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在城门口送走了李菻善, 王修晋飘着回了家,倒不是要李菻善做了什么事把王修晋震住了, 而是天突然变了,昨天还只裹披风还不觉得冷, 今日便突然刮起了寒风, 真不知北去边关的一行人, 能不能顶住突变的天气。进到温暖的房间, 王修晋打了个冷颤,揉了揉脸,放弃跑步的念头,缩进被窝里, 他需要再睡一会儿,好困。
  四皇子一行人一去便是一个多月, 待回来时已经然将进小年, 比起去年并没有早多少。这一个多月里,京城发生了不少的事,比如说李老将军把好位接头的上一级按住,还顺藤摸瓜的抓住几个上上一级, 经过几轮的审讯后, 问出了许多的事,值得庆幸的事, 打算派进工坊里的人,都没有成功。王修晋着实松了口气,他倒不在意被人学了去, 可仍胳应。另外,经抓住的人交代,他们曾想贿赂一些官员,却没有成功。
  除非傻,要钱不要命的人,要不然谁敢拿这个钱,真查出来,可不只是九族的事,还会经史官的笔记录册中,流芳百世,以这样的身份被世人记住,只要正常的人都不愿意。皇上看到查出来的结果,很欣慰,也少了些愤怒,不过对安南,还是要敲打敲打,想要独立出去,经谁同意了。
  “皇上,不如先礼后兵。”安南本就是大梁一部分,趁乱独立,若是不惹出事,天子早把他们遗忘在角落里,可他们偏偏不安份,非要出来蹦达刷存在感,往死里作,就不计后果。先派使者过去,传达圣意,若对方从了,便省去了打仗的麻烦,且还可以把记录,当地的地形,可以为日后行军行了方便。
  此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朝臣的同意,那么派谁去又成了问题,按说,应该是鸿胪寺的事,可皇上却觉得他们的口才不行,满朝上下,口才最好的当数文官,一个个吵架的时候,嘴皮子利的,把朝堂能变成菜市场,可真让他们做点什么事,一个个蔫蔫的往后缩,谁也不愿意出头。
  “皇上,臣愿为君分忧。”王大人出列,拱手拜下,王大人清楚,便是他真心想去,皇上都不会放人。
  王大人出列之后,立刻有人出来拍马屁说什么王大人口才俱佳,当是上上人选,此人说完之后便听到皇上一声冷哼,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心知要坏。王大人是什么身份,一个使节之事,如何能让王大人出使,只是话已出口,要如何圆回来,此人急得头上直冒冷汗。
  朝堂上的风云都不及此时,王修晋的愤怒。王修晋得知四皇子一行人即将进京的时候,便放下手上的事,跑去城门处等,没等多久便见到马群,后面跟着几辆马车,往年都有马车跟回,王修晋也没有多想,在前面的马群里寻着李菻善,可怎么看也见到李菻善的身影,不只是没见到李菻善,前面的骑马的人中,比去时少了三四人,王修晋的心立刻悬了起来,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仔细看看,便是四皇子也未在前面的骑马队伍中。
  “王公子。”前方骑马的队伍领头的是李菻善的副将刘青,刘青之前李菻善和王修晋去过秋城,见到王修晋便跳下马。
  “四皇子和李统领呢?”王修晋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淡定一些。
  “四皇子无恙,在后面的马车里,李统领和另外两个兄弟受了些伤。”刘青并没有隐瞒,他清楚王修晋以后便是李菻善的夫人,这事瞒不得。
  王修晋抿着嘴,眯起眼睛,他就知道,跟四皇子出门不安全。“伤得如何?”这次没有骑马回来,难不成伤的比上一次重?这么一想,王修晋便有些急了。
  “不重,因为不用着急往回赶,便在马车里养伤。”刘青不能说因为什么受伤,但伤势还是可以讲的。王修晋也没有再问,知李菻善伤的不重心便放下一半,只是没见到人,还是不能完全放下,不过此处毕竟不是叙话的地方,且四皇子和李菻善还需进宫,他也不能再拦着,便让刘青继续赶路。刘青拱手,翻身上马带队离开。
  目送着人离开,王修晋是无心再做其他事,便转身上了马车回家。王修晋原本想去将军府的,但想想李菻善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回家,他总不能一直在将军府里等,谁知四皇子和李菻善汇报的事是大是小,若是大事,怕是这一晚都不见得回来人。
  王修晋回到家,便见父亲刚下朝回家,正在吃饭,这饭也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或许当称晚饭?这会儿都过了午饭的点,今儿朝上又整出什么事了。待父亲吃过饭后,王修晋刚和父亲提起李菻善负伤归来,还没等父亲开口,便见管家跑了进来。“老爷,宫里来了亲随,请老爷进宫。”
