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大猫当奶妈 第102节
  走了几天,目所能及处还是一片苍茫的平原,哪怕旁边一直有条河充当地标,在环境的衬托下,也显得千篇一律。
  辛巴起初还会抱怨这趟仿佛永无尽头的漫长旅途,乔安娜从耐心安慰到后来权当没听到,渐渐的,他也懒得多花力气抱怨了,每天除了苦行军和吃饭就是抓紧时间补觉,一刻都不闲着。
  日子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一天天溜走,就在乔安娜的心情被疲惫和焦虑双重折磨得崩溃到美食也难以治愈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希望的曙光。
  ——一片一米多高的栅栏立在平原上,向左右两端横桓铺展开去,将两端的世界牢牢隔开。
  乔安娜并不知道据点周边有没有栅栏,不过她记得地图上显示,距据点几公里外有个当地的村落,方圆十几公里内的所有据点的日常食物补给都来源于那。村民会放牧,所以村子周边肯定会有栅栏圈起来的草场。
  周边没有独特的地标作参考,她其实不确定眼前的栅栏就是那个村子的栅栏,但反正一路都是两眼一抹黑全靠直觉和瞎猜到处走,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没有考虑很久,便径直朝栅栏走过去。
  辛巴还记得之前靠近栅栏被牧民开枪恐吓的那一次,熟悉的场景再现,他不敢再往前走了,顺带还拦住了乔安娜,不让她去‘送死’。
  如果说辛巴还是小小的幼崽时,乔安娜的身体在他眼中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那么现在,母子角色算是完全反了过来。乔安娜试了几次都没能突破辛巴的阻拦,只好停下来,耐心跟辛巴解释。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帮助过我的那帮人类吧?”她说,“我是要去找他们。”
  辛巴难得谨慎了一回:“可是……万一好的人类没找到,先碰到坏人怎么办?”
  乔安娜一想也对,她在动保组织志愿者和护林员的小圈子里出名了,不代表普通的当地人也听说过她的事迹,在那些人眼里,她依然是一只危险的野兽。
  她脖子上戴着追踪项圈,只要她不威胁到人和家畜的安全,牧民应该不会随意对她开枪。但这也不是绝对,更何况,她还带着辛巴。
  乔安娜思索了一阵,决定避开常有人活动的主路的方向,从另一侧绕路过去。
  她的判断很正确,与主路相对的后山人迹罕至,草木丛生,与未开发的野外差不多,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野生动物留下的气味。连栅栏都显得很陈旧了,木头栏杆发霉腐坏,铁丝上满是红褐色的铁锈,几乎能完美与环境融为一体。
  乔安娜走了小半天,就发现了一处栅栏倒塌的断点。
  她朝那个位置走过去,想看看具体情况,判断该不该从这个地方进入。
  离缺口只有三十多米的时候,缺口处的那蓬安静的乱草蓦然骚动起来,枯黄的草茎抖动着,“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动物正在草里打滚。
  乔安娜和跟在她后面的辛巴都是一惊,警觉地停住脚步,立起脖子,向躁动的草丛投去探究的视线。
  枯草长且杂密,将外面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风向也不对,闻不到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动物。
  乔安娜习惯性地侧过身,将辛巴拦到身后,以免草里突然钻出来一只狮子或是鬣狗,对她们发起袭击。
  然而,她预料到的一切危险情况,都没有发生。
  那丛长草只是剧烈地抖动着,幅度之大,连带倒塌在草地上的栅栏铁丝网都被牵扯得不住摇动,却始终没有任何动物从草里现身。
  乔安娜的戒备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好奇心。
  她让辛巴留在原地等待,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步一顿,防备着可能的偷袭。
  随着距离的拉近,草丛的动静愈发激烈,比起打滚,倒更像是有动物在里面厮打了。
  突然间,晃动戛然而止。
  乔安娜脖子后的毛都紧张得竖起来了,立刻停下脚步伏低身子,两只耳朵锁定前方,瞳孔紧缩,一秒内做好了反击或是逃离的准备。
  让她没想到的是,紧接着,长草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呜咽。
  那声线乔安娜十分熟悉,正是她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听到的——野犬的声音!
