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什么?”沈宥豫已经琢磨着安排些人去寻找方年年口中提到的果子。
  方年年笑着没有说巧克力,转而说起了其它,转移掉了话题。
  《三打白骨精》到了尾声,方年年的牛奶也彻底喝完。
  “送我回家呗。”方年年主动提出。
  沈宥豫不舍,但不得不说,“好。”
  推开门,之前引路的小内侍就站在门口,是要带路带二人离开的。
  走在犹如迷宫的水榭内,方年年忽然被沈宥豫抱住,沈宥豫带着她向后退出好几步。眼睛被挡住,但耳朵听到了鲜血流淌的声音,听到了刀子抽出来的声音……
  没有任何犹豫,方年年立刻抱住沈宥豫,跟着他的行动走。
  沈宥豫大声吩咐,“有刺客,戒备!”
  那个抽了冷刀子的刺客消失不见,不少脚步声响起,是被惊动起来的护卫,开始寻找刺客的身影。
  刚才还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倒在不远处,小内侍睁着眼,瞳仁逐渐涣散。
  方年年没有看到,她跟着沈宥豫退出的这条走廊,不断退散,但神出鬼没的刺客就和会隐身一样,出一刀就换一个地方,让人防不胜防。
  刺客对水榭一定非常熟悉,充分利用了地形的优势,而沈宥豫对这里很显然不是太了解,在攻击中处于下风。
  眼看着要被逼到死角。
  方年年说:“往左!”
  沈宥豫没有任何犹豫,往左走。
  方年年又说,“向右后直行,我记得那边有个楼梯,我们上楼,那边地形开阔,他不好躲。”
  第110章 短身刀  二十年佼佼者中的第五人
  沈宥豫看了眼方年年, 抱着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迅速上楼,他看她不过是惊讶,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就熟悉地形了?
  方年年看到了沈宥豫的眼神, 飞快地解释,“刚才走的时候,我稍微记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灯有些不同, 很好记。”
  沈宥豫点点头,他们已经上了二楼, 二楼的情况好了许多,灯光也明亮了许多。沈宥豫眯了一下眼睛, 看准一个方向跑了过去,走廊内突然落下一个人, 穿着内侍的衣服,脸平平无奇, 但眼神冰冷无波动,看沈宥豫和方年年的眼神如同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堵墙, 没丝毫区别。
  假扮的小内侍手上拿着一把短刀,厚脊短身,粗笨的刀柄, 横握在胸前,利于近身厮斗。
  他手臂一震, 没有任何准备地冲了过来,浑身都是破绽,但沈宥豫神情彻底变了。
  沈宥豫搂着方年年侧身, 伸手在她的腰间推了一把,推得方年年冲出去好几步,“往前走, 躲远点!”
  他说要就动了起来,脚步不断变换,手腕更是不住地翻动,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推掌,赤手空拳与短刀接锋。
  假内侍身材瘦小,在狭窄的走廊里接着地势上下腾挪。他横着刀忽然脚蹬了一下,手臂振动,淬不及防下另一只手从身后抽出另一把匕首,直直刺来,直逼沈宥豫的胸门。
  一切发生太快了,太快了,快得在空中留下残影。
  方年年紧闭着嘴,把所有的担忧叫声都闷在嘴巴里,绝对不发出来惊扰到沈宥豫分心。
  沈宥豫那边眼睛微微睁大,他竟然从未在江湖中见到这样的身法!他侧身闪过,动作不慢,但还是慢了半分,刀刃折射出锐利的光芒刺了下沈宥豫眼睛,他勉励抬起手臂挡住面门,手臂上一痛,鲜血瞬间淋漓,染红了袖子,地上多出一道血痕。
  沈宥豫吃痛闷哼了一声,但根本没躲,而是借着这一波近身,脚步猛地向前,右手以迅雷之速伸了出去,五指成爪。
  小内侍很显然没有想到金尊玉贵的端王会不珍惜自己,迎着伤口攻击,虽然侧身躲着,但脚步未稳,沈宥豫的第二下攻击贴着过来。
  假内侍连忙侧身速躲,没有躲过去就躺着手臂去硬碰硬,刀根本就来不及抽身过来,短刀在此刻竟然失去了近身厮斗的优势。两厢碰撞,震得假内侍的刀近乎脱手,他顾不上许多,转攻为守,改变了一开始大开大合的手段,变得谨慎起来。
  端王比他想的难对付许多许多!
