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失望谈不上,你这次的行动和我之前的作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梁京墨吐出一口浊气,瘫坐在凳子上,身体半靠着宋初,“其实还是有些自责吧,如果我能把你看得更紧一点,或者早点把那件事解决,你也不至于这么做。”
  梁京墨身上带着寒凉的湿气靠在宋初身上,宋初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
  “外面下着雨,怎么出来都没打把伞?”宋初嫌弃地推开梁京墨。
  梁京墨故意在宋初身上蹭了蹭湿漉漉的头发,如同撒娇的大犬:“我这不是急着来堵你吗?”
  宋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梁京墨,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未曾察觉到梁京墨的手缓缓蹭到了她身后。
  腰侧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宋初下意识挣扎,周身红光闪现,大黑“嗷呜”一声后退,躲回了自己的狗窝里。
  梁京墨双手将宋初环抱,将其囚困于自己的双臂之间:“宋初,我梁京墨,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宋初挣扎的力道瞬间小了下来,她为什么要挣扎?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了要重新开始了吗?既然两心相许,这种时候就应该顺水推舟确定关系不是吗?
  而且……他的触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你来这里,是想见郑晓吧。”梁京墨的下巴搁在宋初的肩窝,试着转移宋初的注意力。
  宋初努力习惯着腰侧的触感,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是啊,她知道周全没有被处置,肯定不甘心,又怎么会安心去地府赎罪投胎?对了,你怎么都不问我对周全做了些什么?”
  “我相信你。”
  四个字,唤起二人并不久远的记忆。
  在星光酒店,宋初被袁园劫持的时候,她说她相信他。
  现在,周全生死未知,梁京墨说他相信她。
  “梁京墨,我突然不想矫情了,我们在一起吧。”宋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中盛满光彩。
  梁京墨却摇了摇头:“不。”在宋初惊愕的目光中,梁京墨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告白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来?宋初,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宋初鼓着腮帮子,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不。”
  “为什么?”梁京墨戳了戳宋初的脸颊,滑腻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宋初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你拒绝了我一次,我也得拒绝你一次,不然多没面子?再来一遍,我就答应你了。”
  梁京墨板着一张脸,勾上宋初的脖子:“就是矫情!”
  宋初下手确然是有分寸的,并没有直接做出让周全灰飞烟灭的事情,只是在他身上试了试自己的催眠术。
  楼半夏赶到精神病院看到的,就是一个情绪暴躁、有自残行为的精神病人周全了。他拿手术刀将郑晓凌迟,那就让他也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求死不能。
  眼见着周全将自己的胳膊咬得血肉模糊,郑晓才算真正放下执念,心满意足前往地府接受自己该承受的审判。
  宋初再回到文物修复处,韩彦已经不见了踪影。
  能够凝成实体,韩彦便可以自己出去寻找那颗被盗的红宝石。凭借他和红宝石之间的感应,找起来要比其他人方便得多,梁京墨在他身上留了一道咒印,欣然放他出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先前逃出地府的鬼祟陆陆续续落网。然而始终抓不到重要人物,每每都是些小喽啰撞上枪口,他们能提供的信息和线索实在有限。
  灵异工作者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梅如黛留下的那十六个字,虽然凭此破了不少据点,但是总觉得其中真正的含义尚未被破解。
  王毅的特别行动处隔三差五就能接到任务,各类鬼魅精怪都出来活动了,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令人更加不安的是,饕餮落网之后有段时间未曾出现的挖心命案,又再次发生了。
