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两人视线相触,心照不宣下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以魏楚铭的身份,自然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首辅府上,若想要郑茹兰日后的生活不被影响,自然不能让人知道她就是传闻中女子的事,最理想的,自是找一个绝佳的机会将她悄悄送出去。
  让郑子晋感到惊讶的是,没想到这位首辅大人竟会对他的三妹如此上心,为了掩护郑茹兰的离开,竟不惜动用了翰林院大半的大人们来做掩护。
  如果说先前他对那些坊间传闻并不在意,那么此时,反倒有些拧了拧眉心。
  过了片刻后,走廊外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
  郑茹兰虽然已被提前告之可以回府的消息,但是鉴于魏楚铭这人着实阴晴不定,心中实则还是有些惴惴。就算刚才婢女们来替她跟换衣服,仍有些心存狐疑。直到此时看到了坐在堂中的郑子晋,眸子才豁然亮了起来:“大哥,你真的来了!”
  郑子晋再见郑茹兰,也没了之前应对时候的淡然,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三两步就到了跟前将自家妹妹仔细探看了一番。
  此时郑茹兰换上的是一套丫鬟的衣服,虽然没施太多的粉黛,却是看得出来气色甚好,想来这段日子下来有被好好养着,并没有吃上什么苦。
  郑子晋放下心来,遥遥地朝魏楚铭又作了一揖:“首辅大人,那我等便告退了。”
  自郑茹兰出现后,魏楚铭就已经将她所有的神色变化都看在了眼中,眼见着她对于离府掩藏不住的欣喜,眉目间的神色不由微微地沉了几分。
  郑茹兰从进屋后就没有将视线朝魏楚铭那边投去过,直到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才款款地行了个礼:“首辅大人,那我……走了。”
  魏楚铭看着手中的公文,头也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去吧。”
  郑茹兰还想说些什么,但在他这么淡漠的态度下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遥遥地看了一眼后,跟在郑子晋身后,一同走出了院子。
  阿影在旁边站着,直到两人的背影从视线中彻底消失,才忍不住问道:“大人,真的不去送送吗?”
  “不必要。”魏楚铭的视线虽然落在文书上,心思却显然不在这里,久久地依旧看着那一行字,语调无波,“区区翰林院修文,哪里值得我亲自去送。”
  阿影张了张嘴,不由陷入了沉默:“也对。”
  堂堂首辅大人去送这样一个小官,反倒更加引人注目。
  魏楚铭的视线掠过自己手背上依稀可见的牙印,眸底的光色隐约晃了一下。
  ……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就这样走出了首辅府的大门。
  今日下午来府上的都是翰林院的学士们,并没有人留意到离开的时候多了这么一个随行的丫鬟。
  直到坐上了马车,郑茹兰才彻底地松了口气,然而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首辅府,不知为何竟觉心情复杂。
  如果说她之前还不知道魏楚铭为何要她换上这身丫鬟的衣服,直到见到郑子晋,也已经隐约明白了过来。
  只有用这个方式,她才可以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悄无声息地从首辅府中离开。
  这样一来,那个将首辅大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佳人,永远都不会与名不见经传的郑三姑娘联系到一处。
  可是,明明自此以后她又可以恢复那平淡无忧的生活,为何却感觉开心不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口是心非x2
  啧,该追妻了。
  第29章
  郑初柔只知道郑子晋是被请去了首辅府上, 一心只期待着他能够探出一些消息,倒是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将郑茹兰一起带了回来。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领下来时, 郑初柔愣了一下便快速地迎了上去,趁着父母亲尚未发现,赶紧带她回房换下了丫鬟的衣裳。
  郑茹兰原本以为回家之后必然会被追问,就连说辞都已经在路上想好了, 不料郑初柔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认认真真地帮她梳理着头发, 始终未提那日猎场的事。
  沉默了片刻,郑茹兰到底还是先开了口:“二姐,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郑初柔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了片刻,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眸底的神色微微晃了一下, 柔声说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人回来了就好。”
  郑茹兰想了想, 只道郑初柔是认为不方便打听首辅府的事, 点了点头也就没说什么。
  梳理完头发后, 郑初柔让素竹去厨房准备了一些郑茹兰平日里爱吃的点心,也便退了出去。
  刚走出房门, 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并不是真的对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毫不关心, 相反的, 却是无比担忧。
  毕竟坊间的那些传闻说得如此逼真,虽然她并不觉得郑茹兰真的能与当朝首辅发生些什么,但是万一妹妹亲口告诉她对首辅大人动了什么心思, 着实有些担心自己受不住这个刺激。
  小姑娘家家的动芳心自是容易,怕就怕是芳心错付,叫人伤到了心。
  正是因为担心会让郑茹兰再想起首辅府来,郑初柔思来想去,认为绝对不能多提半个字。
  郑茹兰自然不知道自家二姐良苦的用心。
  此时虽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中,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味道熟悉的点心,不知为何,心里依旧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魏楚铭天天带回来的那些蜜饯果子是在哪家铺子买的,口感确是极好,早知要回来,应该先问上一问的。
  郑茹兰归来之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但因之前都说她是跟好友外出游玩去了,那么长时间未归,不出意外的总是得挨一顿训。
  李氏虽是主母,但毕竟不是亲生母亲,小声地责怪两句不懂事也就算过去了,郑鸿儒却很是生气,拿出家法来看似凶狠地抽上了两鞭,这才在众人的劝说下作罢。
  就在这样闹闹腾腾当中,一天也就很快过去了。
  傍晚时分,郑茹兰如往常般带着睡意上了床,但大概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情,竟然久久没有入睡,直到夜色渐深才终于合上了眼睛。
  然而猫儿醒来的时候,却没有在那个熟悉的怀抱当中。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门口背对而立的修长身影。
  书房的地面上满满都是被掀翻的各种文书,一片狼藉地散落在那里,足以想象出某人先前的盛怒。
  再往外面看去,院子里面瑟瑟缩缩地跪了几人,看那身上的官服,理当都是职位不低的大人们,就是不知怎么竟是得罪了这位煞神,噤若寒蝉。
  气氛很是压抑。
  郑茹兰白天刚跟魏楚铭闹了脾气,好不容易终于如愿以偿地回了家,结果眼睛一闭就又回到了这熟悉的府邸,难免有些心情复杂。
  她在书案上蹲坐了片刻,竖起了猫耳朵,听着首辅大人语调低沉地在那训斥。
  不得不说魏楚铭确实极少暴怒,更多的时候大概是像现在这样的冷言冷语,可是光是一沉脸色,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震慑力。
  有时候,这样面无表情地训起人来,才是更加致命。
  此时此刻看去,那些官员一个个显然都有些经不住首辅大人的震怒,脸色惨白下,有的人甚至都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栗了起来。
  魏楚铭漠然的视线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滚,听不到吗?”
