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周隽脑袋中仅有的理智终是彻底坍塌,“嗷”的一声朝着姬晟就撞了过去:
  “姬晟,你敢这么对我!我不活了!”
  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突然一滑,手中举着的金钗朝着姬晟就扎了过去,好巧不巧,正好插在姬晟伸过来的手掌上。
  周隽这一下当真是用尽了全力,那金钗竟是没入姬晟手掌一寸有余,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周隽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往后一抽手,金钗倒是拔出来了,连带的一溜血柱随即溅出,一时脸上身上一片血色淋漓,一时吓得脸都白了,金钗当啷一声掉落地上:
  “王爷——”
  姬晟惨叫一声,又疼又怒之下,抬脚朝着周隽就踹了过去:
  “贱人!”
  因是盛怒之下,这一脚也是用尽了全力。周隽回过神来,身体已然飞出了房间,正正跌落在院子里,连带的胸口处一阵剧痛,心口一阵烦呕之下,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来。
  大骇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殿下……”
  “王妃……”
  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瞧见姬晟右手掌心上的血窟窿,一干侍卫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毕竟,姬晟眼下的身份和皇储也没什么区别了,竟是在皇宫之中、重重卫护之下受这么重的伤,自己等人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至于周隽的丫鬟,也都吓得魂飞魄散,围着周隽哭叫不止。
  兵荒马乱之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娇俏的少女也探身走了进来,待得瞧清楚里面的场景,“啊”的惊叫出声,竟是一转身,朝外就跑:
  “杀人了,快来人啊!”
  边喊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姬晟气的一把推开围着的侍卫,顾不得受伤的右手,指着外边厉声道:
  “快去,把方才那女子抓回来,堵住王妃的嘴,让她不要乱说话!”
  一干侍卫不敢怠慢,如狼似虎的朝周隽扑过来,又分出几个人朝外面的女子急追。
  周隽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侍女已是尽皆被拉开,先是塞了帕子堵住嘴,然后三下五除二捆了丢到一边。
  “姬晟!你怎么敢!”周隽又惊又怒又惶恐不安,身体不住往后缩,疯狂道,“我要回家,告诉爹娘,你怎么能……”
  “王妃恕罪——”侍卫冷冰冰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请王妃不要让卑职为难……”
  而苑子外面,几名侍卫也呈包抄之势,把惊慌失措往外奔跑的女子围了个正着。几把明晃晃的宝剑直指向女子。
  女子明显吓得傻了,泪水哗啦啦流出来,直着嗓子道:
  “我爹是雷炳文,你们不能杀我……”
  几个侍卫一愣,手中动作也随之一滞,各个心里一突——
  雷炳文的女儿,不会,这么倒霉吧?
  就是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又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跑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雷夫人?她的后面则是脸色难看的裘贵妃——
  方才周隽中途离开,说是想去苑子里转转,雷轻语只说想和王妃多多亲近,也跟着起身。
  本想着两人很快就会回来,哪想到好大一会儿子了,都不见人回来。
  裘贵妃就让身旁伺候的人出来找找,雷夫人不放心,也告了罪跟着出来,哪想到刚出得门来,就听见雷轻语尖利的求救声。一时也顾不得宫中礼仪,循着声音就追了过来。
  连带的裘妃也被惊动,倒不想,竟是看到了这么惊险一幕。
  雷夫人已是魂儿都要飞了,带着哭腔道:
  “你们做什么?莫伤了我女儿!”
  “混账东西,谁许你们这般肆意妄为!”裘贵妃也怒声道。
  那些侍卫顿时面面相觑,却哪里敢说原因?纷纷跪下请罪,一个个脸都绿了。
  雷轻语已是扑到雷夫人怀里嚎啕痛苦:
  “娘娘,母亲,王妃快要死了,就在那个苑子里,还有五皇子,也是一身的血,女儿要吓死了……”
  “宫里竟是来了刺客吗?”此言一出,裘贵妃吓得脸都白了,也顾不得细问,冲几个侍卫厉声道,“五皇子在哪里?快带我去。”
  又一叠声道:
  “速传锦衣卫指挥使雷炳文……”
  看侍卫还在发愣,照着最前面的侍卫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瞎了眼的东西,连刺客都能抓错!还不快去宣太医!”
  一行人风风火火就进了苑子。
  推开门来,入眼正好瞧见七零八落被捆着的几个王府侍女。至于被逼到角落里的周隽,也悚然回头,待得瞧见来人竟是裘贵妃等人,“哇”的一声再次嚎哭起来:
  “母妃,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忽然转身,绕过五皇子,一把推开门,被两个侍卫“保护”着要往窗外爬的希和登时暴露了出来:
  “就是她!这会儿了竟然还想跑!到现在还让人护着,倒是对我……”
  本就气急攻心,再加上五皇子方才那一脚委实重了些,周隽再也撑不住,身子一歪,就昏了过去。
  那两个侍卫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说我们哪里是帮着逃跑啊,明明是殿下吩咐赶紧把人转移到其他地方好不好。就这么被叫破了,当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视一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裘贵妃哪里顾得上搭理她?
  如果说一开始是被周隽身上的血给吓着了,待得瞧见同样一身血的姬晟,差点也跟着厥过去:
  “皇儿,是谁伤了你?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第199章
  “我无事。”姬晟神情阴沉, 更兼急火攻心。
  委实想不通,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明明挟持杨希和到宫里来,是再隐秘不过的事情了,何以就这么大会儿,先是周隽, 再有母妃, 甚而雷家母女,也都出现在这里?
