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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网吧里呆到五点,外面阳光明媚。我抻了个懒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往学校赶。
  柳柳早就在操场上等着我了,她见我来,远远地冲我招手。我心里直发痒,于是全力奔跑过去。
  没想到快要接近柳柳的时候,她忽然起步朝反方向跑去。
  这什么意思?我停下来看她。
  柳柳见我不跑了,也停了下来,依旧冲我招手。
  我明白了,柳柳这是让我跟在她身后跑。
  可能是出于舔狗的本能,我追在柳柳身后跑了起来。
  跑了足足两圈八百米,我胸膛里仿佛灌了沙子一样,口渴地要命,终于停了下来。
  柳柳跑了一圈到我身边,扔给我一瓶脉劫:“慢慢喝,别呛着。”
  我心想老子竟然也有被人舔的这么一天,心里一阵激动。
  过了十多分钟,柳柳跑完全程,我也休息地差不多了。柳柳过来说:“知道为什么让你跑步么?”
  “为什么啊?”
  “那天那一点小雨,你跑一会儿就能感冒,这体质实在太差了。我可不喜欢像你这么弱鸡的男人——那还能叫男人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柳柳说:“别光知道笑,你要知道羞耻。你得锻炼身体,知道么?个子那么矮,跟你不运动有很大关系。”
  尼玛……说话好扎心。
  接下来的三天,我早晨都去跟柳柳一起跑步。剩下时间,早起晚睡,张弛有度,十分规律。这种规律的生活,也带来了诸多好处:我的体能直线上升,体能上升了四个百分点,击败了全国35%的人,勉强可以追着柳柳跑两圈半。起初我很诧异,仅仅是连续3天的训练,体能就能超过35%的人?转念一想,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如今青少年体质太差,稍稍一锻炼,就要比不锻炼强很多。
  更让我意外的是,随着跑步锻炼的效果越来越明显,我的皮肤变得更好了,颜值竟然还涨了两个百分点,涨到了击败了60%的人。
  到了周五,我陪柳柳跑步,帮她压腿,又赚了二百舔值,舔值余额360。这个星期的舔值任务算是提前完成了。所以这个星期我能过个消停的周末了。
  周五中午,大家都各自跟车回家。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说这个星期不回家。我爸说他在山上,信号不好,于是草草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想起我爸,也真是有些心酸。
  我爸如今混成这个鬼样子,第一就是因为他跟我妈结婚,第二是因为我妈把我生了下来。
  我爸妈简直是孽缘。我妈自认为是知识分子,总想干好了往外飞;我爸自我认知里还是个泥腿子,总想着干点儿副业赚大钱。就这样,我妈瞧不起我爸,我爸总一心想让我妈瞧得起。后来我妈听说南方发展好,自己一溜烟跑了,家里积蓄全带走。干了不到半年,又悄无声息地回家了,谎称自己去治病。当时我还小,喜欢乱翻东西,有一天从她包里翻出了去南方的火车票,我爸大怒,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满脸是血。从那以后,他俩三天两头打仗,碗碟、玻璃常常碎一地。我妈打不过我爸,就只能拿我出气,看我长得丑,还不聪明,就可劲儿掐我。所以高一的时候,英语老师掐我,让我好好背单词,我就特别反感,从此再也不学英语。
  我八岁那年,我爸包了几个山头,养蛤蟆,投了两万本钱,干了两年。指望第三年春秋回本。结果就在第二年冬天,我妈趁我爸睡觉的时候,把一壶开水浇在了他后背上,我爸起来追,刚下地,脚底被满地摁钉扎得鲜血淋漓。我大爷是派出所所长,说这他妈是犯罪,抓人吧。我爸说不能抓,秦歌他妈妈不能坐牢啊。
  我爸住了两个月的院,养的蛤蟆被人下药毒死,血本无归。从此我爸做什么都赔本,只能每天下班以后靠上山偷点木头卖来赚钱。
  我是在仇恨和暴力中长大的,从来不懂感恩,更不懂感动。在我看来,男女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什么感情,只是为了性欲。性欲一旦满足,或者不满足,就会变为攻击欲,彼此消耗,彼此折磨,直至下一次性欲代替了攻击欲。可能那些老师说我偏激,就源于此吧。
  回寝室想了许多,总觉得如果不是为了赚舔值就去上网吧,还花我爸的钱,好像有点太不孝了。想了半天,想到应该找大卫那个冤大头替我付网费,于是就去了大卫的公寓。
  到了大卫公寓,发现他门开着,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灵!
  程灵难道没回家?不至于吧?为了练口语,放弃假期?
  大卫见我来了,特别热情,跟我简单寒暄了两句。我说想去打魔兽了,于是想到你了。大卫一听魔兽就摩拳擦掌,又苦着脸指了指程灵:“我答应她陪她练口语。”
  我耸耸肩,说没关系,那我走吧。
  大卫坚决不让,让我坐下,起身去厨房忙了。
  在我和大卫对话的时候,程灵一脸懵逼地看我:“你的口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近朱者赤啊,”我说:“天天跟你混,口语水平自然就有提高了。”
  【肯定的言辞】舔值=80
  看来这一次舔,真是舔到程灵心坎里去了。
  程灵谦虚说:“你的发音比我标准多了。英语老师说我是‘chinglish’,中式英语。”
  我说:“只要能交流就行呗。能做到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英语老师还挑你的毛病?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全英交流!”
  【肯定的言辞】舔值=50
  “哈哈,”程灵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中式英语怎么了?语言不就是为了交流么?哪里有因为自己的口音而骄傲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