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诛心不成(二)
  庄臻奇道,“你让本宫碎本宫便碎,你是个什么东西?”他脚下瞬间移开,绕过容寒尽径直落在了重谣身前。
  见重谣垂着头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庄臻的目光之中似糅杂了各种情绪一般,有哀伤,有心痛,有愤恨,也有不舍。
  齐怀菘一心一意为重谣输送着内力,只求护住他的心脉,此刻庄臻忽然而至,他有心呵斥,却不敢松懈一分,唯恐重谣出了什么差错,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庄臻不将他放在眼里,伸手将他轻飘飘地掀开,自己弯腰将重谣横抱起,目光如寒风凛冽般扫了他一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校场。
  齐怀菘耗了大半的内力,被他那一掌拍的眼前发黑,眩晕之后,他从地上捡起重谣的月华。
  容寒尽欲追却徒劳而返,他将齐怀菘从地上扶起,担忧道,“感觉如何?”
  齐怀菘反手捏住他的手腕,“找人!”
  庄臻抱着奄奄一息的重谣绕开普渡轩,走过废弃的莲池,站在一座极大的拱形建筑前。建筑前一左一右塑着两个童子,身披白纱,眉目清秀冷冽,是悯天山一向的风格。
  庄臻走到门口,以汉白玉制作的门上雕刻着大片铭文——这道门不像门,倒像是嵌入建筑的墓碑。
  庄臻将重谣放在一边,站在正门中间,小心翼翼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前很明显留下了一片红印。
  正门左右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旋即这道门自中间分开,里面冒出一阵寒气来。
  他将重谣打横抱起,往里面走去。
  进去的一瞬间,石门立即合上。
  这建筑里面以大理石为壁,大大小小的明珠为灯,粒粒以金线网包裹着悬在半空之中,不尽其数,恍若星空一般,搭着室内冰冷的寒气,倒有几分传说中的月宫的味道。
  这建筑里面的地势由高到低,温度也越来越低。庄臻并不担心重谣会在此处丧命,他走到最低处时,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片刻,之后脚下石板一动,缓缓向下沉下。
  石板落到实处时,触目便是一个冰室。
  这冰室分为三部分。最里面放置着一个雕花垂纱的大床,床的四周寒气似乎较之外面更重,夜明珠乳白色的灯光之下,隔着密密麻麻的珠帘和朦脓的寒气,里面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这冰室中间又自成一部分,其中放置着梳妆台、小案、屏风、浴盆、字画等各种装饰。
  最外面的一部分相对简陋一些,只随意放置着一张小榻,两三个柜子及几个长案和几盆冰花装饰。粗粗一看,这冰室似乎略有些像普渡轩的模样。
  庄臻将重谣放在小榻上,目不斜视地走到梳妆太前,在古朴雅致的首饰匣中,拿出一个描金彩绘的瓷瓶。
  他复又走到重谣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坐在旁边将瓷瓶打开。刚一打开,浓烈的异香便顿时散发在整个冰室之中。
  庄臻沉着脸掰开他的嘴,将瓷瓶里唯一一颗固脉丹倒入他的嘴中。
  满室香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臻将他平放在小榻上,又从柜子里抖出一条被子,在自己身上裹出了温度后才将重谣严严实实的塞进去。随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地对着凝着冰霜的镜子,将自己的发冠、衣带、鞋子等一一解下。
  此刻寻人,那云水和应千雪又该如何处置?他们二人不知是中了什么毒,现在这般模样跟失了魂没什么两样,若是丢在此处,难免庄臻的人不会趁机将人带走。
  可若是带在身边,又该如何行事?若一不小心又闹起来,岂不是还没找到人,自己就先内讧?
  想来想去,容寒尽只好提议道,“重兄受了重伤,庄臻的样子不像是要杀了他。我们先将云姑娘和小雪送下去再上来如何?”
  齐怀菘拧紧了眉头,他一刻也不想离开这里,可容兄一人又难以将这二人一并送下去。若是动用了信号弹——阿谣和傅悬月又在庄臻手中,真是左右为难。
  齐怀菘无力道,“好吧。”
  他将云水背起,不舍地回看了一眼悯天宫,旋即在容寒尽的催促下向山下走去。
  冰室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重谣动了动眉头,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可即使这样,千丝万缕的寒气也依然渗透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灿若星辰的眸子缓缓睁开,待看清眼前情境后,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那个戏台之上,怎么此刻会在这种地方?他回忆起自己的伤势,恍然地想到难道地府竟长这个模样吗?原来人死后,还能感觉到寒冷。
  他动了动手指,挣开被子,从小榻上坐起,环顾周围,竟觉得此处与悯天山的普渡轩极为相似。
  他叹了口气,好奇地走向梳妆台。梳妆台上如记忆中的普渡轩中放置的东西别无两样。重谣转过身,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子,原来是个雕花的木钗。他捡起木钗,放在梳妆台上。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珠帘之上。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走过去。
  重谣撩起珠帘,只见前方蓝色床帐之中隐约躺着一个人。
  他的胸口忽然一痛,喉鼻之中复又涌起腥甜之气。
  人死后,难道还能感觉到痛?不,不对!重谣蓦地回神,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他分明还活着!此处处处透露着诡异,可瞧这模样,分明还是在悯天山上!
  可他在此处,小雪和师姐又在哪里?齐怀菘和容寒尽呢?外面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庄臻去了哪里,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重谣的目光又落在隔着蓝色床帐的那个拱起的弧度之上。
  这个人……又是谁?
  他脚步轻移,走向床边,一只手稳稳地掀开纱账,床上人的脸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之中。
  重谣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微微张开嘴,眼中惊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