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养娃种树 第68节
  出去寄信的时候,地上写了一半的诉苦信被她撕了扔在烧火的锅洞里。
  平丘镇,信由邮递员送到罐头厂。宁津跑车回来先回办公室,进门就问:“有没有我的信?”
  “有,已经到三天了。”
  宁津接过他的信,当场拆看,刚读个开头就忍不住笑,嘴里笑骂道:“臭小子,瞒的真严实。”
  “好消息?”老王端着从食堂打来的饭探头问,顺便把宁津的那一份给放桌子上。
  “好消息,我两个儿子都被大学录取了,小远还跟他妈同学校同专业,平安也在相隔不远的大学。”宁津喜不自禁,笑露了牙龈,拿走老王的饭盒说:“走,今天我请吃饭喝酒,不在食堂吃饭。”
  “真的假的?”老王扔掉筷子,夺过宁津手里的信,迅速扫了一遍,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这要是我儿子,我他娘的累死都是高兴的。”
  一封信在办公室传了个遍,真是羡慕死个人,一家四口人,三个都是大学生,宁津这个男人好命的叫人忍不住泛酸,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散散酸气。
  “走,喝酒吃肉去,咱们都去,让宁津请客。”老王推着宁津出门,“等等,把信给我,我老丈人还没看。”宁津返回去把皱巴巴的信从同事手里接过来塞进裤兜里,笑容满面的带同事往小饭馆去。
  从日暮喝到半夜,宁津醉醺醺地往家走,嘴里哼着乱编的小调,从脖子里掏出钥匙开门,走进黑漆漆的屋里,脚也没洗,倒床上就睡。
  早上醒来屋里的酒味都还没散,想到苏愉爱干净,他爬起来用水缸里的凉水冲澡,床单被罩也扒下来泡在盆子里,铺被拿出来晾外面晒着。
  “宁叔你回来了啊。”二丫出门撞见平安爸推车出门,她立马问:“小远跟平安的高考成绩出了吗?”
  “出来了,通知书已经到了,小远跟他妈一个学校,平安在相隔不远的大学。”宁津恨不得拿大喇叭宣传,他瞅见巷子里也有人,大声说:“二丫,你也好好学习,明年的这个时候也拿通知书。”
  屋里的二宝爸听到宁津的话脚顿了一下,拐进了厨房,打算等一会儿再出门。
  “小五子,两孩子都考上大学了?”吴大娘问。
  “对,已经录取了,通知书直接寄到了苏愉的学校,他们母子三个都在一个城市,小远跟他妈还同校同专业。”宁津昂高了头大声介绍,满脸的喜气。
  “呦,真好,咱们巷子三个大学生都在你们家了。”
  “小五,该办席了啊,两个儿子都上大学了,可要大办庆祝一场。”
  “小五,你家房子卖不卖?把房子卖给我家,你也跟去东北算了。”有人打起了房子的主意,这风水太旺了。
  “办不办席我听苏愉的,我待会儿寄信看她回不回得来。房子啊?房子不卖,我爷奶留给我的,这也算我们宁家的祖宅,不能卖,卖了我们回来了没地住。”宁津热情地跟人说话,有问必有答,炫耀够了,怀揣着街坊邻居的羡慕嫉妒,他骑车出镇,前往新河大队。
  “爹,先别去放羊了,苏愉来信了,小远平安考上大学了。”他从车上蹦下来,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快步跑过去把信递给老丈人。
  苏老头笑眯了眼,把赶羊鞭塞给小女婿,举起信仔细的看,嘴上还说:“我老早就知道小远平安差不了,肯定能上大学,你看你咋咋呼呼的,咱家又不是没人考上大学,我家老幺第一个考上大学也没见你满天下的吆喝。”
  宁津尴尬的笑了笑,对老丈人的不满也没往心里去,苏愉考上大学他也高兴,但高兴里还夹杂着担心,他当时要是像现在这样吆喝,不定有多少人劝他把苏愉强留在家呢。
  “办席吧,难得的大喜事,比孩子娶媳妇还要喜庆,必须办席给孩子长面子。”苏老头看完信直接把信揣他裤兜里,没打算再还回去。
  “我先给苏愉写信,她要是能回来我们就办席。”宁津还是坚持要征询苏愉的意见,以她的时间为优先考虑条件。
  “不是有电报吗?发电报,寄信一来一回的,等她赶回来了都要开学了。”苏老头想到什么,把信掏出来又看一遍。
  “小五来了?我在屋里好像听到你说我俩外孙考上大学了?”余安秀走出来问。
  “对,妈你没听错。”
  “哎,小五啊,这信上怎么写的是苏远?老幺写错了?”苏老头有些激动又满是怀疑地向小女婿确认。
  “小远改姓了,一年前苏愉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改的,改的第二天苏愉就走了,我也走了,就没来得及说,也不是啥大事,也就忘了。”他没想到两个老的还不知道,看来两孩子也没把这当成大事。
  苏老头跟老太婆看了一眼,他捏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拍了宁津一巴掌,埋怨道:“咋会不是大事?对老子来说,外孙变孙子了还能不是大事?”