  退出两个身位,两个人暂时停下。
  沈宥豫受伤的手臂微微颤抖,五指上残留有血迹。对面,手腕上五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的假内侍短刀握不住,抖动的频率越来越高。
  “沈念的飘渺掌。”
  假内侍第一次开口,声音轻柔细致,不是正常男人的声音,当然也不是女人的声音。
  沈宥豫眉头微动,“知会儿。”
  二十年前武林中的佼佼者,和混元牵魂手张猛、清风手陈令、空音寺妙法、桃花山沈念齐名的人,是前武林盟主血暗的参与者之一。
  方年年惊讶地向后退了一下,没有碰到任何东西,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知会儿看了眼身后,不知不觉间,他和沈宥豫的站位竟然变了。
  方年年看到沈宥豫脸色不对,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开始跑。身后传来劲风,有什么贴着后脑勺刮了过去,留下几缕青丝掉下,方年年头皮发麻,大声喊着:“有刺客,有刺客,二楼护驾!”
  那些侍卫跑了半天竟然还没有赶来二楼!!!
  第111章 一盏茶  那个人她远远地见到过
  “暗杀, 刺客,在二楼。”
  方年年边走边喊,为了引来更多的注意力, 她抱起地上的花盆砸了几个,上好的紫砂盆碎裂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响声,比她的声音响多了。
  “年年不要回头, 继续跑!”
  沈宥豫大喊。
  方年年硬着头皮没有转身,拿出了当年高考体育考试考八百米的拼劲儿, 不,性命攸关, 她拿出了十个八百米的干劲儿,努力向前跑着。知会儿盯上她了, 在后面紧追不放,要不是有沈宥豫与之纠缠, 知会儿的手已经掐在她的脖子上,控制她的小命了!
  每每感觉背后后脑勺一阵凉风, 方年年都头皮发麻。
  生死攸关呢,她脑子里竟然竟然浮现出老鹰抓小鸡的画面,不过“玩法”截然不同——小鸡在前面跑, 老鹰在后面追,鸡妈妈在最后面。想想太特么搞笑了, 方年年简直要疯,她不就是出来撒欢和小男朋友出来玩一玩,为什么要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
  “在这!”
  终于听到了侍卫的声音, 方年年喜极而泣。但她丝毫不敢大意,在知会儿又一次逼近然后又一次被沈宥豫阻挡后,她果断爬楼梯继续向上, 和一队四五个侍卫擦肩而过,侍卫看了看她,没有阻拦,拿起武器冲去和知会儿打斗。
  有了生力军,沈宥豫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方年年心中大石头往下落下了一点。
  “什么人?”
  “站住!”
  “前面的小厮是谁家的?”
  刚上楼梯稍微缓缓的方年年看到两个侍女迎面靠近,看到陌生面孔,她们叫喊了起来。
  方年年着急地左右看了看,这时候被抓住了真是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三楼她没有来过,但看格局和二楼差不多,看准了一个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了过去,好歹找个房间躲起来,等动静小了她再出去,与沈宥豫汇合。如果不是下去的楼梯堵了人,她的第一选择是往下走,待在沈宥豫身边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小厮站住。”
  “放肆,不准乱跑。”
  “糟了,他跑去那边了。”
  “他自己找死。”
  “姊姊,现在怎么办?”