  王修晋忙装了几块点心放到父亲的袖口中,四皇子刚回宫没多久,便宣父亲进宫,估计事不小,也不知要谈到什么才能回来,若一直谈到明早,这些点心怕是不够。点心是特意为父亲上早朝准备的,古代的早朝时间真不是一般的没人性,三点多钟便要上朝,不扯嘴皮,没什么大事发生,散朝也早,父亲还能回来小睡一会儿,还能在家里吃个早饭再去衙门办公,若是遇到扯皮的事,别说是补一觉,便是早饭都不见得能吃上。像是今天这样,早中晚连在一起吃,不说是常有的事,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来一回。给父亲又多包了几块,让父亲放在怀里,都是软糕,便是压变形了,也不影响食用。
  王大人随着宫里来的亲随进宫了,然后又是一夜未归,第二天便传出派兵去边关的传言,王修晋心悬着高高的,比起之前跳脚吵着派兵安南不同,之前吵得欢,却没有派兵的风声传到外面。若真派兵,刚从边关回来的,还带着伤的李菻善会不会再去边关?
  王修晋第一次切身的体会到做军人的亲人是什么样感觉,他崇尚军人,可真正的做了军人的亲人后,才体会那种时刻悬着心是什么样的滋味。从李菻善回京之后,王修晋便一直没见到人,将军府他倒是去了,只是李菻善却没有府里,管家说一直没见孙少爷回来,倒是听说去了军营,不过许诺若孙少爷归来,便让孙少爷去寻王小少爷。没有见到人的王修晋再一次感慨古人科技落后,若是有电话多方便。
  回到家里,王修晋才反应过来,怕是真要打仗了,若不然李菻善也不会回来之后连家都没回,便去了军营,而将军府似乎也没个主子在。王修晋以为回家后能见到父亲,可从管家那得知,父亲还未归,眼看着便是年关了,真若是现在打,得有多少人家过来不好年。
  若是按着以前朝内官员的尿性,这仗怎么也要拖到年后才能成行,可如今文官比武官还跳着脚的支持打仗,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大梁官员十分好战,其实文官是真有苦说不出,他们怕若说出不支持的话,会被皇上怀疑通敌啊!于是本可以拖到年后的仗,就在文官大力支持下,先是皇上点兵点将,接着便是户部送上粮草,草药,然后大部队便出发了。
  在士兵出发后,王家迎来的访客,李菻善带着礼物上门。此次带兵的是李将军,而李菻善因为身上有伤,未在行军之列,虽然他强烈的表达了可以上战场的意愿,但仍被拒绝,当然拒绝的不是李将军而是四皇子。
  在此之前王修晋一直以为李菻善也是随军之一,哪里想到,李菻善突然上门,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直到见着人,看着李菻善除了清瘦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外,松了口气。“你,没出征?”
  李菻善点了点头,“之前一直帮着父亲忙着派兵的事,便没有时间过来,让你担心了。”
  王修晋看着李菻善,“你,之前伤到哪了?怎么受的伤?”现在兵也派了,他问问应该没什么了。
  “从边关回来,寻遇一队人的袭击,虽然他们着着梁人的衣着,可从样貌还是说话口音更像是蛮人。他们人多,我方人少,只能边打边退,退至城外时,幸得城内守兵相助才得将对方一队剿灭,留了几个活口后,问出了一些话。”李菻善简单的说起当时的场面,事实上哪里有他说有那么轻松,若不是反应的快,他们怕是全都交代在那,可不是只受了些轻伤。
  王修晋也知不会如李菻善说的那么简单,却也不好于多问,看过李菻善伤后,王修晋知李菻善并没有扯谎,当真是轻伤,只是在手臂,和肚子上各划了一刀而已,好在冬天衣服穿的都多,刀口不深,也就划破层皮。看着李菻善的伤口,王修晋突然有给士兵做防护衣的想法。
  第204章
  前方战士浴血奋战, 后方的百姓不能擎等着胜利的欢呼,也应该动员起来, 为战士准备他们所需的东西,全民皆动, 让百姓知士兵迎战的辛苦, 也让士兵知道他们不是孤军奋战。王修晋的想法和李菻善聊了聊, 李菻善眼睛一亮, 盯盯的看着王修晋,双手握住王修晋的肩膀,“谢谢你的意见,我觉得非常好, 这就回去跟祖父讲。”李菻善晃了晃王修晋,王修晋被晃得有些晕, 等回过神时, 李菻善已经拱手告辞了。王修晋嘴角扯了扯,他怎么从李菻善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了咆哮马的影子?
