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秦泠听完一切,也陷入了深深的惊讶当中,他看向慕昭昭,解释道:“我从从未说过,村内怪状为妖邪作祟,只以为这是场连柳神医都无可奈何的怪病,那符水也只是为了暂时保住镇上百姓的性命,等待师尊前来相助,并无驱赶邪祟的功效…”
  若一开始,柳掌柜不这么两头欺瞒,或许,这次的瘟疫不会闹到这么严重的一步。
  秦泠语气复杂,他道:“柳神医,你这次实在是太糊涂了。”
  柳掌柜瘫坐在地上,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慕昭昭不忍再责怪柳掌柜,且柳掌柜已经愿意主动坦诚自己的错误了,慕昭昭上前几步,将柳掌柜扶起,并将治疗的药丸递给他,她道:“快拿去给玉茹吃下吧,天亮之后,我们再去把这些药丸发给镇上的人。”
  “好…好…”捏着手心的药丸,柳掌柜尚还沾着泪痕的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一个笑脸,他连忙几步向柳玉茹那边靠近。
  秦泠对这突然冒出来的药,和柳掌柜对这药百分百的信任十分疑惑,他问道:“这药,可以治好疫病?”
  慕昭昭点头。
  秦泠探寻的打量着慕昭昭,道:“敢问姑娘,这药是从哪位高人手中获得的?”
  慕昭昭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是我制的。”
  此次因为隐瞒酿下这么多祸事,慕昭昭不想再隐瞒了,且,她后续还得为镇民们治疗,根本就瞒不住自己会医术的事儿。
  秦泠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甚至,他还抬手阻拦住了想给柳玉茹喂药的柳掌柜,他用一种极不确定的口气道:“这药…真的有效?”
  柳掌柜为了给柳玉茹喂下这救命药,咬了咬牙后,只得选择坦白一切。
  他哽咽道:“有效,慕昭昭说有效,就一定有效,因为,我不是神医,她从是神医,解开你身上妖毒的是她,我先前解开七色妖花也是她开的方子,我那些厉害的解毒之术,都是跟她学的。”
  柳掌柜的这席话让秦泠惊讶得睁大眼睛,他用探究的目光重新正视向慕昭昭,他道:“慕姑娘乃杏林圣手也,只是,慕姑娘看起来年纪尚幼,怎么会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医术呢?”
  慕昭昭拿出上次搪塞柳掌柜的借口道:“是我父母教我的。”
  怕秦泠再深问,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了。”
  “抱歉,慕姑娘节哀。”秦泠道,但他许是实在太好奇了,顿了顿后又道,“姑娘医术出神入化,想必姑娘父母亲的医术更加高超,姑娘可否告诉我双亲大名,或许,我在修仙界,可能有听说过?”
  这慕昭昭就没有准备好回答了,怕露出破绽,她不敢随口搪塞,于是便只能避开不语,她道:“秦公子,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治疗好这场疫病。”
  秦泠到底是君子,他松开拦着柳掌柜的手,起身,朝慕昭昭深深行了个道歉的礼,他道:“姑娘恕罪,是我唐突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我的师弟郭阳,也染了疫病,姑娘可否赐颗药给我?”秦泠将本就弯着的腰又压低了几分。
  这次,就是因为郭阳染病在床休养,程钰又被他派会无相宗请师尊,他整日在府中照顾师弟和柳小姐,才会被柳掌柜的消息蒙骗。
  慕昭昭自然是给的,她向他回了一礼,双手将药奉上。
  “多谢慕小姐。”秦泠接过药,他有意为慕昭昭他们留个私人空间,于是就立即道,“那我现在去给师弟送药。”
  他说着,立即离开。
  此时,柳掌柜也终于顺利把药给柳玉茹喂下去了,他急切的问道:“玉茹,玉茹!你好些了吗玉茹!”
  慕昭昭道:“药效没有这么快发挥,且,这药丸要一日一颗,连续吃五日,才能痊愈,可我这里的药,连全镇人的一日的份量都没有…”
  柳掌柜眸中的急切和期待一瞬间化为了失魂落魄,他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没药,我的玉茹和镇民们,还是没救?”