  “我们回去,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两个侍女看了看彼此,转身按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脚步凌乱。贵人主子们都在水榭中,可水榭偏偏出了刺客,所有使女、内侍、台上台下的戏班子都在最短的时间内管制了起来,太后、皇后等等女眷移驾,为什么沈宥豫与知会儿的打斗声那么响、为什么方年年喊了那么久都没有侍卫第一时间赶来,就是因为主要力量首先要做的不是捉拿刺客,而是保护主子!
  方年年看到与二楼所待房间如出一辙的房间,心中一喜,她记得沈宥豫说房间内有暗门联通上下,因为光线暗,就不带她看看环境了,不然就带着她爬上狭窄、逼仄的楼梯去三楼看戏,视线更好。现在,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房间,找到暗门回到二楼,沈宥豫说暗门很好找,就在画的后方。
  怀揣着兴奋,方年年推开了门,闪身走了进去,飞快地把门合上。
  “不知道具体是哪幅画,刚才应该问问清楚的。”
  方年年自言自语,转身看到室内一盏幽幽的灯,有一个人男人坐在灯旁,手边放着一盏茶,有热气雾蒙蒙地向上,朦胧了昏暗的视线。
  方年年向后退了一步,随即站定了叉手行礼,粗着声音说:“小人见过陛下,陛下安康。”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她远远地见到过,是年长版本的沈宥豫,她看一眼就记住了。
  第112章 一盏灯  走近一些
  室内唯一的光线就是皇帝手边那盏灯, 灯芯许久没有剪,已经有一线黑烟向上,颜色偏黄、发暗, 照在皇帝的侧脸上,照出半张温和的脸。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看不分明,是笑、是怒, 亦或是平静……人总不会同时拥有两张面孔,往好了想, 应该和另外半张脸一样是温和的吧。
  方年年埋着头,小碎步地往后挪动, 后背很快就贴了门,无路可退了, 这门还是她自己关上的。
  室内没有第三个人了,安静的环境中, 方年年听不到别的呼吸声。
  皇帝的呼吸声很浅,平缓,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方年年能够感觉到皇帝在看着自己,视线凝固在她的头顶上,仿佛随时都会喊出那句经典的话——把头抬起来。
  “斟茶。”
  皇帝的声音略有疲惫。
  方年年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皇帝应该把他当成内侍了, 她也的确穿着相似的衣服。
  方年年硬着头皮说:“诺。”
  脑子里飞快转着,方年年甚至想着,她要是现在立刻、马上转身开门, 在皇帝反应过来之前飞快溜掉,是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毕竟宫内小内侍那么多,在皇帝看来估计长得都是一个样子, 两只眼睛、一张嘴的,她溜走后皇帝大怒,也找不到发泄对象!皇帝也是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她逃跑的时候难不成不顾及身份过来抓她?
  肯定不会的啦。
  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过来抓她干啥。
  方年年脑子里想了一堆有的没的,脚下却生了根,不敢动弹。
  第六感告诉她,房间内没有第三个人的声音,但暗处肯定藏着人,是暗卫、是死士,或者是大内高手……总之,闹刺客的当下,皇帝不可能孤身一人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饱读诗书的皇帝比谁都懂。
  也许就几秒钟,也许是过了很久很久,方年年动起来的时候觉得脚有些麻,脑袋非常乖觉地低着,就怕露出什么马脚来。路就那么长,磨磨蹭蹭也有走完的时候,她到了桌边,拿起茶壶给皇帝手边的茶盏内续上……
  里面水七八分满,袅袅地冒着热气。
  清透的茶汤在昏黄的烛火下染上了奇怪的颜色,宛若施展了巫蛊之术的浓汤,喝一口就让人口吐真言。方年年稳了稳心神,往茶盏里倒水,九分满后才停下。
  放下茶壶后,她退守到一遍,脚再一次向后挪,离皇帝远一点,再远一点。
  父子二人明明拥有差不多的面孔,为什么神情截然不同?
  方年年想到沈宥豫与假内侍搏斗就心头发紧,那个人身法诡异、来历莫名,是个难缠且狡诈的对手,沈宥豫的手都受伤了,不知道伤口严重吗,流了那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