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月婵伯娘,快醒醒。”因为不敢拍得太大声,她敲了有一阵,伍月婵才醒,晓得肯定有大事,伍月婵摇醒了周保生。
  “什么?他们真敢来?这不是无法无天了吗?”周保生明白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这样吧,我先去队屋里叫醒守队屋的人,免得有危险。月婵,你去喊麦生,小陆,麻烦你通知志达,最好能多喊些人来。”
  三人分头行动,周志达的家离这里也就里把路的事。何况这些路前世陆晴川已经跑得烂熟了,几分钟就摸到了周志达家,也是敲的后门。然后两个人又各自去喊人。
  先喊醒的10几个男男女女以最快的迅速集结在了队屋仓库四周。那群暗淡的鬼影一样的东西与队屋越来越接近了。众人的心全绷到了嗓子眼上,抓锄头、铁镐的双手都汗津津的,只等着周保生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打得这群狗娘养的强盗鬼哭狼嚎。
  那堆鬼影分散在了各个仓库门口,约摸有十一、二个。他们全程没有一句交流的话,很轻易的打开了仓库门。周保生不是怕他们麻烦吗?早把锁给取了,只有插销栓住。
  等他们带着箩筐钻进仓库,周保生一声令下,仓库门被从外面栓住了。
  陆晴川点亮了火把,周保生、周麦生、周志达各执一支,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里面的人慌了神,把仓库板子锤得嗵嗵响。
  周保生由着他们折腾了一番,命人打开门,“怎么,还等着我请你们出来?”
  里头的人东一个西一个地出来了,都是一脸凶相,似乎是这些人抢了他们的粮食一样。
  这些面孔很陌生,陆晴川未曾见过,应该不是附近生产队的人。若是这样的话,自然是有对落烟坪熟的人带他们来的。
  “哪个生产大队的?”周保生朗声问道,他们却不作答。
  陆晴川挤上前去,“周支书,应该仓库里还有人。”
  周保生点点头,示意周长庚带人去搜。不一会儿,从第三间仓库里提出一个人来。
  “哟,这不是老余吗?”周保生打着火把走近去,余老四恨恨地瞪回他。
  “你跟我们落烟坪真有缘分,次次搞破坏都有你的份。”周保生不想再给他留脸,毕竟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再不采取措施,余老四会以为他怕了他,以后更会无法无天。
  “长庚,把他们都绑起来,连夜送到公社去。”
  余老四脖子一梗,“哪个敢!周保生,你仓里一粒谷都没得,我拿了你什么?”
  呵!真是不晓得死活!周保生不跟他浪费口舌,“先绑他!”
  “看你们哪个敢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余老四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事要是闹到公社,他的队长也别想干了,眼下只得拼个鱼死网破了。
  “喂,轮到你表现了!”陆晴川见郭秀秀勾着头站着不动,小声提示了两遍,仍然没有动静。她侧头借着火光一看,好家伙,这丫的居然睡着了!
  陆晴川在她软腰上掐了一把,郭秀秀打了个响亮的呼噜后陡然惊醒,半眯着朦胧的双眼,袖子一撸,“余秃子,还敢跑?看我整不死你!”
  然后抡着拳头冲上前,狠狠地砸在了余老四旁边那人头上,那人猝不及防,被砸得人仰马翻,捂着头委曲巴巴地嚎着:“我又不是余秃子,你打我干吗?”
  “嗯?不是?”郭秀秀弯着身子左看右看,“真不是啊!”
  说完,又给了那人一拳,“哪个叫你事先不提醒的?把我手都打痛了。余秃子在哪里?”
  余老四像只受了惊的虾公,“郭秀秀,我跟你说,你不能抓我啊!”
  他的话在郭秀秀耳朵里等同于放屁,她大笑几声,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长庚哥,你敢不敢绑?不敢的话我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余老四伏法
  周长庚领着民兵用麻绳将十个偷粮贼的手反剪了,又用一条长麻绳将所有人连成一串,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在路上偷跑了。
  “郭秀秀,你不能抓我,不能!”余老四扯着嗓子嚎,郭秀秀大笑道,“余秃子,我抓的就是你,敢在落烟坪的地盘上撒野?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你往后会后悔的!”
  “后悔你二大爷!看公社怎么收拾你们!”
