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单壮震惊了,东宫竟然这么好人,竟然还给他备药!
  “这是药房开的药,三个时辰吃一粒,一共六粒,饭后吃。”小兵敲了敲铁门,“把碗放过来,我取走。”
  单壮愣愣的照做了,他现在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想到东宫这么仁善,对他这样的重刑犯都这么好。
  “啧,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肠太软了。”单壮心情复杂的嘀咕了一句,仰头把药给吃了,上床睡觉。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单壮就被一声声的竹哨声给惊醒了。
  竹哨声离得远,反省室没有窗户,门也是铁门,其实在反省室里听到的竹哨声很轻微,但是单壮却惊醒了,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单壮永远不可能放松下来,他在睡梦中一样保持着警惕,竹哨声刚响两声,他就听到了。
  单壮趴在铁门上,透过小栏杆看向外边,反省室正对着操场,可以看到操场上跑动着的重重人影,单壮粗粗一扫,大概估出操场上有上千人。
  其实不止,是两千人。
  竹哨声吹的极有节奏,操场上的上千人跟随着竹哨声跑动、分列、集结,很快形成了上百个同样大小的方块。
  这是在干嘛?练兵?
  不,是摆战阵!
  单壮的眼神瞬间亮了。
  第73章 归附之心
  单壮趴在栏杆小窗上贪婪的看着操场上的动向,集结列阵,分而对战,互相配合,前攻后抄,他的心跟着操场上的呼喊声起起伏伏,恨不能亲自上场一战。
  这才是打战啊,原来正兵操练是这样的啊,原来大燕还有这么威武的军队啊,是啊,这里是皇帝儿子的地盘啊,东宫当然要用大燕最好的军队了,这里才是英雄男儿应该来的地方啊。
  靠,老子好想上去干一战啊!
  单壮激动的趴在小窗上,左一声“抄过去,吞掉他们”,右一声“猪啊,顾头不顾腚啊,被反抄啦”,铁门随着他的激动撞击而砰砰作响。
  负责看守的小兵过来了,他用长棍敲着铁门:“老实点,别乱撞,再撞给你把窗关上。”
  单壮看的正激动呢,哪里肯把小窗关上,马上连口保证:“我不撞了,真不撞了,别关别关。”
  小兵瞪了他一眼,回到原岗位上。
  单壮小心翼翼的重新趴回小窗边,再次贪婪的看了起来,结果还没过多久,操场上又响起竹哨声,一个个小方阵重新汇聚回大方阵,然后分成一小队一小队,离场走了。
  “喂,喂,那个谁,兵,不,军爷,军爷,他们怎么走了?”单壮大喊起来。
  小兵又过来了:“早操结束,休息吃饭。”
  “早操?吃饭?”单壮看了看日头,是升挺高了,的确该吃早饭了,“吃完饭还有操练吗?”
  “有。”小兵才不会和这个被**份子说太多的话,操练是有的,但不是这样的大操练,这人又不是营里的兵,不用知道那么多。
  小兵在说完“有”这个字后就走了,然后不管单壮怎么喊他都不回来,他径直走出了单壮的视线范围之外。
  被关在反省室中的单壮抓耳挠腮焦躁不安。
  单壮是个江湖人,是个以行侠仗义为己任的游侠,他的天性就是向往自由的,在大牢里关了好几年,单壮是被迫过上了苦修日子,他骨子里的自由其实没有一日消失过,只是他不敢去想,因为越想越痛苦,只能麻木自己。
  但是一朝放出了牢,东宫又向他伸出了手,再冷不丁的看到了这样热血激荡的练兵场面,单壮骨子里的自由就再也压抑不住了,几乎是如熔岩一般喷涌而去,灼热了他的身心。
  他想出去,他想自由,他想痛快的过这一生。
  没有失去过自由,就不知道自由有多可贵,这一回如果还是让单壮继续回大牢里苦修度日,单壮说不定会宁愿自尽也不愿回去。
  单壮拍着铁门大喊:“军爷,军爷,我要见东宫,东宫要用我,我愿意,我愿意。”
  小兵端着单壮的早饭回来了,远远的就听见单壮在鬼喊鬼叫,小兵拿起长棍敲铁门警告:“喊什么喊,老实点,再喊把窗给你关了。”
  “军爷,军爷您和东宫禀报一下,我愿意为东宫效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单壮的脸紧紧贴在小窗,丝毫不怕小兵的长棍落下来。
  小兵只负责看守,别的事没人和小兵交代,小兵把铁门下的小门打开,把碗放进去:“你想见太子殿下?呵呵,想的挺美,等着吧。”
  单壮只能眼巴巴的等着,然后守在小窗前不错眼的看着操场上的动向,有几队人在练长跑,有几队人在练射箭,有几队人在练举重,有几队人在练攀爬,单壮越看越想出去,比当年初初下狱时还要度日如年。
  这一等就等到了桂哥再一次的下衙回府。
  金乌西坠,红霞满天,桂哥的心情不错,牛坡县前县令已经承认了杏庄王家的徭役派遣与张家有关,并且交代了具体的干涉过程,如今只要查清杏庄“匪灾”的真正实情,就可以让张茂功请罪回家了。
  桂哥换了一身便服,洗了手擦了脸,端着一杯清茶慢慢的饮着。
  “单壮如何了?”桂哥问今日当班的鲁用。
  鲁用躬身回道:“回禀殿下,单壮今日在反省室中大喊,愿意为殿下效力,说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哦?”桂哥并不惊喜,相反他有些不悦,“可是你们对他下了什么手段?”