  摇了摇头,王修晋觉得自己想多了。李菻善这么激动其实可以理解的,他虽没有在战争时上过战场, 但末世时的经历, 让他觉得,人在前方战斗时, 除了拼死活着的信念之外,后方还有人需要他们保护,不是那种干等着吃闲饭, 他们同样做着努力,那种团结一心,似乎可以冲破万难,让他们抵住了一次又一次的异变,一次又一次的生与死的考验,哪怕到后来,大家面对死亡已经麻木,却仍坚定的共同寻求生的希望。
  抬头看看天,非常晴朗。入冬后的雪下了好几场,有了去年的雪灾,今年雪稍微下得久一点,京城的街头就会出现主动出来清理雪的人,各地的驻守士兵和衙役都会四处走动,看看雪积的如何,确保在第一时间排除隐患,也因此,便是下了连夜的大雪,也没有任何一地上报灾情。
  没了灾情,却没止住战争的脚步。派往南边的使臣年后出发,北边怕是要先一步响起战争的号角。王修晋摇了摇头,还处在冷兵器时期的战争,平时练习的拳脚功夫在战场上并不适用,两方对阵,谁跟你摆架势,直接冲上去生砍,谁的速度快,谁灵活机敏,便占据了优势。除此之外,小队的协作,互相之间的默契度相当的高,且要十分信任,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打战的事,王修晋不在行,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评断或许会有些偏颇。
  “菻善怎么走了?”王夫人觉得奇怪,“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有没有看到他伤哪了?重不重?”
  “娘怎么出来了,快些屋去,今儿天是好,风却是寒的,娘的身子骨渐硬朗,可不能再引起旧疾。”王修晋忙把母亲往屋里扶,“菻善身子没啥大事,这时候身上穿的都多,伤的地方也都是破了层皮,无大碍。这快到年底了,谁家没个事,何况李将军还带兵去了边关。”
  “也是这个理。”王夫人见儿子无异样,心里便踏实了,知李菻善没去边关,王夫人也落下心。“明儿你带着管家一趟将军府,把年礼先送过去,过年年后,他家因有人在外打仗,怕是不会接年礼。”王修晋不解原由,却也应下。
  李菻善带着王修晋的想法回到府里,立刻去寻了祖父,李老将军听完之后,虽觉得想法不错,若想推动,恐十分难。不说百姓会不会有那个意愿,便是那些文官,都会扯出许多理由,别看这次出兵,文官跳着脚的支持,那是扯进其他事,现在让百姓和士兵拧成一股绳,文官绝对是不愿意见到的。不过,李老将军仍觉得当试试。
  事情如李老将军所想的那样,文官绝对不愿见到百姓和武官拧成一股绳,跳着脚的反对,寻着各种借口,甚至还有直言李将军是不是没有底气取胜,才会想出此法。只不过这人说完之后,就后悔了,恨不得自抽几巴掌,若是别的武官,他说也就说了,可他刚刚说的是李将军,而提出意见的却是李老将军,满朝文武,现今何人能越过李老将军。
  “若让全民跟着动,是有些劳民伤财,不如便让当地的和围边几个城的百姓组织一下,如今大梁之刃不缺粮,不缺武器,百姓也无需做太多,无战事时,倒可以让一些老妇过去,帮忙缝缝补补。”王大人出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缝补之事,到底还是妇人做得应手,别看士兵上战场无畏,做针线活怕是会差太多。”
  文官也闭嘴了,武官也同意王大人的想法,皇上觉得两边都平衡了,便下了旨,让边关几座城的衙门,无战事时,每隔几日便在闲置之处,请些老妇帮士兵缝补衣物。皇上还特意对老妇进行了一些限定,让文官挑不出事,武官又觉得皇上对他们十分看重,自认胜了文官一筹,散朝时,呼万岁的声音那叫一个洪亮。
  李菻善得了信之后,立刻想去寻王修晋,和他分享好消息,还没等出门,便听仆人言,王修晋带着管家送年礼来了。李菻善忙往门口跑,后面的仆人也是一路的小跑,心说王公子又不会放下就走,何须这般的急。
