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席哲将两人送到门外,朝雨开口道:“席哲,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程晓曦勾了一下嘴角:“我先回去了。”
  等她走后,席哲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朝雨平静道:“早上我从她那里才知道外婆住院的事。”
  席哲突然无语了。
  “从谁那里知道无所谓。”她笑笑,“外婆是因为我的关系才突然住院的吧。”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沉沉的哀伤。这是席哲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他的印象里,朝雨总是笑意妍妍,像盛开的向日葵,生机勃勃。
  “你想的太多了。人老了,总会生病的。”
  朝雨看了他一眼,“我都知道。他想瞒着我,是不想我心里有负担。我懂。”
  “你既然知道,也不要再纠结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
  “哪能轻易过去?”她抚着自己的胸口,“这里,我们谁也没有过去。”
  “朝雨!”席哲正色道,“我相信都过去的。我大姑的选择没有错。”
  朝雨沉默着,目光幽幽地看着远方。天边一片蔚蓝,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蓝天了。她笑了笑,“好了,我该回去了。”
  “我哥一会儿下班过来,你不等他吗?”
  “不了,还有点工作没有做完。”
  席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朝雨有些不一样,那双眼里满满的忧伤,还有丝决绝。一阵风吹过,他突然一个激灵,想了想还是给许博衍打了一个电话,想提醒他朝雨有些不对劲,偏偏许博衍忙的没时间接电话。
  席哲急的暗骂了一句:“我操!”
  朝雨先回了报社,把手里的工作忙完,又去找了高主任。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这会儿这层楼安静了许多。办公室有一个落地钟,指针走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高主任手里拿着那张表格,他已经看了很久了。
  朝雨清清嗓子。
  高主任推了推眼镜,沉吟道:“前几年,大家都不愿意出去,时间长,非洲生活清苦,再加上时局动乱,几乎没人肯去。现在倒好,你们积极主动要求去。”
  朝雨面色平静:“您不是常说,咱们做新闻的不能怕苦。我不是响应您吗。”
  高主任失笑:“朝雨还在为这次专访的事不平啊?”
  “没有。”
  “没有就好。这世界原本就是这样。这表格我先收着,你回去再想想。还没有到截止日期。”
  朝雨咬咬牙:“主任,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语气坚决。
  “你家人呢?和他们商量了吗?”高主任摇摇头,“你可知道,去了那边,这一年里想回来就不容易了。在那里会遇到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我知道。主任,不是我去,也会是别的同事去。谁去都会有危险。”
  高主任被噎住了,他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好。”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第五十三章
  【我想要给他一生的幸福, 可是, 也只是想想。】
  朝雨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暮色沉沉的,凉意阵阵。
  在楼下,她坐在楼下的秋千上,一时间不想回家。
  朝晖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那儿, 边上还有个七八岁的小朋友。他走过去,好笑道:“多大的人, 还和小孩子抢秋千。”
  那个孩子却说道:“叔叔, 姐姐她腿受伤了,今天就给她坐吧。”
  朝晖打量着朝雨,“腿扭到了?”
  朝雨唔了一声。
  朝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递给小朋友。
  小朋友咧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叔叔。”
  “快回家吧,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
  “知道了。姐姐,那我回家了啊。下次我再找你玩。”
  朝晖板着脸, “怎么了?”
  朝雨晃着秋千,歪着头问道:“哥哥,你怎么会有棒棒糖?”
  朝晖的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学生给的。”
  “哈, 不会是暗恋你的学生吧?哪有送老师棒棒糖的。”
  朝晖没理会她, “那你说说, 你为什么不回家。”
  朝雨默了片刻,“哥哥,当初你知道许博衍是席溪阿姨儿子时,你有没有过担心?”
  朝晖平视着远方,“和博衍吵架了?”
  “他那个性格,我能和他吵起来?”
  “是因为席家吗?”
  朝雨没说话。
  朝晖手扶着秋千绳索,缓缓道:“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有很多因素,最重要的就是两人的想法。有些事既成事实,又何必让活着的人不开心呢。”
  “席家外婆因为我心脏病发住院了。”
  朝晖眉心一紧。
  “哥哥,我又差点害了他外婆。”
  “胡说。没有发生的事瞎说什么。”他厉声道。
  “要是发生了,我死一万次都弥补不了。”朝雨落落说道。“哥哥,我怕。”
  朝晖伸手将她抱到怀中,“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再想了。明天和博衍好好谈谈。”
  朝雨咬着唇角,听到许博衍的名字,她心疼的难受,每呼吸一下都难受。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
  当年,她一定好好待在家里。
  又过了几日,许博衍得了空,他的生日也到了。这些年如果家人不提醒,他根本不会记得生日这事。
  可是今年不一样,朝雨一直把日子记在心里。许博衍是狮子座。网上说,狮子座的人热情、阳光、大方。其实,他是个阳光心怀大爱的人。宁珊和她说过,狮子座的男生对爱情非常有责任感,一旦爱上了,那就是认定了。
  一世一双人。
  朝雨早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是她在陶艺馆做的一对杯子。
  杯子,一辈子。现在她送不出手了。
  晚上,她去了许博衍的宿舍。爬了六层楼,她站在门口喘了一口气才开门进去。
  他正在拖地,门打开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许博衍穿着白t恤,灰色运动裤,看上去阳光又温暖。他笑笑,“我好几天没回来住了,家里一层灰。”
  朝雨把蛋糕放在桌上,“你这里比我哥那里干净多了。我妈妈说上次去我哥那里,他换下来的袜子都长毛了。”
  许博衍快速地拖好地回来,朝雨盈盈看着他,“生日快乐!”她拉着他的手坐下来。
  “许愿!”
  许博衍摇摇头,“算了。”他多大的人了。“要不你帮我许?”
  “哪有人帮忙许愿的?”朝雨嘟囔着,一边插着蜡烛。
  “你不一样。”
  烛光晃动,餐厅满是温馨。
  朝雨拗不过他,帮他就帮他吧。她闭上眼,十指交握,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望。
  【希望许博衍一生幸福。】
  即使这份幸福不是她给的,只要他幸福。
  “好了。吹蜡烛了。”她睁开眼。
  两人一起吹灭了蜡烛。
  朝雨笑着:“又大了一岁。”
  许博衍摸摸嘴角:“是啊,又老了。”
  两人目光相视,情意绵绵。
  朝雨从包里拿出礼盒。“礼物。”
  许博衍见是小盒子微微楞了一下,“什么?”
  “打开看看。”
  他慢慢拆开包装纸,原来是男士手表。款式精致,一看价格不菲。
  “喜欢吗?我帮你戴上试试。”
  “谢谢。”他望着她,那么她做了许久的杯子不是送给他的了。许博衍眯了眯眼,心想着吃完饭再说吧。
  朝雨握着他的手,这双手温暖,有力,这款手表真心配他。
  如果以后,他们不再一起,他看到手表会不会想起她呢?
  晚餐,朝雨特意给他下了一碗面条。她的厨艺不好,下面条也是在家练了好几次,总算这回味道还不错。
  许博衍吃的一干二净。席溪在世时,每次他的生日,席溪都会给他下一碗面条,加一个荷包蛋。这许多年了,没想到会是她给他下一碗面条。
  今晚上,她就像个贤惠的小妻子,在厨房里忙碌着。
  许博衍站在门边,看着她洗完最后一个碗。他笑着:“田螺姑娘,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