  慕昭昭道:“是,要想治好大家,我们需要药材,还要抓紧时间制药,不然…”
  不然,这病多托一天,就会多出现无数个不可预料。
  这么大的责任和压力压在身上,慕昭昭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柳掌柜先前一直把期望寄予在别人身上,所以除了心理的内疚之外,他根本没承受到什么压力,可现在,救治大家的责任终于落到他身上了,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沉重。
  他哽咽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玉茹,是我害了大家,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他已经没脸哭了,像是为了发泄,他愤恨的往自己脸上扇着巴掌。
  慕昭昭沉默的看着他,没有阻拦。
  不多时,窗外,一抹光亮透过纸窗照了进来。
  慕昭昭向外看了眼,轻声提醒道:“天亮了。”
  天亮了,该面对一切了。
  柳掌柜止住动作,他踉踉跄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缓慢的向外走着,通红的双目里,灰败得像个死人的眼睛,没有一点儿光。
  慕昭昭为柳玉茹掖了掖被子,连忙跟上柳掌柜的脚步,看着刘掌柜瘦削的背影,和直不起来的腰,慕昭昭的心中有些担忧。
  镇民们知道真相后的情绪,大概率是愤怒,可会愤怒到哪种程度是未知的。
  她能给到柳掌柜的帮助,也最多有是治好大家,至于大家愿不愿意原谅柳掌柜,她帮助不了,也无权干涉。
  她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大家大发慈悲,对柳掌柜的错误宽容一些。
  于理她知道柳掌柜这次犯了大错,但于情,她不想看柳掌柜死,不想自己的好朋友生病醒来,没了宠爱她的父亲。
  慕昭昭在心里做了不少设想和准备,可却怎么也没想到,镇民们在知道真相后,竟会愤怒到那个地步。
  她和柳掌柜过去的时候,镇民们正在排队领符水,柳掌柜走到他们面前,二话不说的“噗通——”跪下,开始一五一十的陈述自己的错误,起初人们还不信,还有人说他是大恩人,请他快起来,可当大家听完他说出的全部的真相后,镇民们开始暴动了。
  先是辱骂,再然后,又有人捡起地上石头砸柳掌柜,再后来,尚且还有力气的男人们直接围上来,对柳掌柜拳打脚踢。
  柳掌柜就像是失去了求生欲一样,面对石头和拳头,他丝毫不躲避,甚至不哭喊,不求饶。
  慕昭昭被人群堵在外围,她焦急的往里挤着,去看柳掌柜的情况,在阿玄的帮助下,她终于挤到了里面,可是这会儿功夫过去,柳掌柜已经被打到浑身是伤,头破血流的地步了。
  见到慕昭昭,他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却一口血液吐出。
  再然后,他艰难的对慕昭昭做了个口型,那口型,像是在说,“帮我照顾好玉茹”。
  来到这里,说出一切,他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慕昭昭的心一紧,她道:“不好,阿玄,快帮我阻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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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江玄还未来得及出手, 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凌空跃入人群之中,他用剑鞘挡住众人对柳掌柜施暴的手。
  是给郭阳喂完药, 匆匆赶来的秦泠。
  郭阳环视着周围的人,释放出威压, 周围激动情绪激动的人们被镇压下来, 有人不服气道:“公子为何维护这个罪人, 他毒害全镇人, 比魔还恶毒, 比魔还该杀。”
  秦泠沉默,只是手中的剑鞘没有退让,慕昭昭连忙上前道:“虽然柳掌柜做错了事儿, 可他毕竟是大夫,又经营百草堂, 他可以为大家治好病做贡献,我请求大家给柳掌柜一个机会, 让他将功赎罪。”
  “治好病?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治不好,更不可能治好我们,他如何能将功赎罪。”有人道。
  “就是, 我们全村人这次都要的被他拖累死了。”不少人附和着。
  慕昭昭注视着大家,一字一顿道:“我能治好。”
  “你?”
