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郁礼看入了神,接触到对方转过来的视线后才反应回来移开眼睛。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因子。
  郁礼不是能主动挑开话匣子的性格,蒋长封见他脖子越来越红,在他快把自己憋死时,说:“今天谢谢你了。”
  郁礼头轻晃,“这没什么。”
  他扭头往车窗外盯着,没看到在他晃头时蒋长封的眼珠随他轻晃的耳朵转了两下,从眼角荡漾出浅浅的纹路。
  到了医院,蒋长封先去抽血做检查。郁礼提着早餐等他,抽完血出来后马上让他把早餐吃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蒋长封其实没多大感觉,他经常运动锻炼身体底子好得很,看到小朋友担心的神色,他暗自享受欣喜,又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小朋友,铁树开花也不为过。
  郁礼转身丢个垃圾的时间,回来就看到蒋长封靠在椅子上笑,他的笑并不明显夸张,很浅淡的笑,不仔细看他根本察觉不出来。
  能不笑吗,一路上把小朋友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烧的可真值当。
  郁礼默默看了蒋长封一会儿,不知道高烧四十度有什么可笑的,这人从出门开始就笑到现在,别是烧傻了吧……
  点滴吊了四瓶,离开医院时接近下午三点。
  两人在外面等出租车,一辆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郁文嫣妆容精致的脸。
  “长封哥,我正要去找你呢。”她很兴奋,眼睛一转落在郁礼身上,眉头细微皱起。
  “你们怎么走在一起?”
  蒋长封说:“我发烧了他送我来医院,刚打完点滴出来。”
  郁文嫣一听,“我送你回去。”
  蒋长封指指后方:“车来了,我就不麻烦你,等以后有时间再联系。”说着,没给郁文嫣反应的时间,蒋长封伸手一揽,把郁礼往出租车带。
  郁文嫣马上从车里追出来,对着开走的出租车瞪眼跺脚。她折回车内把手机翻出来给蒋长封打电话,车上蒋长封直接就把手机关机了。
  把一切看在眼底郁礼:“……”
  蒋长封面带苦色,“有点吵,医生说我需要静养几天。”实际上医生说的是他身体健壮底子好,没两天就能恢复。
  郁礼信了他,郁文嫣和蒋长封如何他管不着,虽然那晚郁明空的话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可蒋长封毕竟帮过他。
  把人送到家后郁礼就打算离开。
  手臂一紧,他回头看着拉住他的男人,想把手抽走,“我该回去了。”
  蒋长封贼心不死,“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和我在医院跑一天,辛苦你。”
  虽然今天他赚足了小朋友的便宜,用苦肉计搂了对方的细腰和小肩膀,可是,那也不够呀。甜头真是能吃上瘾,不想把人就这么放走。
  男人目光炯炯,郁礼被他看得心里咯噔一下提起来,忙换上一副严肃正经的语气,“我还有工作没弄完,明天一早要交的。”
  蒋长封看小朋友那副害怕的神色,松手放人。
  是他着急把人吓到了,小朋友好不容易放下的戒备又竖起来,他暗暗叹气:不能猴急,慢慢来慢慢来,他等得起。
  嘴不对心,“那你回去小心,到家给我个消息。”
  郁礼匆匆答应,蒋长封刚松手呢,人眨眼间一溜烟就跑出去。
  他觉得今天的蒋长封烧糊涂了,和平时相比感觉不太正常。虽然对他还是很好,可叫他害怕,却不是从前怕被对方打的那种害怕。
  前脚离开别墅楼,手机进来一串陌生号码的提示。
  郁礼对陌生号码有种莫名抵触的心理,加上他被蒋长封弄得有点心烦意乱,正犹豫要不要接通,对方就挂掉电话。松口气,手机又开始震动,还是刚才的号码。
  一接通,郁文嫣的声音隔着电话立即冲进他耳朵,他把手机拿远一些距离,安静等她说完。
  “喂?!你在听吗?说话——”
  郁礼点头:“我在听的,你不用太大声,我手机不太好,扩音比较严重,司机都回头看我了。”
  郁文嫣被他这话堵得憋在心口的气提不上去更下不来,“你什么时候和蒋长封关系这么好了?”
  郁礼往前看了看,司机目不斜视,他才低声说:“我们最多是普通的朋友。”
  郁文嫣咬牙,“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郁礼不爱和胡搅蛮缠的人打交道,“那我挂电话了。”
  “你敢——”
  郁文嫣怕郁礼真的挂电话,忙换了副口气,态度软下来,楚楚可怜,“小表哥,你能不能在长封哥面前多给我说说好话呀?我好喜欢他,我爱他,想和他结婚。”
  郁礼:“……”
  堵在心里的那口气似乎更加沉闷,郁礼揉了揉胸口,声音放缓,“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关系,你别问我了。”
  “你——”郁文嫣陡然提升音调,很快又恢复正常的语气,“他和你去医院还拒绝我的车,就这关系你还说普通朋友?郁礼,你是在故意跟我炫耀吗?!”