  苦寻了一路的目标就这么歪打正着地找到了,她一时间感动得都快哭了,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受到了久违的热烈欢迎……
  热烈欢迎只是想象,实际上,她收获了一串恐吓性的嗥叫。
  躲在草丛里的那只野犬侧躺在地上,皱着鼻子对乔安娜低吼,但很显然是色厉内荏,整个身体因为惊惧瑟瑟地发着抖。
  乔安娜看了看它身上的花纹,确实是她认识的野犬群成员之一,还在她受伤时给她当过保姆,露出这副模样,八成是太久没见又认不出来了。
  她站定脚步,凝视着受到惊吓的野犬,耐心等它平静下来。
  野犬对‘陌生’的花豹怒目而视了一阵,不见对方发动攻击,神色中流露出几分疑惑,又仔细打量了跟前的花豹几眼。
  终于,它也认出了乔安娜,眼中冒出熟稔而亲切的光。
  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草丛里有什么东西被牵动,传出铁器摩擦的脆响。
  乔安娜定睛一看,明白了从刚才至今遇到的一切异常的原因——
  这只野犬被倒下的栅栏上的铁丝缠住了后腿。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应该还有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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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只毛绒绒【三更】
  认出乔安娜的身份后,?野犬不再排斥她的靠近。乔安娜凑近了再看,才发现它不只是被缠住这么简单。
  大概是经历过激烈的翻滚挣扎,那根铁丝在它的后腿上绕了几个圈,?铁丝连带上面尖锐的铁丝结深深嵌进它后腿的皮毛里,把它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周围的一小点。
  因为受到了惊吓,?刚才长草的抖动显然是它对逃离的又一次尝试,鲜血从铁丝勒着的地方渗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毛发,?它的嘴角边也有被铁丝结划伤的新创口。
  乔安娜看着都觉得疼,?绕到野犬身后,尝试帮它解开缠绕在后腿上的铁丝。
  事实证明,猫科动物的爪子虽然比犬科动物的爪子灵活,?但依然没摆脱‘爪子’的范畴,?解结这种精细活的难度还是太高了。
  其实铁丝很细,不需要很大的力气就可以掰弯,只是需要一双能够抓牢固定的手,丹应该做得到……
  想到这,?乔安娜一愣,重新回忆起被短暂遗忘的初衷。
  “你的同伴呢?”她问野犬,“你被困在这多久了?”
  野犬当然听不懂她的问话,?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她。
  乔安娜也反应过来语言不通这事了,?正干瞪着眼睛发愁,忽然留意到一个细节。
  ——这只野犬身陷囹圄,动弹不得,自然没办法自行离开去找食喝水,可它的状况依然很好,?皮毛柔顺,精力充沛,没有忍饥挨饿的迹象。
  就算它是刚刚被困,还没到饿肚子的时候,天上太阳那么大,它在暴晒之下,多少会出现一些脱水的迹象。
  这是一个不起眼却又意味着很多的重要细节,乔安娜环顾周围,在草丛的深处发现了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
  那石头大体扁平,一面中间有几个凹陷的小槽,大概能存上三四口稀薄的水,没法畅快痛饮,不过可以在紧急时缓解一下干渴。
  它也确实是用作这种途径的——有凹槽的表面尚且有些潮湿,看来不久前还有水。
  这片地区已经步入了旱季,从泥土的干燥情况看来,近些天都没怎么下过雨,这水的来源不可能是天然的;动物基本没有什么利用工具的意识,就算有,野犬的身体构造也不足够支撑它们端着石板从附近的河里运回水。
  种种迹象,都指向唯一的一个可能。
  既有头脑和意识,又有支撑计划实施的身体条件的,丹小朋友。
  仿佛是为了印证乔安娜的猜想,一阵清风吹过,带回了熟悉的气息。
  长时间跟野犬们混作一团,风里飘来的气味闻起来就是野犬,但共同生活了近一年的默契引起共鸣,乔安娜毫不怀疑,来的是丹!
  她激动不已,兴奋地朝上风向迎过去。
  “丹?”
  丹端着另一块石板,身边跟着一只充当护卫和保姆的野犬,看到从草丛里跳出来的乔安娜,先是反射性地退了一步,听到熟悉的呼唤,又瞪大了眼睛。
  跟当初的辛巴一样,他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试探着呼唤:“……妈咪?”
