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往事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结了起来,林曲定定地站在原处,像是做错了事心虚的小孩,一动也不敢动。
  秦屿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微微地贴在身上,黑色的头发上沾染着水气,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人吸引进去,坠落,沉迷。他抖抖衣服上的水滴,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慢慢地走了进来,那黑色袋子里不知装的是什么,沉甸甸的,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来到她的身后。
  “站在这里做什么,嗯?”他说话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喷出的热气像是羽毛一样在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刚刚不小心把篮子碰倒了..我在收拾..”她低下头,眼睛不自主地往电视柜后面瞟,那里很狭窄也很隐蔽,正常人不会注意到那里。
  “坐着看电视吧,我熬汤给你喝”秦屿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说要亲手熬汤给她喝,他好像没有察觉林曲发现了那本日记,转身拿起黑袋子,进了厨房。
  林曲松了一口气,但她心中的疑团还没有解开,好奇心促使着她想揭开这团迷雾,可她不知道,这不是她应该触及的禁忌。她打算呆会吃饭的时候,旁敲侧击一下他,看看秦屿是什么反应。以前她就知道,秦屿和他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好,有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他,发现他鼻青脸肿的,可林曲当时以为,是因为他不懂事所以才惹得祸,她从未想过,他们母子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很深的程度。
  客厅里开着吵吵闹闹的综艺节目,林曲斜靠在沙发上,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厨房里传来厨具碰撞的声音,他在里面忙活着,逐渐传来一股煲汤的香味。这里渐渐有了一点烟火气,不似她一个人在这里,林曲的内心是纠结的。一边,她恨秦屿对她的非人折磨,剥夺了自己的正常生活,另一边,她又贪恋他留在这里,好比自己一人孤独的不知道春夏秋冬。林曲知道,他病了,她也病了,他们两个人,都不是正常的人了。林曲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恨着他,却不能完全放下其他的情感。
  “林曲,过来”。厨房里传来他的声音,显然他是做好了晚饭。林曲一直不知道他还会做菜,他们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下厨。
  厨房里热气腾腾,饭菜的香味笼罩着显得有些温馨,餐桌上摆了几个小菜,和一股煲汤,餐具有条不紊的排列着,显示出他性格的严谨。他对她招招手,依旧让林曲坐到他身上来。他喜欢喂她吃饭,看着她小小的拥抱在怀里,像一只小猫咪似的一口一口的吃着他喂的食物,让秦屿非常有满足感。
  林曲坐到他的大腿上,只见他已经盛好了一碗汤,那光洁的白瓷碗里满满的汤水闪烁着油花,还有几块看不出是什么的肉,被炖的快要化开。
  她的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像是要打破这平静
  “那个..老公..你能不能带我回我家看看啊..我很久没见我妈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屿的表情。
  “可以”。秦屿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这让林曲意想不到。
  他拿起碗,用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喂着她喝汤,这汤熬得很浓,只不过不知道是用什么食材炖的,味道有奇怪,不像是平常喝的排骨汤,泛着一股不知名的腥味,林曲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但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你..都不想你母亲吗..要不要过几天,我陪你去公墓上香”。话一落下,秦屿稍稍愣住,他竟反常的笑了。
  “好好的,提她干嘛”。他笑的让人捉摸不透。
  “她毕竟是你的母亲..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就算过去有什么不愉快的,我们也应该既往不咎..”林曲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察觉到秦屿眼神里的冰冷。
  “说完了吗?”他放下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曲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闭上嘴,怯怯的看着他。
  “林曲,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来对我指手画脚?”他的眼眸暗了下来,里面流动着的是她的倒影。
  “我没有对你指手画脚..我说的是实话,你不该如此怨恨你的母亲。”
  “林曲,你有没有试过,被人用电线狠狠地勒住脖子,直到你满脸通红,口吐白沫的滋味?”他轻声细语的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
  “你有没有体验过,被绑在地下车库,三天没有饭吃,被饿到胃出血的经历?”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林曲的腰,嘴里却诉说着惨无人道的故事。
  “你看,我这里的伤疤,是小时候被那个女人用烟头烫的,现在还留在印子。”他拉下自己的领口,显露出锁骨上一道淡淡的痕迹。
  “林曲,你什么都不懂,因为你从小都生活在童话里,你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黑暗”。他附上来,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林曲无法回应他接二连三的反问,她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放大的脸,现在的他,强势中带着一丝忧郁,这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他停了下来,继续拿着碗喂她喝汤。
  “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煲汤,好喝吗”他看着她喝下去,问道。
  “嗯..味道有点奇怪,这是什么汤?”林曲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突然又转移话题,不过也好,刚才她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去回答他的那些质问,那些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渗透着血。
  “是龙凤汤,滋补效果很好的,多喝点”
  龙凤汤..?是用蛇做的汤?!林曲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她从小最怕的就是蛇了,小时候在老家农村里被一条小蛇咬过,从此她只要是看见与蛇有关的东西,都避之不及。
  “这龙凤汤里的龙,是我叫人从山上抓的,纯天然无公害,好吃吧?”秦屿的话像是利刃般,击退了她最后的防线。
  “呕..呕…”林曲捂住嘴,止不住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加上她嘴唇里还残留着那龙凤汤淡淡的余味,更是让她作呕不已。
  秦屿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