  王修晋出来时,便从父亲那得了话,且也把想要给士兵做御寒的衣服,和护甲的事和父亲讲了一下,父亲说此事当与皇上相商,王修晋想想也是,他是皇商,行事需更谨慎才行。王修晋准备送了年礼之后,便进宫一趟,问问皇上的意见,如是同意,他就得和裁缝师傅聊聊,什么样衣服又能护身,又轻便,不会让士兵行动不便。
  见到李菻善眼里闪亮,王修晋也笑了,“我已知。”简单的三个字,让李菻善眼里的闪亮稍稍暗了一些,不过仍是能感觉到李菻善散发出的喜悦,“我记得你以前话很多的,现在变少了,真不习惯。”
  李菻善哪是不愿开口多言,而是自觉已然成年,便要沉稳下来,而话多也是单对王修晋,对其他人,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话,便是疼爱的妹妹,他也是做得多说得少。“我只是太激动了。”
  听着李菻善开口后声音带着颤,王修晋明了对方的意思,他有些理解不了李菻善的激动点在哪,在他看来,这事不算啥大事,皇上不会拒绝的。“等下我要进宫一趟向,等回来再寻你问些事。”
  李菻善不解王修晋为何不现在问,偏要等到从回宫里出来再说,转身见到祖父的身影,李菻善自动脑补了一些,王修晋要讲的话,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不希望其他人听到,便点了点头。王修晋哪里知道李菻善脑补了些什么,见到李老将军后,便上前问安行礼,把来意讲明。
  李老将军点点头,言王夫人想事周道,因长子在外争战的原因,他们家从年夜开始,除了宫宴,便会紧闭大门,一直到有好消息传回。
  王修晋并没有在李家多呆,回家换了官服,便正式的进了宫,在御书房得了招见,方躬身进入,先是行了大礼,待叫起后,才敢直抒进宫所求。
  皇上听完王修晋的想法后,想了想觉得十分可行。有了护身的衣服,便会减少伤亡,征兵的数目就会减少,少了征兵,就不留下更多的壮汉,或从事耕种,或是经商,或为匠,不论是哪个都不会引得百姓怨声载道。当然减少伤亡并不是这么一点点的好处,怎么可能不允。
  得了皇上的应允,王修晋便开始忙了起来,这会儿工坊本就没有放假,传出今年过年要赶工的消息后,工坊里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的契约里可是写着缝年节时,工坊若要赶工,当天的工钱翻倍。
  打从宫里出来后,王修晋便拖着李菻善到了裁缝那,相商如何做护身的衣服,即能挡刀,又不厚重,能让士兵行动自如。裁缝们接触的衣料比较多,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商量,一个个急得一脑门子的汗,都想快些想出办法。
  王修晋倒是记得,古时有种叫藤甲的护甲,只是用什么藤做的,他也不清楚,也就没打算说出口。李菻善一直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王修晋,之前他以为王修晋想问的是关于他们两人的事,哪想是关于士兵平时如何防护,而在得知王修晋要给士兵做护甲后,李菻善觉得十分的惭愧。不论是想事,还是办事,遇事时处理,他都不如王修晋想得周全,李菻善的心情很复杂,他一直觉得自己能护着王修晋,而实际上呢?王修晋并不需要。
  王修晋感觉到李菻善的不安,他以为李菻善的不安来自于战争的不确定,毕竟亲爹赶赴沙场,在战争没有开始将,没有人敢预言哪方一定会取得胜利。“大梁的军队一定会打仗对方,将来犯者驱赶出去。”
  李菻善点了点头,他真正不安的和纠结的,并不希望王修晋知道。
  “真希望能快些想到制作护甲的材料。”王修晋明白什么叫战争不等人,两方对阵,对方不会管你是不是战备如何,粮草够不够,对手巴不得你什么都缺,什么都没准备好。“战争年前是不能打了,年后队伍到了边关,应该不会立刻就打吧!”