  老两口脸上满是激动,比得知两孩子考上大学还激动。
  “不管是许远还是苏远不都是小远?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外孙跟孙子也都是他,爹妈你们别太在意,小远跟他妈都没当回事。”宁津怕老两口再撅过去了,连连劝说。
  苏老头瞪了他一眼,对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挺不满,宁平安要是改姓苏了他才有轻描淡写的资格。
  宁津走了,苏老头把羊又牵进屋,他进卧房,老太太也后脚跟了进去。
  “苏远考上大学了,我们这姥爷姥姥的也得表示表示,包个两百的红包?”他把箱子底下的钱翻出来又数了一遍,这几年吃的米面不是村里按工分分的就是几个闺女拿来的,每年生日和年节,四个闺女也都给钱,他攒着没用,就去年买了四只羊花了点钱,现在手里还有八百,等年底卖了羊,他又能收入一百多。
  “给小远两百,平安五十?差的有点大啊。”老头纠结,给平安一百他有点舍不得,但给苏远降成一百他又嫌少。
  老太太坐一旁没说话,之前老头子跟他商量的是,亲外孙给一百,继外孙给五十,现在小远改姓苏了,又是亲闺女生的娃,老头子就是给五百她也不心疼。
  “小远给两百,平安给一百,反正平安亲妈死了,他就是老子不同姓的亲外孙。”苏老头咬咬牙,把三百块钱分出来。
  另一边,苏愉接到电报就去学校跟同是留校没回家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个准大学生坐火车回老家,房子已经买好过户了,她打算来的时候坐宁津的车来,把寄养在老两口那里的小黑小花一起拉过来。
  宁津请假在家里采买东西,从同事那里打听到一个厨艺好的烧菜大厨,跟他定好日子,就在苏愉跟两个儿子到家的第二天。
  “邱哥俞哥,你俩怎么没把嫂子跟孩子带来?”苏愉带两孩子迎了过去,带进隔壁吴大娘家,家里院子小,缠了锅灶已经没地方摆桌子了,就把席面放在邻居家里。
  “那不能来,要都来了我一家都能坐满一席。”邱富力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拍给小远平安,“好家伙,真有出息,来,伯伯给你俩的红包,上学用,不用交给你妈。”
  “谢谢邱大爹。”
  俞远安也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俩,拍肩说:“继续努力学习,你们赶上好时代了。”
  “谢谢俞大爹。”
  “不用管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今天你们最忙,赶紧出去吧,别有客来了找不到主人家。”邱富力说。
  目送三人离开,邱富力拿桌子上的水壶倒碗水喝,听着屋外的热闹,羡慕道:“我两个儿子是不指望了,现在就指望小闺女能考中,接下来是孙子,但凡有考中的我都大摆宴席。”
  俞远安沉默,他大儿子二女儿是读书的苗子,但年纪大了,孩子都要上小学了,当年死活劝不动去考试,等想通了吧,高考制度也逐渐完善,对年龄有要求了。年龄符合的三女儿跟小儿子又是榆木脑袋,一心想着到果园当工人,考大学看来是没指望了。
  “爹妈你们来了,走路过来的?”苏愉问。
  “嗯,苏远跟平安呢,真有出息,给,这是姥爷给你们的红包,上了大学也要继续努力读书,毕业了为国家建设贡献一份力。”苏老头略过小闺女,直接把红包递给两个孩子。
  苏愉瞅了一眼,看两个红包厚度不一样,她立马伸手给拦了下来,说:“你跟我妈都老了,又没个赚钱的能力,心意到了就行,不用给他俩红包。”
  “怎么没有?我养的有羊,今年留两头杀了还能卖四头。”苏老头不肯,坚持要给钱,苏愉不让给,一推一拉的,红包转到她手里,苏老头看送出去了立马进屋,生怕老幺又给他塞回来。
  苏愉手攥着红包,说:“真是个犟老头,小远平安,你们看二丫是不是在找你俩?”