  众人顿时抖了一个激灵,一个都不敢多留,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阿影本是目不斜视地站在旁边,这时候才不动声色地朝那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投以了一个哀悼的视线。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选了今日,他们不倒霉还能有谁倒霉?
  魏楚铭的心情显然极度不好,回到书桌前面坐下后,甚至连旁边的毛团子都没有搭理,径直拿起公文来继续翻阅了起来。
  等在外头的下人们接受到了阿影的眼色,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散落的书册逐一收拾了起来。
  郑茹兰本是做好了被揉弄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居然受到了冷落,看向魏楚铭时,疑惑的视线中还不免带上了一抹担忧。
  居然连摸毛团子的兴趣都没了,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她本是想端一端架子,可是想到这里,到底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地挪过去,然后伸出小爪子来,想要朝那人的额前摸上一摸。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触上,就已经被一把抓在了手里。
  魏楚铭看了一眼这只小心试探的小东西,到底还是把它搂进了怀里,语调却是淡漠:“怎么,你的郑姑娘不在了,就知道来搭理我了?”
  郑茹兰:???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她都已经回家了,居然还一个人搁在这里吃醋?不就是把他的猫霸占了几天吗,这么记仇,至于吗!
  门外,阿影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了勾起的嘴角。
  恰在此时走来了两个丫鬟,低声地询问了两声。
  阿影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那个孤单寂寞冷的身影,到底还是问道:“大人,西厢的那些物件,要替郑三姑娘先收起来吗?还是……”
  魏楚铭揉弄着怀里的毛团子,丝毫没有犹豫地道:“扔了。”
  阿影迟疑:“扔了?”
  魏楚铭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用过的东西,不扔,留下来还有何用?”
  “当然是……”阿影的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把“睹物思人”四个字给咽了回去,应道,“遵从大人安排。”
  郑茹兰清楚地听了个全,不由无语了一把,猫儿的尾巴也不悦地上下摇动了起来。
  居然迫不及待把要她住过的地方清理地这么干净,这到底是有多不待见她?!
  ……
  不知不觉间,郑茹兰回到郑宅已经一晃过去了几日。
  这几日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日子过得很是平静。就连外面那关于首辅府上美人儿的传闻,不知怎的,仿佛忽然之间也彻底沉寂了下去。
  谈的人少了,也便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事一般,街头巷尾都换上了新的话题。
  一切都显得很是和谐,但是郑初柔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郑茹兰似乎比起以往来,有些过分沉默了。
  虽然每日还是喜欢慵懒地晒晒太阳,吃吃零嘴,一到傍晚也是倒头就睡,可就是莫名给人一种不太开心的感觉。
  郑初柔觉得,她担心的事情或许真的发生了。
  和其他人不同,她是见过那位首辅大人的。
  不止不像是传闻中那面目狰狞的样子,反倒清俊地叫人一眼难忘。
  她自己也是女子,很清楚的知道,这样天人般的姿态对于大好年华的少女们究竟如着如何的吸引力。
  怕就怕,郑茹兰在首辅府上住了那么多时日,与这位首辅大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不知不觉间也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若只是对哪位官家的公子动了芳心,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可若是首辅府的那位,像他们这样的门第,可以说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郑初柔看在眼中,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只能去找了纪阳成商量。
  两人苦思冥想了许久,最后觉得也只能寄希望于让郑茹兰遇到心仪的男子,大概,也就能彻底打消了她对首辅大人可能存在的少女心思了。
  纪阳成如今官运亨通,也认识了不少未曾婚配的青年才俊,因为这事是郑初柔相托,自是格外上心。
  此时他倒是想了起来,前些日子他的好友萧欲似乎正好提起过郑家的这位三姑娘,言谈之间甚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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