  第205章
  仗怎么可能说打就打得起来, 想打也得有个对象。边关也是有驻守的士兵,在大部队没到之前, 边关的士兵便肩负着顶住敌袭的压力,可敌袭只在皇子离开的前几天还像模像样的攻了几次,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一夜之间, 敌袭之兵全都没了影, 若不是城外百里之外,有敌人活动过的痕迹,他们差点以为敌袭是他们幻想出来的。
  敌退的消息还在边关郡守的王爷案上压着,京城派兵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王爷被快速的反应吓了一跳,依着他了解, 那帮子大臣不是应该跳着脚嚷着这个那个的, 还会扯上年关不宜引起战争之类的话,然后和武官打几天的嘴仗,年后能把兵派出来就不得。王爷看了看案上的退兵消息,更不会递上去, 兵来了更好, 至少能压压阵,谁也不能保证, 那帮偷袭的人会不会再卷土重来。一想到上次那帮蛮子偷袭四皇子,王爷气得肝都疼,还好四皇子福大命大, 没伤到半分,这若是伤着了,他也不用在这边安心做个闲散王爷,直接提头回京。
  偷袭的蛮子也不好过,数百人的偷袭队伍,回去时只有不足百人,想抓些百姓都抓不到,以前,大梁边城外有村庄,现在便是村庄都圈城内,想要抓些百姓回去做奴隶,除非能冲破高高的城墙。而那城墙,还是不提了,谁特么想的损招,在墙上弄刀子,那刀子还和墙是一个色,一不小心就被戳到。
  当初建城墙的时候,便是四皇子守边关,这招便是出自他脑,而引发他思出此等损招的源头,便是浇智铸泥墙时,有人不小心把盆子掉到铁柱上,赶巧那个铁柱头又粗又尖,也不知盆子年头太久,还是太过干劲,盆子被戳个洞。四皇子全程目睹了过程,当时也没想太多,到了边关建城墙时,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这事,便把建筑的头叫了过来,把想法一说,那个头忙又加了句,若能跟城墙一个色,绝对不易被发现,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谁也没想到,他们的主意当真派上了用场,想要夜里爬墙的蛮子戳了一个又一个,早晨看城墙上,冻了一层红色。这样的情况,一个出主意的在回京的路人,一个进行操作,并做了小小改动的人,在秋城正忙着收拾府衙里那些怀着小心思的官员,怎会知边关的情况,便是知了,也会道一句蛮子活该。
  京城成衣铺里,王修晋还等着李菻善的回答。李菻善将视线从裁缝身上移开,“现在的季节不适合打仗,蛮子也不会停留太久,若是以前,大概会就近抢个村子,把人和粮食带走。”
  王修晋嘴角扯了扯,怎么听着和上辈子学近代史时,某鸟国的三光政策有些相似,那鸟国不会是蛮子的后代吧!“那是不是说,李将军到那时,蛮子或许早跑没影了?”王修晋抓住了重点,李菻善能想到的事,李将军会想不到?那么为何还要跑上一趟?
  “和蛮子的一仗早晚要打起来,边关之地是他们划出来的,却没有想过如今会变成边民吃饱穿暖,怕是早就后悔了,却不能明着来,只能套用以前的老办法,抢些就跑,可是他们这次却栽了个大跟头,四皇子在任时,把边关的城墙连着修,他们那边下手,绝对搞不到好,若改去川宁,有宋将军在,他们也讨不到便宜,还会损失不小……”提起战事,李菻善便开始给王修晋普及一些他能知道的事,王修晋听得直瞪眼,四皇子当真是大手笔,可真够狠的,把城墙连着片修,难不成他是想修条边外的长城?