  二丫看小远平安看了过来,立马招手。
  两小子走了过去,苏愉转身回了趟屋,打开红包一瞅,啧啧出声:“真是大手笔,比我给的加起来还多。”她跟宁津是两个孩子一人给了二十,她从柜子里掏钱,给平安的红包里又塞了一百块钱。
  “给,你们姥爷姥姥给的。”她出去后把红包给他俩。
  “最后不还是给你,你收着吧。”平安说。
  “过个数钱的手瘾。”
  平安看这个时候没人来,把手上二丫送的旧书给夹在胳肢窝,打开红包,惊讶咂嘴,偏头看向小远时问:“妈,你没给错红包吧?小远,你的多少?”
  “两百。”
  “姥爷姥姥发财了?我的也两百。”
  “你们姥爷姥姥是高兴,这是把家里的十头羊都平分给你俩了,我考上大学的时候你姥爷可一分都没给。”苏愉酸酸地说。
  “嘿嘿,老人爱小,妈,你年纪大了,不招人稀罕了。”平安一高兴嘴就把不住门,说错话挨揪耳朵也是喜眯眯的。
  第102章 102  逃离
  在中午快要放席的时候, 平安爷奶跟姥舅两家也来了,他们两家大大小小的挤了三桌,给的红包平安也是当场打开看, 他爷给的是十块, 他姥给的是两块, 平安凑在一起分成两份,六块钱递给了小远。
  宁满仓喝酒喝的满脸通红,歪扭扭地走过来拉着平安跟人炫耀这是他孙子, 有出息,给他长脸。
  平安被他嘴里的酒气冲的皱巴着脸, 扭头看,他爸站在堂屋门口双手环着看这边出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平安不知道怎么办, 他跟爷奶感情浅, 他想走又怕让他爷掉面子, 也摸不准他爸的意思,只好苦着脸应和他爷对街坊四邻的炫耀。
  “小远, 你能上大学肯定是你妈在保佑你,你要记得去给她烧纸还愿。”平安姥吃的满嘴流油, 拉着他手摩挲,试图把他从宁老头手里抢过来。
  “你说错了, 我能考上大学是老师教的好,也是我妈给我做了好榜样。”他挣开她的手,终是忍受不了,也掰开他爷的手,对街坊邻居说:“叔伯婶婶、爷奶你们慢慢吃, 我家办席你们也跟着受累了,你们吃好喝好,缺什么你们去拿。”他躲开他爷伸过来的手,后退一步说:“吴奶奶家还有客人,我去那边看看。”
  他大踏步走开,撇下眯缝着眼的宁老头,只听他含糊说:“这孩子,考上大学了就有点傲。”
  “平安懂事着嘞,说话又懂礼,看着就不一般。”吴大娘可见不得宁老头这鬼德行,喊:“宁老大,把你爹按桌上继续喝,客人还是清醒的,他这个当爷的喝的要发酒疯,索性给喝溜到桌子底下,也免得给人家一家丢脸。”
  “一个活像八百年没见过酒的,一个是填饱了肚子要去躺土的,没个长辈样。”她自顾自的说,眼睛扫过平安爷姥。
  宁老大被臊的满面胀红,把他爹给拽回去坐着,平安姥舅一家像是没听到一样,从小的到老的眼睛都盯在席面上,左一筷子又一筷子,净捡大肉吃。
  平安姥在散席后等了一阵子想跟他说说好话、诉诉苦,但一直没瞅到人,只好回去,心下后悔往年把事做的太僵,把这个不起眼的外孙给放飞了。过后想想平安跑到东北去,就是有好处她也沾不到,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再联系起来的打算。
  而宁老头醉醺醺的回去睡了一晚,第二天酒醒了想来关心关心有出息的大学生孙子,面都没见到又被宁津给撅了回去。
  “爹,你这是准备干啥呢?见平安出息了就想来仗着爷爷的身份沾光?为以后做打算?您老的架子呢?你要还一直冷着我们一家我还高看你两眼,但看你这眼巴巴想反悔想拉关系的样子,真让我想起来一个词—没骨气。”
  宁老头的心思被小儿子说个正着,孙子比儿子出息,又是所有孙子里最出息的,他就想来打好关系,方便以后让平安拉扯其他孙子。他自诩是个讲究人,能矮下身子跟孙子说好话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小儿子他都看不上,孙子就该见好就收,见到示好的苗头就赶紧贴上来。