  王毅将电话打给了梁京墨,这次合该文物修复处协助特别行动处进行调查。
  最近几起案件都发生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目前已经有三户人家遭遇了不测。从上到下,无论耄耋老翁还是襁褓之婴,无一生还。
  第43章 上班不要谈恋爱
  就在王毅带着人到达小渔村的那一晚,村里有个小孩发起了高烧, 昏迷不醒。他的家人并没有想着要怎么救他, 反而将他扔到了海岸边, 任其自生自灭。
  经过了解,那三户遇难的人家在遭遇不测之前,家里也曾经有人这般高烧不醒。村里老一辈的人说,那是被海妖选中的人,得作为给海妖的祭品。
  那三户人都不信, 没有将病人扔到海边。所以村里盛传,是海妖挖了那三户的心。
  王毅检查了所有人的尸体,还有被扔到海边的孩子,发现了四枚海螺。海螺上萦绕着淡淡的黑雾, 是为恶鬼作祟。
  看这样子, 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
  王毅不敢轻视, 将梁京墨拖下了水……啊,是让梁京墨来协助他进行工作。
  被扔到海边的孩子最终被特别行动处保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 孩子的家人就找上了门,对着尚且虚弱的孩子哭天抢地,直呼上天保佑。
  清晨的海边, 路易斯和陈彻正抢夺着今天最后一份血浆,天上就给他们掉下一个血人。
  一周前出海、音讯全无的葛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以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回来了。葛叔是村里出事前最后一个出海的人,或许也是最先出事的人。
  葛叔的心脏也消失了, 在原本心脏所在的位置上,是一只红色的海螺。不知原本就是这般颜色,还是被鲜血浸染而成。
  与其他受害者不同的是,葛叔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在一些伤口之中,找到了拇指大小甚至更小的海螺。梁京墨觉得,葛叔很有可能是被作为了饲养这种阴气极重的海螺的母体。
  梁京墨等人刚刚到小渔村,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拉到了海边。舟车劳顿的疲惫尚未恢复,一上来就是半腐烂的尸体,刚刚吃完早饭的宋初胃里有些翻腾。
  因为王毅将情况说得严重,除了章邯留守之外,文物修复处所有人都被拉了过来,连团子都没有落下。
  微腥的海风中带着尸体的腐臭,还有属于邪祟的恶心气味,宋初虽然脸上不显,精神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梁京墨戴着手套拿起那颗从葛叔胸口找到的红色海螺,连绵的咒文从薄唇中流出,蘸着金漆的毛笔在海螺上画出一个清晰的佛印。
  在咒文停滞的瞬间,佛印也消失在海螺表面,仿佛渗了进去。
  须臾,海螺表面开始有裂纹蔓延,如同枝丫延展,却始终未曾碎裂。
  宋初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海螺表面,除却裂纹处,尽是光滑,不似一般海螺凹凸不平。
  “这触感不像是海螺,倒像是陶瓷。”宋初捻着手指说道。
  梁京墨抓住宋初的手指握入掌心:“不要什么东西都乱摸,没看见我都戴了手套了吗?”
  合理怀疑梁老大以公谋私,宋初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把手指抽出来。
  身为单身狗的王毅赤手空拳抓着红色海螺塞入证物袋:“这玩意儿就剩个空壳子,没多大作用。把这东西送来给我们,‘海妖’这是有恃无恐。”
  戴着宽沿帽,穿着防晒衣的李双蹲在葛叔的尸体边:“现在‘海妖’还在不在这里,尚未可知。把葛叔扔回来,是告诉我们它知道我们来了。那么它是准备应战,还是准备跑路呢?”
  海边的阳光威力不可小视,避无可避,陈彻和路易斯共撑一把巨大的黑伞,神情萎靡。
  陈彻手指一用力,捏爆一颗西红柿:“最好是给我跑路,否则我绝对会让它死了再死、死了再死、死了再死!”
  路易斯掩唇打了个呵欠:“得了吧,就你这见光死的体质,能跟人家斗吗?这海边的阳光是太烈了些,连我都很不舒服。”
  “什么叫见光死?我只是虚弱、虚弱而已!”陈彻不服气地叫嚣着。
  自从葛叔的尸体出现之后,小渔村的村民们都闭门不出,连看热闹的都没有。然而,这时候却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往这边跑来。
  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做出防备的姿态。
  七八岁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众人面前,看到葛叔的尸体瑟缩了一下,又鼓着勇气扯住了看上去最好说话的贝贝:“小哥哥,我爷爷奶奶生病了,舅舅婶婶都不给我开门,叔公让我来找你们帮忙哩。你们会帮我的,是吗?”