  两人便一人讲一人听的在成衣铺里坐了很久,一直到裁缝说想出个办法,可以一试。两人同时起身,李菻善却没开口,成衣铺毕竟是王修晋的产业。王修晋知李菻善急,且事关重大,便直接开口,“师傅大可以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只管开口说,我着人寻来。”
  师傅立刻拉出单子,上面不单单有衣料,还有一些草药,王修晋不会多问,依着单子去置办东西,李菻善也将单子上东西记全,有一些市面上没有的,李菻善便会去寻小爹问问能不能帮忙弄到,年三十的晚上,这些东西到了师傅的手里。师傅们也知此事紧,也没想年不年的事,大年初三的早晨,王修晋便接到师傅们传来的消息,做出一件护甲,需寻人试试。
  王修晋让人去趟将军府,把消息给李菻善送去,然后直奔成衣铺,试护甲容易,只要李菻善带着刀过来,对着衣服挥一下不就知道,行不行。在衣服做成之后,师傅们已经用一些尖锐的东西试过,效果还不错,但因没刀枪类的武器,他们也不敢保证无事能不能防住。
  若说百分之百的防住,那不太可能,除非是铜墙铁壁,能使刀枪不入,师傅们做出来的衣服,能防个一两次已是相当不错。王修晋在李菻善没来的时候,把护甲套在身上试了试,衣服还是有些重量,便若和盔甲比,便轻很多。师傅在一边给王修晋讲衣服里面都缝制了些什么,里面还真王修晋想到过的藤,以藤条缝制成衣,放在中间,里外絮了两层棉,而外料和里衬是同样的,也就是这衣服里外面都能穿。
  师傅把他们制成这样的想法也做了说明,衣服不好制,便是不做其他,单是赶制也需要不少的时间,等他们能做到供上量时,前方的将士不知冲锋了几次。做成两面穿就方便了将士,外面划坏了,不会缝衣,便可以将外换成里,下次冲锋还能穿,但若是中间的藤条被划穿了,护甲也没啥作用可言了。
  “好!”李老将军中气十足道了一字。
  铺子里的人全都望了过去,王修晋没想到李老将军会过来,忙起身行礼,先是拜个年,说了些喜庆的话,然后才说起护甲的事。李老将军看着王修晋身上的护甲,看起来并不沉重,“来,让我试试。”
  王修晋忙把护甲脱下,几位师傅一起忙着帮把护甲给老将军穿上,王修晋穿着略显大,但穿在老将军身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显大,别看老将军年岁已大,身材却保养的十分好,没有任何发福之处。老将军套上护甲之后,还耍了套拳。“护甲是不错,但冬天穿穿还可以,春秋时也勉强,但若是夏日便显厚了,而战争以冬季最少。”
  “到时可只用中间的藤甲,不过藤条需要更换粗一些的,到时会比现在重一些。”制衣师傅给老将军做着讲解。“前后还可以加上厚铁,使护甲大大增加防护性。”
  “防护性是大了,但战士跑起来,怕是会有些困难。”李老将军皱起眉,他也清楚自己的要求多了些,比起现在士兵一点防护都没有,护甲的出现,已然让更多的士兵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祖父,夏季的护甲可以慢慢研究,现在应该先试试护甲能不能的防护。”提着刀枪过来的李菻善走上前,想要让祖父把护甲脱下,哪想祖父直接开了口,让他往身上招呼,李菻善哪敢冲祖父下手,吓得立刻跪下。
  “老爷子,大过年的您这是想让晚辈折寿啊!”王修晋在一旁开口,他一直觉得李老将军是位思事相当周全的人,今儿怎么说出这么出格的话。
  李老将军也知他说错了话,“大过年的,道句玩笑话,怎么就当了真,起来赶紧起来。”
  “铺子里木制的架衣服的桩子,把护甲套在假人身上可一试。”王修晋忙让铺子里的伙计把假人搬过来,几位师傅忙着将老将军身上的护甲脱下。
  把护甲套到桩子上后,李菻善便提枪一试,看起来相当的用力的一枪,并没有把护甲穿透,枪头卡到藤条专封里,往外拔也需费些力。李老将军忙让孙儿试试刀,李菻善不单试了刀,还试了匕首,匕首的伤害大了些,飞出一棉絮,但是内里的藤条却没有断,只是留下个划痕。
  “好,好,好。”李老将军十分激动,眼圈泛着红,转身拍了下王修晋,“好孩子,带着护甲随老夫进宫。”
  王修晋有些懵,今天是大年初三啊,皇上因为打仗免了年里的宫宴,这会儿进宫是不是不太好?