  单壮天生反骨,怎么可能会轻易低头,更不要说还不到一日的功夫,前世时他可是耗了好几天的功夫,差点派兵攻上山,单壮才肯归降的。
  单壮是个可用之才,桂哥并不想底下人施展手段强压他低头,这样面服心不服的,单壮如何肯为他真心效忠,只怕是离心离德了。
  鲁用赶紧撇清自己:“奴婢怎么敢瞒着殿下随意行事。”
  桂哥看了他一眼:“去查。”
  “是。”鲁用躬身退下了。
  柯全不动声色的替补上了鲁用的位置,并且还给太子呈上了一碟糕点。
  才过了一会儿,鲁用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兵。
  “殿下,这个就是今日看管单壮的人,单壮今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最清楚了。”鲁用向小兵示了下意,小兵赶紧行军礼。
  “小的拜见太子殿下。”小兵只是营中最底层的小兵,没有武将官衔,连称呼卑下的资格都没有。
  桂哥微微点头:“嗯,今日可有人去探看单壮?”
  “没有。”
  “单壮今日做了什么?”
  “他就一直趴在小窗上看操场上的训练。”
  桂哥微微一愣:“看训练?就是看你们的日常操练?”
  “是。”
  桂哥想了想,想明白了:“哈,看来他是坐牢坐怕了,想出来了。他可有说些什么?”
  “有。”小兵老老实实的把单壮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他的记性挺好,说的差不离。
  桂哥听后抚掌大笑:“哈哈哈,看来他是真心来投了。”
  桂哥朝柯全一指:“昨日他见过你,知道你是孤身边的人,你去请他过来。”
  柯全躬身领命:“是。”
  待柯全出去了,鲁用又趁机跳出来刷存在感了:“殿下,时辰已不早了,可要先用用晚膳?”
  桂哥挥挥手:“不急,等先见了他再说。”
  此时此刻单壮正在反省室里练拳脚,虽然反省室很小,但是小也有小的练法,单壮也能舒展一下身手,今天看了一天的练兵,单壮感觉收获颇大,就边练边琢磨开了。
  柯全来时,单壮还沉浸在招式的变化里,直到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单壮才回过神来。
  昨晚才见过柯全,单壮一眼就认出了他,立时脸上一喜:“是东宫要见我?”
  柯全点点头:“太子殿下要召见你,你快快整理一下仪表,跟着咱家走。”
  单壮马上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系紧了腰间的绳带,刚才他琢磨招式,衣裳难免有些拉扯开。
  衣裳整理完,柯全上下审视了一番,确认不失礼了,才领着单壮去见太子。
  进了厅中,单壮单膝下拜,抱拳行礼:“单壮,见过太子殿下。”单壮跟着小兵和柯全称呼东宫为太子殿下。
  桂哥坐在上首,遥遥虚扶:“起吧。”
  单壮站立起身。
  “听说你今日普说,愿为孤效忠?”桂哥神情淡然,面上看不出喜怒。
  “是,单壮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单壮抱拳大声应道。
  桂哥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好。你先说说,你觉得你能为孤做什么?”
  做什么?肯定是能做事,太子你才会千里迢迢的把我从春林府的大牢里给提到这里来啊,你说你要我做什么,我就直接去做呗。
  单壮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还是有脑子的,不会这么大咧咧的直接说出来,而是很快去想太子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太子怕找错人,怕我名不符实?
  嗯,这个有可能,也是,我在牢里待了这么多年,太子估计怕我的一身本事已经废了。
  单壮抱拳说道:“太子殿下,可否让单某展露一下拳脚?”
  桂哥点点头:“好,去操场。”
  此时操场上空旷无人,辅兵营一日两餐,这个时候都去食堂吃饭了,因为有两千人,人数太多,吃饭是要排队的,挺耗时,所以这段时间操场上是没有人的。
  桂哥让人去兵甲仓库取来七八种兵器,单壮擅长使重刀和锁链,重刀是为了钝力伤人,就算对方身穿重甲也会因内伤而死,锁链更厉害,上可攀墙下可绊马腿,在战场上十分好用,不过桂哥不会让单壮知道自己如此了解他,所以特意让兵甲仓库多送几种兵器来。
  “殿下,单某献丑了。”单壮朝站在训话台上的太子行了礼,然后在兵甲仓库送来的几种兵器中挑中了大刀,虎虎生风的挥舞了起来。
  单壮长的并不像他的名字,并不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相反,他长的很精瘦,个头也不高,所以林楼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以为他是普通的老人,虽然单壮并不老,才三十出头,但他长得瘦、干、矮、小,加之他乱糟糟的头发和长长的纠结在一块的胡须,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不只十岁,真的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农民。
  但是就是这样瘦干矮小的单壮使弄起大刀来,却立时就褪去了外面的那层伪装色,显露出了真正属于他的武者本色。
  威、猛、快、狠,刀刀杀机。
  柯全、鲁用,以及守在太子四周的护卫们都心惊胆颤的看着单壮,生怕他暴起伤人,但是桂哥却越看越不满意。
  单壮的招式如今还是以巧取胜,不像前世时有巧有力,勇猛难敌,看来提前把他找回来还是有缺憾的,前世时他是领过兵打过仗,与申奴面对面的交锋过的,他的刀术已经是真正的战场杀人术,如今他的刀术,远远不及后来的他。
  罢了,有得就有失,慢慢练就是了,以后多的是机会让他上阵杀敌,如今先让他帮着练练兵吧。
  在桂哥的审视中,单壮使弄完了刀术,然后又取了一根长棍,耍弄起了棍术。
  桂哥眉头微挑,使棍,而不是使锁链?
  “单壮,你可会使长鞭或九节链或流星锤?”桂哥开口问道。
  单壮收了棍势:“不会。”太子以为他会使这些?
  不会?又一个与前世不同的地方。
  桂哥并没有问出来:“好,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