  “是我。”乔安娜轻缓地甩着尾巴,柔声应。
  顿时,丹手里的石板也不要了,绕过戒备地拦在自己与母亲之间的野犬守卫,扑向乔安娜,抱住乔安娜的脖子,把脸埋进乔安娜的胸口。
  他的小脑袋在温暖柔软的白色绒毛里拱来拱去,一迭声唤着“妈咪”,抒发着这段时间的不安、思念,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在这,别担心,我没事。”乔安娜舔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第无数次由衷地感激命运的仁慈。
  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与意外,她身受过重伤,三个孩子又相互失散,流落各处,即便如此,一家四口都还好好的活着,还有机会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找到彼此,重新团聚。
  他们何其有幸。
  丹在乔安娜身上挂了半天,终于舍得下地了,转身又投进闻声赶来的辛巴的怀抱,来了一场兄弟间久别重逢的感情兼肢体交流。
  身在兄长那,他的心还挂在母亲身上,一双眼睛不住朝乔安娜这边瞟,看两眼,笑一笑,又看两眼,再笑一笑。
  有些傻,但不得不承认,傻得可爱。
  乔安娜的心软成了一汪春水,她盯着小朋友纯真无邪的笑靥,有那么一瞬间,徒劳却迫切地希望时间能够停在此时此刻。
  可惜这种愿望注定只能是愿望,丹傻乐了好半天,热情期渐消,慢慢恢复了冷静。
  他想起自己还有个受困的伤员需要照顾,重新捡起石板,用乔安娜听不懂的语言跟寸步不离守在旁边的野犬守卫交流了两句,守卫摇摇尾巴,转身离开,看样子是回去看顾伤员去了。
  语言小天才双语无缝切换,扭脸又缠着乔安娜要陪同,乔安娜自然一口答应,跟辛巴一左一右护送着丹往附近的河边去了。
  打完水没多久,丹正在乔安娜的指导下小心翼翼解铁丝的时候,只听一连串高高低低的吠叫由远及近,以野犬女王为首的大部队陆陆续续钻进草丛。
  它们嘴边还带着没舔干净的血渍和肉沫,一个个肚子滚圆,显然是特意为受困的族人带回了食物。
  野犬从来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一个家人,即使随着旱季降临,这片地区的猎物愈发稀少,每次狩猎都要长途奔波数十里,它们也毫无怨言。
  自从族群中的一员经过草丛时被奇怪的东西绊住了后腿,它们已经这样照顾了它近一周,只要附近没有贫瘠到毫无猎物的地步,这样的照顾就将继续下去。
  有人将野犬称作草原上最具温情的一族,它们的确称得上这个‘最’字。
  乔安娜看着野犬们轮流帮伤员喂食、舔舐伤口、梳理毛发,没有工作的小野犬们则趴在周围,喉咙里不时发出短粗尖细的喉音,像是贴心又暖心的慰问,似曾相识的场面让她想起了自己受伤时受过的照顾。
  她真心实意地觉得,能跟这样一群有情有义的动物交上朋友,绝对是她做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野犬们帮了她那么多,她当然得回报,等野犬们大部队散开,她再度带着丹过去,继续指挥小朋友解铁丝。
  野犬们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什么,不时有一两只野犬在舔毛的空隙抬起头,伸着脑袋看热闹。
  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充当栅栏横栏的长铁丝上,而在于长铁丝上面每隔一段距离用短铁丝拧成的小铁丝结,铁丝结末端锋利,犹如一个个尖锐的小刺。
  这些刺原本起着防止动物们翻越栅栏的作用,但在栅栏倒下后,就变成了鱼钩上的倒刺一般的存在,轻易就能勾住路过动物的皮毛,并在动物的挣扎中直接刺进肉里。
  乔安娜一边担心丹被生锈的铁丝结划破手指,一边担心在解开缠绕的过程中牵扯到伤口,伤员受痛,直接张嘴给丹一口——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剧烈的疼痛容易逼走理智,她有过亲身体验,实在疼得狠了,真的是见什么就想咬什么。
  好在丹的手连带手腕在野外生活的这段时间中饱受磨难,他近乎本能地学会了保护自己的双手,动作奇妙地在笨拙与灵巧之间来回切换,完美避开了每个锋利的尖端;而受伤的野犬忍耐力也足够,扭头看着丹的操作,目光柔和,带着无条件的包容,实在疼了,也只是哼唧上一两声。
  一番有惊无险之后,丹成功把铁丝从野犬的后腿上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