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我想休息一会。”
  “那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要求就跟老师说。” 卿梅又叮嘱几句后,不放心地离开。
  她们离开后,只剩下宋初亭一个人待在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非常安静,散发出一种陌生的冰冷气息,让人惴惴不安。
  没一会,她有些后悔,不应该让她们那么早离开的。
  此刻好像是黑夜,她的眼睛还有稀薄的光感,仔细感受了一下,已经很晚很晚。
  她看不见,慢慢的,心底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宋初亭想再睡去,或许睡着,就不会再害怕了,可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的情景——那些爆炸的歌声,男人们的侮辱谩骂,污浊肮脏的酒气,还有最后那句嬉笑的“跑呀,跑呀!!”
  宋初亭将被子用力蒙过头顶,咬紧牙齿,恐惧,无助,恐慌再度蔓延上来。
  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陪她啊——
  多么希望父亲在她身边,安慰她,抱抱她,哄哄她。
  可是以后,恐怕再也不会了。
  宋初亭想到这里,又一次悲从心来,眼睛很肿很疼,可还是想哭。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进来,刻意放轻脚步声。
  宋初亭一顿,猛的翻了个身。
  那人步伐顿住,语气淡淡:“宋小姐?”
  “没睡?”
  宋初亭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想到最后他救她的画面,心头莫名得一安,吸吸鼻子,小声:“…我醒了。”
  语气里有点点哭腔。
  “哭醒了?”
  男人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无奈,还带一点点的不可思议,好像从没见过有人能哭这么久。
  “我没哭…”她只是想哭,但还没哭,小声辩解。
  “那还睡吗?”
  宋初亭摇摇头,“睡不着了。”
  顶灯被打开,她眯起眼睛,能感觉到光亮,她看不见,但这种微弱的光感,让她愈发感到安心。
  “饿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着急,故事慢慢地讲。这本也算我真爱文=3=
  前面稍微有点虐的,没有办法。谢谢你们,这章也有红包,谢谢大家支持~希望大家尽量别养肥我qaq 看我这么稳定晚十点更新。
  第六章
  不说还不觉得——
  他一说,宋初亭竟真的感觉到饿了。现在估计是深夜,想想,她从中午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
  “…谢谢。”
  病床上的小桌板被放下来,宋初亭闻到小米红豆粥的热气,软软糯糯。她拿着小勺子很慢很慢地舀起来,吹一口气,然后慢慢吞咽下去。
  病房里一时很安静,只剩下她吞咽热粥的声音。
  “如果明天好点的话,带你去派出所做个笔录。”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听见这话,宋初亭手一抖,握着的塑料勺一下子掉进碗里。
  江慎见她害怕成这样,极轻嗤了一声,“你怕也没用,如果想让他们受惩罚,就好好做笔录。”
  宋初亭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她最后一口粥喝下去,点了点头。
  江慎“嗯”了声,似乎这才满意,“考虑清楚了?”
  宋初亭愣几秒,知道他指的是去北京的事,轻声: “我不去。”
  “确定?”
  “我不去,我怕错过…”她说不下去了。
  他默片刻,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
  “那你休息吧,明天早上我让人来接你。”他伸手,将她将桌上的垃圾收拾好,丢进垃圾桶,又将她的床摇了下去。
  “你等等!”
  听见他脚步声即将远去,宋初亭忽然叫住了他,“别走!”
  “嗯?”
  她低下头,心底情绪特别复杂,其实还是很怕他,怕…他这个人;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在病房里的时候,这里没有刚才那么冰冷,可怕。
  她不会想到那些噩梦,暴戾,侮辱。
  可能——到底是因为过去吧?
  宋初亭胡乱地想着,即使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易叔叔”,潜意识里那种习惯和熟悉感也在。
  而且,她攥紧被角,尤其是经过昨天事过后,她虽然怨他,怕他,但在内心深处其实更加明白——他是好人,真真的大好人。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江慎问。
  “…我,我害怕。”
  “什么?”江慎没理解,说:“明天我让一个队员带着你,做笔录就在派出所,没事的。”
  “不是这个…”宋初亭咬唇。
  江慎沉吟两秒,“我明天真有事,这样,如果下午忙完——”
  “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
  宋初亭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最终一五一十坦白,“我害怕。”
  小姑娘声音娇娇的,软软的,还带着委屈的哭腔。
  “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我睡不着,害怕。”
  江慎:“…………”
  一阵沉默。
  那一刻,病房里开着顶灯,橘黄的灯光轻轻撒落下来,落在了少女发顶,她垂着头,那张透出几分混血气息、精致如洋娃娃的小脸上,还有着红肿,淤青。
  眼神空洞,又充满恐惧,无助。
  小小的一团,软软缩在被窝。
  江慎忽然觉得,在他看来“一个人待着会害怕”简直可笑的情绪,对于小姑娘而言,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他默两秒,拉过把椅子坐下,背脊一倚,低声道:
  “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明天给你找个陪护。”
  *
  次日,宋初亭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回医院的路上,一直都很沉默。带着她的是一个叫刘文的年轻男人,一路上都在给她讲笑话。
  宋初亭刚才听见了日期,2019年12月23日。
  也就是说,只剩下最后一个周了。
  最后一周。
  “小姑娘,小姑娘。”刘文开车,打量后视镜里小姑娘泫然欲泣的侧脸,说:“你放心,情节这么恶劣,你还有验伤报告,又是残疾…至少三年。”话一停,刘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瞥她一眼,却见小姑娘垂着头,还是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应该没有听见。
  宋初亭的确是没听见。想到那个日期,她心里就像有块沉重大石板压下,对什么都不关心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周啊。
  可是她,还是见不到父亲啊。
  “小姑娘,给你。”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刘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车又上来的,等她回过神,一只塑料盒子落在她的怀里。她用手摸了摸,正方形的,上面还缠绕着缎带。
  宋初亭问:“这…这是什么?”
  “草莓慕斯蛋糕。”
  宋初亭怔了下,“你的朋友过生日吗?”
  刘文说:“不是,给你买的,这不刚才开车路过的嘛,这家蛋糕挺有名,你尝尝。”
  “我不要,哥哥,你们自己吃吧。”
  “不行,一定要拿着啊,专门给你买的,我们一群老爷们不吃这个的。”刘文说,“必须要!”
  宋初亭推脱半天,最后无奈:“谢谢刘文哥哥。”她听得出他话里的善意,又重复:“谢谢。”
  刘文:“不用谢我啦。”
  她执意,“谢谢。”
  刘文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你真不用谢我——哎呀,不逗你了,是我们老大让我给你买的。”
  “啊?”
  “他说你好哭,哭起来那个惊天动地,要是看你快哭了,就赶紧想办法哄住你。买个蛋糕什么的。”说到这,年轻男人忍不住笑意,好像觉得老大这么哄孩子,十分有趣。
  宋初亭:“……”
  她刚才要哭了吗?
  好像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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