  虽然扯着贝贝,小男孩的眼神却不断往王毅身上瞟。
  特别行动处在小渔村这些天,村民们都明白王毅才是拿主意的人。
  贝贝牵着小男孩的手,也抬头看着王毅。
  被两只包子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王毅觉得自己若是不答应就是造孽了:“先把葛叔的尸体火化了吧,免得横生枝节。”
  梁京墨站在旁边一直没发话,一副任由王毅指挥的模样。
  王毅哪里不知道梁京墨就是躲懒,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狠狠踹了一脚过去。
  梁京墨身子一偏,躲了开去,却还是倒在宋初身上哼哼着喊疼。
  宋初推开装模作样的梁京墨,跟上大部队。
  小男孩的父母都不在,家里只有爷爷奶奶,现在都躺在床上喘着气。两个老人印堂发黑,似乎头上顶着一朵乌云。
  楼半夏依在门框上,一抬头就看到院门外有个脑袋悄悄探进来。探头探脑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对着看上去有些高冷的楼半夏很紧张,手指搓着衣角,磕磕巴巴地说清了事情。
  和这家人一样,她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倒下了。
  “这是一家留一个来给我们报信吗?”当第三个“报案者”出现的时候,苏木终于忍不住吐槽了。
  倒下的人都跟小男孩的爷爷奶奶一样,印堂发黑乌云盖顶,一副被下了诅咒的模样,一时半会儿还解不开。
  宋初想过用自己的血,但与往常的情况不同。这次有活人作为盾牌,若是贸然出手,恐会伤及这些无辜的人们。
  在村里来来往往转悠了一天,众人连吃饭都时间都没有,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恐怕正在看着这场笑话呢。
  直到天色渐暗,走遍了大半个渔村的众人才有空坐下来吃顿饭休息休息。
  每户人家都留了警铃,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警铃响起,这边就会收到消息。
  贝贝趴在路易斯背上小声地打着呼,宋初也坐在凳子上揉着小腿肚,庆幸着自己穿的是舒适的平底鞋。
  路易斯和陈彻得到了额外的份例血袋,拿着吸管小口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享受。其他人表面上看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精神上却多少有些萎靡。
  正在此时,又有人敲响未曾关紧的门。
  一个穿着深蓝色金绣凤凰旗袍的美丽女人依靠在门框上,右手托着一杆纤细精致的烟枪,淡金色的烟嘴含在缓缓吐出白色烟雾的红唇中,让人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上个世纪。
  煞风景的是,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蒙着一层黑雾,昭示着她的身份。
  看到众人防备的姿态,女人轻声笑了,声如天籁。
  “海妖?”刚刚醒来的贝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语带懵懂。
  女人弯了弯唇角,走进几步:“我就是你们所说的海妖,你们不是找我一天了吗?我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唔,你们可以叫我阿赛洛。”
  梁京墨不动声色地挡在宋初身前:“不敢以本身相见,只敢附在无辜的人身上逞能,装什么洒脱?”
  阿赛洛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小子,别拿话来激我,我可不吃那一套。不过,你要是愿意和我春宵一度,我倒是可以考虑以本尊现身。”
  王毅从一边滑了出来,一条手臂搭上阿赛洛的肩膀:“美女,我觉得还是我比较适合你。”
  他凑在阿赛洛颈侧深吸一口气,手臂慢慢划到了她的的腰肢,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阿赛洛左手捏住王毅的手腕使其离开自己的身体,王毅指尖的一点殷红在灯光下分外刺眼。
  “帅哥,手段太幼稚,惨不忍睹了。”阿赛洛嫌弃地扔开王毅的手,白眼都翻得别有风情。
  身后忽有琴声响起,楼半夏不知何时已经架上古琴,芊芊十指在琴弦上飞速滑动,每一个音符都如同一道符咒打向阿赛洛。然而阿赛洛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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