  郁礼把电话掐断关机,一颗心七上八下。
  郁文嫣说的什么意思?什么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他想问蒋长封,眼前却浮现出刚才这人的眼神,他又不由自主地抗拒。
  他重新开机登录微信,朋友圈2分钟前有一条动态,是蒋长封的。
  图里是医院给他开的药,附配文字:药苦,心暖。
  郁礼盯着四个字盯了好一阵,直觉那话里的言外之意。他打开蒋长封的对话框,编辑完一段话没发出去又让他删除干净。
  今天是怎么了,莫名焦躁。
  微信震了一下,蒋长封给他发的信息。
  “到家了吗?”
  他没回,也有点不想看到这人的头像。郁文嫣的话一直在他脑海盘旋,难不成蒋长封真是个gay?可他都那么“老”了,而且刚才也没对自己动手动脚呀。
  ……
  也不对,他搂自己了,虽然是他主动扶他。
  郁礼结合郁文嫣的话把自己脑补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是个gay,却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暗恋过其他人,哪懂那些段数。
  假如蒋长封真是那个意思,自己该怎么办,答应他?不可能。拒绝他?那他们还能做朋友吗?而且,郁家会放过他吗?
  郁礼陷入苦恼,蒋长封还在等他回消息。
  他看着频率不快,一句接一句的文字,恍惚想:算了吧,为了避免以后招惹到的麻烦,趁他们还不是要好的朋友关系……
  郁礼一狠心,把蒋长封的微信拉黑名单了,手机通讯录没有拉黑功能,他盯着对方的号码看了看,咬牙删除。
  以后,就别再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礼:这人怎么这样的,删了删了拉黑。
  老攻:刚发完烧(骚)就发疯了。
  第11章 令人心动
  郁礼顶着一头汗回来,刚踏进办公室,同事就对他不停使眼色。
  “怎么了?”
  “老莫让你回来去他办公室一趟。”
  郁礼放下东西过去,进了办公室一看,等他的人居然是郁明空。
  听到动静,郁明空转过老板椅面对他,说:“我一会儿去看太爷爷,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他话一顿,把郁礼从头到脚打量之后,浓眉微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身上还全是汗。”
  郁礼肤色白,被晒过后整张脸显得红通通的,就连脖子也红,看上去跟皮肤过敏一样。
  他指向桌上放的餐纸,“刚出去交接完东西回来,不介意我擦汗吧。”
  郁明空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他,郁礼接过,礼貌性道谢。
  他在郁家的人面前永远保持这副幅温温和和的模样,哪怕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些不好听的话,他似乎听进去了,好像也没听进去,别人都以为他好欺负,郁明空却直觉他是真的不在乎郁家的东西,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会受伤。
  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郁明空看着他,“这里有人为难你?”
  郁礼否认,“交接东西需要有人出去,外面太阳大,总不能让女孩子跑出去,我是男人,晒晒也没事。”
  郁明空沉默,郁礼就跟他说:“想不出和我说什么不用勉强去想,如果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劝太爷爷,我也不是不答应。”
  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郁明空如鲠在喉,“我在这里等你下班。”
  郁礼应声,小声说:“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背对着郁明空,想和对方说不用摆出那副觉得对不起他的样子,话卡在喉咙,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
  下班后郁明空开车在公司楼下等他,出入的职员看到停放在路旁的豪车纷纷注目,有的人还特意等了一会儿,猜测车主人是过来接哪个人的。
  郁礼到了楼下没马上过去,等人走得差不多郁明空又按了几次车喇叭,他才过去拉开后门。
  郁明空做事一向直接,开口就说:“怎么还要等。”
  郁礼认真回答:“这样不太好。”
  车是豪车,假如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车,显得太招摇。他是不在意公司里的人怎么说,可他也是个人,心终究是肉长的,不在意并不代表不会难受,本来就不是张扬外向的性子,被人议论,他不说,却会感到不自在。
  郁明空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车拐到超市时买了些太爷爷平日喜欢吃的水果,他本来还想买束花,郁礼告诉他:“太爷爷不喜欢这个,买过去他要说你浪费钱。”
  郁家三代下来经济条件都不错,郁明空没走上老一辈的艺术之路而是开了公司,更谈不上缺钱。可太爷爷一直保持着节俭精神,无数次告诉他们钱要花在实用的地方才有意义。
  郁明空把挑选好的花放下,“那就不买了。”
  ——
  郁山鸣正在院子里和其他老人下棋,暖光的灯光铺满整个大院,不少老人坐在树底下吹风聊天,夜里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西城区大部分的自然环境保护很好,草丛中隐隐约约闪过萤火虫萤绿的光芒,和城市中心的夏夜相比,多了几分乡下田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