  押余老四一行上公社的是周麦生和周长庚,以及六个民兵。等他们上了干狗岭,周保生也把众人遣散了,人多嘴杂,他们聚在一起,指定会问是哪个发现余老四他们的,他懒得费那么多工夫跟他们解释。
  回到家,陆晴川和周天已经在灶房里等着了。
  “周支书。”陆晴川礼貌地起身打招呼。
  “小陆啊,你真是个女诸葛!”周保生夸道,“多亏听了你的话,要不是提前有准备,粮仓就要被余老四那个王八蛋给掏空了。”
  周天也附和说:“是啊,想想都后怕。”
  “可这样一来,我们彻底把余老四给开罪了。”陆晴川不想竖敌,无奈别无他择。
  “那样的人,开罪了就开罪了。”周保生说得很果断,莫还留着他继续祸害他们?“小陆,上回你让我去乡里报备失踪的两千多斤粮食,是不是与余老四相关?”
  陆晴川凤眼一眯:“余老四这个人死性不改,如果这回仍不能让他长点记性,下次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丢失了这么多谷子,总得有个去处。”
  尽管这事大家心中有数,但也无凭无据,若要定林大军和王有财的罪不易,正好可以趁机整治一下余老四。
  周保生点头赞同,下午亲自去了乡里。
  余老四等人已关到了派出所。
  “这个余老四真不是个东西!”周麦生背着双手,双目喷火,“他在玉凰坪发动不了队民,就去几个受灾严重的大队找了这九个人来,从昨天晚上审到现在,也没审出个结果来,余老四更是嚣张得很,说是我们诬陷他。”
  对付人渣当然不能用正常手段,周保生冷冷一笑,“看他能嚣张多久!你带着长庚他们去馆里吃点东西,我找周乡长去。”
  如今周保生是这里的常客,对全县的抗洪救灾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秦秘书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亲身送他到周乡长办公室。
  “周支书,快坐!”周煌辉端了杯水给他,“余老四的事我听说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雨落了几个月了,周保生哪还想喝水?不过,他不能扫了周乡长的面子,象征性的抿了两小口,“是啊,想想那失踪的两千多斤谷子,我就急得坐立不安呢!”
  周煌辉的手一顿,忆起前不久他确实报备过粮食丢失的事,“你的意思是余老四所为?”
  “我也不敢肯定。但那么多粮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的。”
  周煌辉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对门外喊道:“秦秘书,带人去玉凰坪余老四家走一趟。”
  听到这句话时,周保生低头喝了口茶,打心里佩服陆晴川,16岁的小女伢子,居然料事如神。只要秦秘书去玉凰坪,余老四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果然,天擦黑时,秦秘书风风火火回来了,果然在余老四家的薯洞里搜出了四麻袋粮食。
  “想不到我们的领导班子里竟有这样的害群之马!”周煌辉气急,当场拍板,把余老四送去五指县千里山劳改。
  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了,最操心的仍是陈小凤,“我们只不过在这里打发一下时日,你倒好,居然为了落烟坪,不惜得罪人。那个余老四怕是关不了多久,唉!”
  她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陆晴川就谢天谢地了,“这样的人渣,你不管,我不管,那不是助涨坏人坏事的嚣张气焰?”
  见她满不在乎,陈小凤接着抱怨,“偷谷子的人又不是他,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帮的那三个,哪个不是坏人?”
  “坏人自有天收,你急什么?”陆晴川用牙齿扯断鞋垫上的线,周志来了,说是周保生找他们。
  “小陆,达儿,把你们叫来,是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上面要给咱队里分几个人来。”
  不是吧?这个时候又分人来?周志达不太乐意,“三伯,虽然咱存粮够,但这雨不晓得落到哪天去,再添几张嘴,又得从大家嘴里抠粮。”
  陆晴川前世经历的事情多一些,相对要淡定些,“周支书,来的是什么人?多少个?”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要等人到了才晓得。反正这次来的人会大有来头。”
  正是因为大有来头,所以才让周保生心里跟擂鼓似的。越是不简单的人物,越容易惹祸上身,他们落烟坪穷是穷点,但日子太平安稳。他不想因为一些外人而影响了这里的宁静。
  怪不得他每次从公社回来,都是一脸阴郁,确实是件棘手的事。陆晴川劝道:“若是上面硬要塞给咱们的,咱不收也不成啊!”