  “此乃喜事,当禀告皇上。”李老将军脸上带着笑容。“孩子,你还得给这些师傅们请功。”
  功肯定得请,他原本是想过了初七再进宫,但现下也不用等了,随着李老将军一同进宫便是。李老将军带着王修晋走到前面,走了几步之后,才想起孙子,“把护甲护好。”
  李菻善沉默着带上护甲跟在两人身后,媳妇受祖父喜欢是好事,以他现在的本事,还需借祖父之力,方能护住媳妇。
  第206章
  制作出来的护甲, 被皇上很是赞赏一番,制作护甲的几位师傅都得了赏赐, 很是风光了一把,也引来一些人想要挖墙角, 只是放眼整个大梁, 还真没有一家商铺敢说待遇超得过王修晋给出的, 师傅们怎么可能答应, 他们又不傻。王修晋能把功劳归到他们身上,换成别人怎么可能这样做,精明的师傅们更加卖力的工作。
  有人说王修晋傻,把功绩都给了裁缝师傅, 就不怕师傅们得了赏后,踹开他自力门户。王修晋傻吗?一点儿都不傻, 相反他很聪明, 王修晋清楚便是他在皇上面前怒刷功绩,皇上表面或许会给他奖赏,但心里清楚,真正有功的人是谁, 现在皇上用得着他, 不会如何,若有朝一日皇上弃他不用, 他便什么也不是。再说那些师傅们,或许因为王修晋皇商之名,还有其家世, 不会如何,但以后呢?谁能保证一生顺遂,人还是要留一线的好。
  护甲的样式有了着落,便开始生产,因为某种原因,原本应该参与进来的纺织工坊被放下,女工们也开始正式的放假。新楼那边的女工却起早趟黑的忙了起来,连平时只动笔杆子的查账人员也纷纷加入其中,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便是这样,生产的效率也不高,三天也就能出个十件上下。
  出正月的时候,边关来了信,大军已到边关,不日将对蛮子发起攻击。这信自然是送到朝堂上的,另一封密信则摆到了御案上,信中详述了边关之事,然后询问是收复蛮子领地,还是另做打算?
  皇上大笔一挥,待护甲送至边关,便围剿蛮子,归顺者便让其在边关为生,不归顺又不反抗者,轰出草原,至于以后如何为生,跟他有什么关系,谁让他不归顺。不归顺又要反抗的,杀!
  密信拟完,皇上便把王修晋叫进宫,问其护甲生产出多少件。王修晋报了数量之后,皇上对速度之慢甚是不满。王修晋苦笑,不让纺织工坊的人做,怕人多嘴杂,把护甲的事泄漏,现在又嫌慢,他又没有高效的生产机器,如何快得起来,皇上当他们个个长三头六臂吗?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得有材料才行,现在藤条的数目有限,他们也是一边编制,一边等新的一匹藤条送到。
  皇上心里也清楚,不可能今天下发了任务明天就能将所士兵的护甲都赶制出来。
  “禀皇上,臣有一计。”王修晋突然想起上辈子的各种部队衍生了的行业,比如军工厂。“可以由朝廷出钱,建设一工坊,专门生产将士之物,如武器,衣物及鞋子,入工坊的人,必须签定十分严格的保密契约,违者其家族世世代代为奴等等的条件,当然条件再狠也不如手握着他们的卖身契,也可以让宫里年纪大的宫女,或是亲随去做。”
  皇上点了点头,觉得此事可行,抬头看向王修晋,“主意是不错,但若是一味的往里扔银子,户部那边怕是不好解决。”
  王修晋自然清楚皇上说的意思,现在户部管着钱,户部又是以文官为主,别看文官分出很多的派系,但只要对上武官,那就会团结一致对外。“工坊生产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特别耐用的,可以染成其他的颜色对百姓出售。”王修晋记得军工厂便是这样做的,“不过,户部的补贴还是不能少,毕竟工坊最大的对口是士兵,而非为了对外百姓。”
  皇上没再为难王修晋,“此事便有由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