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荀邺抬脚走上前,与她并肩,“我送你前去。”
  柳梓月眉黛微动,脸上溢满喜色。
  趁他未察觉,她故意放慢了步子,应道:“好啊。”
  红菱跟在二人身后,瞧见地上拉长的影子,心中甚是欣慰。
  虽说她不懂男女之情,可姑娘这副模样叫她看了欢心,想来这滋味定是极好的。
  .
  柳梓月刚下马车,就见一众护院立在府前候着,为首的正是她爹柳衡,神情严肃。
  她暗觉不妙,还未来得及收敛面上的喜色,便听见柳父甚是严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月儿何事如此开心?不如也说给爹听听。”
  “无事,我……”柳梓月话还未说完,便见柳衡的脸色沉下去,连忙改了口,“我讨了好些新奇玩意,爹可要看看?”
  柳衡负手而立,道:“你先随我进来。”
  柳梓月垂着头跟在后面,冲着一旁的红菱打手势,唇微动,无声道:“快去找娘。”
  红菱会意,连忙挪脚悄悄退开。
  柳梓月盯着其动向,冲她拼命挥手,催促着她走快些。
  见她走远,她才认命地转回头,岂料他爹不知何时停住脚,正立在原地盯着她看。
  当场被瞧见,柳梓月心狂跳不止,想来今日是不好交代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回府这么晚被抓。
  柳衡眸色幽深,盯着她道:“怎么?又让丫鬟去找你娘?”
  柳梓月垂着头不与他对视,结巴道:“没、没有。”
  无论是幼时还是如今,她在旁人面前不管多横,只要她爹来了,便会立马变乖。
  可即便如此,她从小到大也还是挨了好些教训。
  那鞭子打人太痛,她不想在挨一次。
  这会儿算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挨训,怪生疏的。
  柳衡拆穿她,“觉得你娘来了你就能逃了?”
  柳梓月弯起唇,讨好道:“爹爹说哪里话,我又没做亏心事,何以要逃?”
  “是吗?”
  这一反问,令她心尖直颤。
  吓人。
  “我先前怎么同你说的,你可都忘了?”
  柳梓月摇头,直言道:“没忘,不过爹爹说了好些话,女儿一时想不透。”
  柳衡知晓她脑子精明,也不再绕弯,质问道:“你先前去了哪?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柳梓月东扯西扯,满口胡诌,“女儿逛完商铺后觉得有些饿,便带着众人去了余庆楼用膳,我听说那新换了厨子,菜色极其美味,便多点了些,一时吃撑了才在外头多绕了一圈消食,适才忘了时辰。”
  柳衡自顾走到石凳边坐下,“哦?可爹怎么听闻你是随着一名男子往西边走了?”
  柳梓月咬住下唇,心道不妙,怎忘了这茬。
  原先出了山上那事后,她爹便派了暗卫跟着她们,她爱出府,暗卫自是跟她多些,想必今日此举早就被其告知了爹爹。
  思及此,柳梓月眨了眨眼,言道:“爹爹也真是的,我本不想叫你担心,可没想到你却先知道了。”
  柳衡被她说的有些糊涂,“什么?”
  柳梓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眸中陡然冒出水光,可怜兮兮地说:“爹瞧瞧。”
  柳衡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起她的脸,这才看清她有些肿的额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梓月走过去,说道:“先前路上有人驾马险些撞了女儿,我当时在挑东西,并无留意道上,那马匹奔来,我便因着惊吓磕了脑袋,正巧先前替安儿医治的荀大夫在那处,是他救下了我。”
  她话语真假掺半,说的有声有色,“我疼得厉害,便随他去了医馆。”
  “当真?”
  “爹爹若不信可去叫人查查。”
  柳梓月拽住他的衣袖,撒娇道:“爹,我额头好痛,能不能叫我先歇着,回头再问。”
  柳衡瞪着眼,将自己的衣袖扯回,“你这样成何体统,都这么大了还叫人不省心,虽说事出有因,可你今日还是有违家规,去抄女诫二十遍,过两日我自会查看,若没抄完你往后就不要出府了。”
  柳梓月腾地站起来,将自己擦伤的手腕递过去,“女儿的手也受伤了,抄不了。”
  “那缓两日你再抄。”
  “爹!”
  柳衡抖了抖衣袖,“就这么说定了,你就算找你娘说情也无用,都是她纵容你,才将你宠成现在这样,你瞧瞧你姐姐,她能成日待在闺房之中,怎就你不行,非要往那府外跑?”