  这三个不得不收的大人物,在第二天中午就被公社派人用板车拖来了。
  陆晴川走近一看,这还叫人吗?浑身皮开肉绽不说,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
  拉板车的像扔干柴禾似的把人往地上一扔,拉着车就要走。周保生急忙喊住他,“哎,同志,他们还是活的吧?”
  “反正装上车之前我探过,还有气。现在是死是活,我就不晓得了。”拉板车的边说边走。
  周保生只得麻着头皮探了他们的脸,冷冰冰的,跟死人没区别。然后再探气息,“好像都没气了。”
  这三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折磨到这种田地,又送来这山旮旯。若是真有来头,却又死在了这里,说不定到时候连周保生都要偿命。陆晴川把白嫩的手指放到他们鼻息下,果然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但在21世纪生活过,多少懂些常识。人没有呼吸不代表没死亡,但要是心脏不跳了,那就确实无回天之力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五十步笑百步
  陆晴川小心翼翼地解开被鞭挞成长的衣襟,把手盖在一位长者心脏部位,虽然跳得很弱,但至少证明这个是活的。
  她又用同样的方法试探了另外两个,都检测到了心跳。“应该都还能救得回来,不过得找大夫来治。”
  听说暂时都还有气,周保生松了口气,“马上叫人把周有德找来。”
  周有德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最先醒来的是年长些的大个子男人。
  他睁开眼睛,打量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他的眼神,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坚定、执着的信仰,就跟李大伯的眼神神似。陆晴川陡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甜甜的问道:“叔,感觉怎么样?”
  男人冲她一乐,“感觉像在飞,难道我上了天堂?”
  正说着,他腾地一抬手,吃痛地皱了皱眉,“不对,天堂没有痛苦,但地狱又没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也搞不明白身在何处了。”
  好刚毅、乐观的人!陆晴川礼貌地回答:“这里是比天堂更好的湘省的落烟坪生产大队。”
  落烟坪?男人好像在哪里听过,具体又想不起来。不过这个小姑娘倒是讨人喜欢,生得落落大方,应该是她救了自己,“很荣幸来到比天堂更好的地方,见到比仙女更可爱的姑娘。”
  他的身体动不了,尽力扭动脖子四下环顾。陆晴川晓得他不敢开口问,便主动告诉了他,“叔,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他们住隔壁屋,应该过两天就清醒过来了。”
  男人放心的点点头,真是个无比聪慧的女子!
  “大叔,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端碗粥来。”
  听到有吃的,男人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他朗声道谢,自带的大将之风显山露水。
  陆晴川进了灶房,看了眼灶台上的碗。自从粮食丢失后,周保生便调了梅素素四人去辗米房,把辗换成了大石磨,将谷子直接磨成粉,粮食是足够,但他们天天白饭,叫其他生产队怎么想?不如也装得穷点,省得居心叵测的人惦记。
  “凤姐姐,去弄点灰面粉来。”陆晴川用刷帚边洗锅边说,陈小凤麻利地取了一小碗来,队里这个月发的口粮少了,来的这三个伤残人士不晓得要跟着他们吃住多久,得省着点吃。
  陆晴川把灰面粉倒进水瓢里,掺上冷水和成稀糊,等锅里的水开之后,将稀糊倒了进去,洒了少许盐巴,盛了起来,端进了钱志彬旁边的宿舍。
  “叔,咱们这边闹了几个月饥荒了,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就凑合一下吧!”
  她一勺勺的吹凉,喂给男人吃,落到这般田地,又岂是他自愿的呢?
  又过了四天,那个干瘦些的男人也醒了,只剩下那个稍胖的年轻人尚在昏迷之中。不过烧已经退了,大概也会很快醒来。
  队里的人对他们的身份各种猜测、打探,也有像吴翠花这样直接发问的,“哟,你们是不是从哪个牢里逃出来的劳改犯?怎么被打得这么惨?”
  “大妈,这年头好人也得挨打不是?”陆晴川把她往外拉,“湘湘还好吧?”
  从马南湘被关之后,林大军对这事不闻不问,直到周保生找了他,他才说任凭队里处理。最后大队干部们开会一合计,要林家赔偿队里80斤米。
  林大军害怕惹毛马南湘,答应把米折成10块9角6,每个月从他工资里扣一部分。这可是要了吴翠花的老命,跳得裤子都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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