  虽柳掌柜刚刚已经解释过那些药方的来源是慕昭昭了, 但一时半会儿的,让镇民们相信这个才十几岁的女娃娃还是有些困难,更何况,慕昭昭从前的名声并不好。
  慕昭昭道:“对, 我已经研制出来了治疗疫病的药,只是目前药丸只有少数,须要大量药材制作才能满足全镇人的需要,可这方圆十里的,只有柳掌柜开的这一家药店,想要制出更多的药丸,我们必须要依靠柳掌柜帮忙。”
  “可你的药,真的能治好大家吗?”有人道。
  “我看,我们还是等长清长老过来吧,他肯定有办法的。”
  “是啊,秦公子,你不是说已经派师弟去寻长清长老了吗?那长清长老什么时候能过来呀”
  慕昭昭也看向秦泠,若是能得高人相助,那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她有些担心长清长老的时间问题,毕竟,镇民们都已经等待这么久了。
  秦泠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师尊行踪不定,我不能保证他什么时间能过来,但我会尽量保住大家的性命。”
  果然。
  “每日被这样的病痛折磨,这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家娃娃才这么小,真的抗不住着病痛的折磨了,秦公子,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吧。”
  人群,愤怒声和哭泣声混杂着响起。
  秦泠垂下头,神情自责。
  秦泠身上被寄托了众人的期望,此刻秦泠露出这样的神情,众人也都跟着期望破碎。
  “老子受这样的折磨,都是因为柳掌柜,老子要杀了他。”有人道。
  “杀了他,杀了他!”愤怒的众人附和着。
  人们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慕昭昭大声道:“杀了柳掌柜之后呢,大家再继续忍着痛苦等待吗?”
  慕昭昭抬起左手,指天立誓,她一字一顿道,“我用我的性命,担保我药的作用,请大家相信我。”
  眼下大家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慕昭昭立下的毒誓,成功获得了众人的信任。
  众人一拥上来领药,但慕昭昭手中的药有限,所以她只优先给了情况最为严重的几人。
  没领到药的大部分人略有微词,慕昭昭连忙安抚大家的,向大家保证后续这药一定会分到每个人手中后,又让柳掌柜承诺所有的药免费发放后,才终于安抚下众人,让大家暂时放过了柳掌柜。
  慕昭昭和秦泠带着柳掌柜飞快赶到百草堂,要用到的药草都是些寻常药,百草堂里都有,但百草堂只是家小药店,库存有限,慕昭昭清点了所有药草,发现这些药草还是不够做出能治愈镇上百来口人的药丸。
  “还是不够吗…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柳掌柜喃喃道。
  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人的精神也没从刚刚的混乱中恢复过来,听到慕昭昭说药不够,他整个人更慌乱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你们帮我照顾好玉茹,玉茹是无辜的…”柳掌柜哽咽道。
  慕昭昭对柳掌柜现在的状态有些头疼,她扶住柳掌柜的肩膀,道:“柳掌柜,光愧疚没用,寻死也没用,咱们得做出正真能补救的事儿。”
  “这些药材应该挺好进货的,我们可以去镇上买,只是这里的药材只够支撑两天,也不知两天时间够不够进货的。”慕昭昭道。
  秦泠道:“足够,我可以御剑去采买,往返很快。”
  “那太好了。”慕昭昭一喜,可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她问道,“不过,你熟悉我们这边的城里吗知道去哪儿进货吗?”
  “这…”秦泠面露难色。
  不熟悉流程,就算脚程很快,可中间采买却极有可能绕大弯子,且秦泠不认识草药,还很容易出纰漏。
  柳掌柜的眸子却亮了亮,他道:“我去进货,让我去,两天时间足够了。”
  慕昭昭神色犹豫,虽然说柳掌柜长年从城中进货,由他去是最稳妥的,可慕昭昭有些担心柳掌柜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
  她对秦泠道:“秦公子,要不您带着柳掌柜一起去吧,这边我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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