  “平安呢?我找他说话。”他手背在后面朝屋里喊:“平安,在家吗?爷来看你来了。”
  “墙头草、假正经、披着虚伪的皮子,看谁有发达的苗头就巴巴的贴上来恭维,期许沾上好处,真是没骨气,我还真以为你高尚的不为金钱权势折腰呢。”宁津想到昨天他喝醉了拉平安炫耀的丑态就浑身难受,又怕儿子真沾上他们一家多出许多麻烦,专捡着难听的话讽刺他。
  宁老头冷目盯着他,“宁津,你最好这辈子没落魄的时候,对你爹话都说这么难听,小心有妻离子散的那一天,那可没人收留你了。”
  “你放心,妻肯定不会离,子也不会散。”苏愉从门后走出来,握住宁津的手,说:“我倒是觉得宁津说的是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会有专门上门找平安的一天,他今年十七了,这是十七年里你头一次登门找他吧?”
  宁满仓哼了一声,看平安在屋里一声不吭,就知道他算盘要落空,摆出一副不与他们计较的样子,转身快步离开。
  “你不用说那些话,别人听到了要讲你闲话。”苏愉拉男人进屋,小远平安从屋里出来。
  “你们走吧,这里乱七八糟的事一堆,反正那边房子也买好了,住那里去,我也要去上班了,我走了家里有没有人都无所谓。”宁津没接她的话,想着搞不好过两天小远奶听到消息了要来抢孩子,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你什么时候去东北跑车?我想把小黑小花也带走。”
  “我去问问,要是有去那边的活儿我跟人换。”他去东北是妻儿在那里,他有好处,南北无所谓,主要是要欠老王人情,现在在南边跑车私活多,南边有各个地方去进货回来转手卖的,火车上有巡警检查,他跟老王跑车的时候会带人去南边,回来的时候再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一来一回每人到手二三十,一个月下来私活都能赚个二百多。
  “那我去我爹妈家把小黑小花拉回来?”
  “行,我去厂里问问。”宁津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这一趟回来他跟她都没好好说说话,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厂里的车都有人调度,他要是有车就好了,南北随自己安排。
  苏愉走路去新河大队,路上遇到小虎,他看到她,兴冲冲地跑过来问:“苏婶婶,你要去哪?”
  “我去接小黑小花回来,你在这儿干嘛?只有你一个人?你大姐二姐呢?”
  “我大姐在捡柴,二姐在家做作业,我在种树,我二姐让我种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只有春天种的树会活,其他时候种的全会死。”
  “真是好孩子。”苏愉摸摸他的头,这孩子身形憨憨笨笨的,但看眼睛就知道是个机灵孩子,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身上只有一把钥匙,她说:“等中午回去了去婶婶家,婶婶给你拿糖吃。”
  小虎抿嘴笑,“苏婶婶,你寄回来的糖特别好吃,比供销社卖的糖好吃多了。”
  “喜欢吃就行,你继续在这里玩,不要去水边啊,我要去接小黑小花了。”
  “我去跟我大姐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去接小黑小花。”他快步跑走,只余苏愉愣神,这娃可真自来熟,一点都不认生。
  “走吧,我给我大姐说了,也说了让她捡了柴立马回家。”他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蹦蹦跳跳的跟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