  这么多人瞧着,想要再把杨希和给换个地方关押, 都不太可能了。
  正想着如何应对, 不妨一个娇俏的身影已经噔噔噔跑上台阶, 一把拉住始终低头不语的杨希和:
  “杨家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去云之锦找了你好几趟, 都没见到你的影子……”
  杨家姐姐?裘贵妃明显听到了这个称呼, 往两人站的地方瞟了一眼, 神情虽是有些诧异, 却根本无暇他顾——
  裘妃膝下可就姬晟这么一个儿子, 从小到大, 当真是如珠如宝, 便是磕着碰着都不曾有过,如何能接受得了姬晟手上被人戳个血窟窿?
  待得瞧见地上还沾有血迹的金钗,脸色更加难看的吓人——难不成,伤了儿子的竟是个女人吗?正好太医已是包扎完伤口,裘妃当即道:
  “皇儿的伤可要紧?是被什么凶器所伤?”
  那太医抹了把头上的汗,斟酌了片刻方道:
  “看殿下伤口,应是三角形带尖利器所伤,好在凶器无毒,只伤口过深,说不得三月内抓握东西时会有妨碍……”
  “太医都说我没事了,母妃先回去吧,这里的事交给儿子便好。”姬晟已是心急如焚,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也要把裘妃并雷家母女哄走才好,当下忙顺着太医的话道,“待得事情了了,儿子再去跟母妃细说……”
  “这还叫没事?那皇儿倒是说说,什么叫有事?”
  “还说什么把这里交给你?”裘妃瞥了希和一眼,神情不善,“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皇宫中持凶器伤害皇家人?倒不知道有什么人可以紧要到我儿连自身安全都不顾了?”
  说道最后声音一下拔高,明显恼怒至极。自己这里心痛如绞,皇儿倒好,竟一门心思的想要护着凶犯!
  一时又是恨铁不成钢——亏自己对他寄予厚望,不想却是个贪于美色之人,也不瞧瞧现在什么时候了,竟还会做出这般利令智昏之事——
  周隽和她的侍女那般悲惨,儿子倒好,连问都不问一声,反是频频注目那杨希和!
  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反观儿媳妇周隽,却是要多惨有多惨,自己弄了一身血不说,连身边侍女都被捆的结结实实。早听说杨家这个女儿是个钱串子,总不会还是个武把式吧?
  打死裘妃也不相信,那些侍女是她打倒后捆起来的。且儿子的样子,明显方才他就在场。
  那样的话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定是儿子被杨家女所惑。周隽不知打哪儿听说了,就寻了过来,结果儿子却护着外人,周隽不忿,就和杨希和起了冲突,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那插了儿子的金钗,到底是属于杨希和的,还是儿媳妇周隽的。
  当即沉着脸道:
  “守好门,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让雷炳文快些,都这个时候了,磨蹭什么?”
  这边吩咐完毕,那边周隽恰好睁开眼睛,一眼瞧见好端端和雷轻语站在一起的杨希和,银牙都差点儿咬碎,只这会儿子,脑子终于稍稍清醒了些,知道再和方才那般大闹,怕是落不到什么好去,勉强起身,扶着丫鬟的手,蹒跚着行至裘妃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母妃,你可要为孩儿做主啊!周隽自问成亲以来,一颗心全在王爷身上,从未做过对不起王爷之事,王爷即便不怜我惜我,怎么也不应该偏着外人,这般践踏于我。既是王爷对我无心,当初又何必娶我入门?索性,直接迎娶罢了……”
  周隽平日里顶顶要强的人,这会儿伤心之下,却是哭的肝肠寸断,便是裘妃,也不觉起了怜悯之意。
  只这般模样却是一点儿打动不了姬晟。甚至瞧着周隽又要把怒火烧到希和身上,当即沉着脸直接打断:
  “休要胡言乱语!自己做了混账事,莫要随便攀扯别人。”
  这女人真是要蠢死吗?即便眼下不能迫得杨希和听话,如何也不能再激怒了她才是。真是毁了她的名声,说不得杨希和万念俱灰之下,真会和自己鱼死网破。
  好好的局,怕是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又想着母妃倒是个明白人……可有雷家母女在,这话怎么也不好说不是?只得不住给裘妃使眼色。
  不想裘妃却误以为姬晟耽于儿女私情,想要袒护希和,一时只觉那杨家女分明就是红颜祸水,别说帮着解围了,直接弄死的心都有。当下只对姬晟的种种举动视而不见。
  雷轻语似是完全瞧不出苑子里的暗流汹涌,只顾巴着希和说话:
  “姐姐来这宫里,是探望太妃娘娘的吗?啊呀是了,当初老太妃可不是和你们家太太颇为投缘……只姐姐来的时候,怎么不同我说一声,不瞒姐姐说,太妃真是个慈祥的老人家,我也想去看看她老人家呢……啊呀,原来姐姐的云之锦归了王妃所有啊,怪道王妃手里有那么多好东西……”
  云之锦?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姬晟略略一想,依稀想起前几日自家王妃说过,想要了云之锦这样的话,原来云之锦竟是杨家的吗?
  以周隽的脾气,这云之锦怕不是通过正规途径得来的,十有**,是用了什么手段……
  真是没办法,倒是可以暂且拿这件事做借口……
  还没完全计划停当,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众人抬头,可不是一身红衣神情冰冷的雷炳文正带了大批锦衣卫赶了过来?
  堪堪走到苑门处,雷炳文一挥手,止住了一干属下——
  自己趋步而入,单膝点地,给裘妃和姬晟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