  柳梓月听他提及柳梓桐,顿时收了声,也不再争辩。
  姐姐在人前样样好,可若叫爹爹知道了自己嘴里念叨的好姐姐曾想下毒害她,他还会如何呢?
  第28章
  柳梓月眼微阖, 状似无意道:“爹爹见到姐姐了?”
  柳衡闻此眉间稍蹙,心中陡生疑虑, “你姐姐就在府上, 自然见得到,怎这样问?”
  柳梓月记起两日前碧瑶拦她的情形, 眸光微深,“姐姐可还好好的?”
  柳衡听出她言外之意, 不答反问, “你这几日没见到她?”
  “姐姐需静心修养,我去岂不是惊扰了她。”柳梓月自顾坐在石凳上, 双手撑着脸。
  “听你娘说, 你姊妹二人起了争执, 桐儿由此误伤了自己, 究竟是因何事?”
  柳梓月没想戳穿柳梓桐的异举,她需弄个明白才可,思及此她眼珠一转, 信口胡诌:“娘生辰不是快要到了,我想着与姐姐合绣个帕子当作生辰礼给娘,可花样抉择不定,姐姐与我起了争论, 她起身太快误将剪子撞掉, 这才意外伤了自己。”
  柳衡眉间沉稳,瞧见自己这二女儿眸子闪烁,总觉哪里不对, 可又说不上来。
  姊妹二人因此事相争,倒是稀奇。
  柳梓月眼神飘忽,抬眼望天。
  柳衡看她一眼,语重心长道:“你姐姐心思重,平日里你多留意些。”
  柳梓月垂头看脚尖,轻轻应了一声。
  柳衡见此也不再为难,“行了,回去歇着吧。”
  还未等她挪步,听他又道:“往后出府未时就要回来,否则下回就没这么轻易的责罚了。”
  未时?那岂不是天色都未暗。
  柳梓月嘴上嘀咕,“爹爹真是啰嗦。”
  “你说什么?”
  见他的视线投来,柳梓月眨了眨眼,听话道:“我知道了。”
  “你想多抄几遍?”
  柳梓月闻言手一抖,瞧见他颇为严厉的面色,讪笑道:“爹爹莫开玩笑。”
  柳衡没再多说,拂袖走了。
  柳梓月放松下来,看着其背影出神,思绪飘了老远。
  如今她还参不透姐姐究竟因何事对她存有敌意,也不知其为何想要寻死,眼下她不愿见自己,倒叫她看起来才像受害的那个。
  真真叫人心烦。
  柳梓月陷入沉思,转而想到今日在街上碰到的人,额角间隐隐有些疼。
  她原以为自己能避过宋邵云,可未曾想,冤家路窄,不仅没避不过,竟比原先还早碰上。
  照理说距上一世同他相见应是还有些时日,可现如今提了日子,令她浑身不自在,心中总是没由得发慌。
  柳梓月抬手按了按颞颥,觉得那处跳的愈发厉害,胸腔里闷极了。
  她闭了闭目,而后从袖中拿出簪子,定神看了几眼,适才压下了不安感。
  她斜靠在石桌前坐了好一会儿,待缓过神,才起身往内院走。
  四处黑灯瞎火的,柳梓月没提灯,步子不自觉加快。
  稍没留意,险些与朝着此处而来的人相撞。
  红菱将烛灯往上一提,瞧见姑娘模样安好,心间蓦地一松。
  幸亏她及时收住脚,否则这下又要撞到姑娘了。
  姑娘这段时日总是受伤,她可不能令她多添几处,虽说今日她无心之举已经伤及此了,还是当心为妙。
  她走得急,这会儿缓了口气,道:“姑娘,夫人已歇下了,老爷他……”
  还未说完,肩上便突然一重,她随之顿住。
  柳梓月将脑袋搁在她肩处,哭丧着一张脸,“红菱,你家姑娘的手要没了。”
  红菱心惊,急忙低头察看伤口,“姑娘的伤处可是又严重了?”
  柳梓月摇头,而后眨了眨眼,模样可怜,“红菱,你会不会写字?”
  “啊?”红菱微愣,随即道:“奴婢愚钝,并不识字。”
  柳梓月从未见她写过,也知其不识,就只是随意一问。
  红菱见她秀眉紧蹙,试探地问:“老爷可是罚了姑娘?”
  柳梓月面上的丧意更深,她故意用手擦眼,佯装抹泪,“我回头叫娘给我寻个会写字的丫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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