷听他和楚萌说话。
  他是不大明白公子的脑回路的,不清楚他跟过来却又不靠近是个什么心理。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她还道是他知道她生气了,想近前示好却又碍于怕她见到自己后更加生气,所以与她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可是,他是公子,一辈子都没有真正感情线的人。
  他平日看似温和,你却永远看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最初也以为他的内心由于一生不可能享受情-爱,而倍感孤独,可接触了这么久以来,她发现,他其实更像是天生冷情。
  但是,既然他跟过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也要利用利用,演演戏给他看,让他再次认清自己对他是多么痴情。
  毕竟,她得赢得他的心啊!
  哭了半晌后,她才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地对小花说:“小花,你说喜欢一个人有错么?”
  小花大惊:“小云,你有喜欢的人了?”
  云缃缃抬起衣袖揩了揩泪,萋萋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深知自己与他的身份地位样貌,有着天壤之别,二人之间的鸿沟堪比银河,所以,我也从来没奢想什么,只求远远地看他一眼,便好,可是,他如今嫌弃我,他嫌弃我!”
  小花见她哭得那样伤心,说得那样伤情,心有不忍,拉她去屋檐下坐起。
  “小云,你爱上了谁?谁嫌弃你?”她大胆猜了一猜,“是公子?”
  一听到“公子”二字,云缃缃哭得更厉害了,直接把两只眼睛埋到了衣袖里,双肩一抽一抽,像是根本停不下来。
  小花了然,但同时也淡定下来:“如果是公子,小云不必太伤心。公子他本就是个神仙人物,江都哪个女子见了他不会喜欢呢,你喜欢公子也是正常的。但公子他天生有疾,又心系天下,心许神明,对儿女情长之事,他似乎也不大关心。如今你竟然能打破这竹园一直以来女子不能入内院的规矩,足以见得,你一定深得公子欢心。”
  “小花,你不知道,他是要我当他忠心乖顺的侍寝通房。”
  小花双眼冒星,羡慕道:“这样不好吗?反正以你我的身份,又不可能成为公子的什么人,公子要是允许我也当他忠心乖顺的侍寝通房,我一定会高兴得吃下十碗饭。”
  云缃缃鄙视地看她一眼:“十碗饭?不吃成个河豚肚子,当心撑破!”
  “小云,你看你多幸运呀,公子直接升你做了他的通房,虽然我们大家都晓得,多半只是个名分,不可能有什么,但这已经羡煞旁人了。”
  云缃缃收了泪:“经你这么一说,我在公子那里已经很不一般了?”
  “对!”
  云缃缃故作沉思状,道:“你说得在理,毕竟我爱他,与他无关。不过……”
  小云奇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说公子这辈子会不会爱上某个女子呢?”她道。
  “应该会吧,据说每个凡人的名牌,都长在月老门前的姻缘树上,又不是红尘外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动凡心?”
  云缃缃惊道:“小花,若不是你还长得这么小,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已经成过亲了。”
  小花推她一把:“小云,你说什么呢?”她脸蛋红了一红。
  “小花,把你前几天买的针线借我,我答应了给楚萌绣个荷包。”
  小花讶然:“你给楚萌绣荷包?”
  “嗯,我答应他了。”
  “小云,你现在是公子的通房,你绣荷包给其他男子,公子若是知道了,大抵会不高兴。”
  云缃缃哼了一声:“怎么会?他不会的,公子很大度的。”话是在夸人,但语气却怪异得紧。
  她悄悄瞥了一眼雅苑门口,只见那处的竹林枝叶微动着,如风拂过,公子早已不知去向。他什么时候走的?她的戏码他看到了哪里?
  她的“深情”他看到了没?她的“伤心”他看到了没?她的“生气”他看到了没?
  爱情里的女子该有的情绪,她展现得淋漓尽致。相信以公子那么高的悟性,总有一天会明白她对他的“真心”。要让他形成一种习惯,习惯她一直爱着他。
  有时候,一件事一旦形成习惯,会成为一种破绽,一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