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她迟疑道半响才斟酌着开口。
  “皇儿你对那宫以沫”是否有情?
  最后四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宫澈神情考量。
  而宫澈回过神一听,“嗯?母后您刚刚说什么?”
  看着儿子俊秀的脸上再次出现温柔和自信的光彩,皇后有些闪躲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不宜迟母后这就去见你父皇!只是”
  她看着宫澈欲言又止,只是那是你妹妹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是她到底没有说出口,如今他们风雨飘摇,又何必说这些?
  一想到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皇后了,宫澈又陪着她说了好些话,最后才离开。
  踏出凤栖宫的瞬间!宫澈看着蓝蓝的天和洁白的云,心里突然涌现出无限快意!
  他要离开了,他要去建立属于他自己的事业,闯开这天地了!
  宫澈又看向昭阳殿的方向,微微一笑等他再次回来,他,再也不要受制于人了!
  京城的天气一向干燥而晴朗。
  果不其然,次日,宫澈刚刚提出要离开京城修运河时,朝堂之上就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他,太子是不是今日刺激太大已经疯了?要知道太子唯一的殊荣,就是能代天子理政,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要拱手相让去修什么运河?
  按照太子自己说的计划,这个工程十分浩大!而且的确绝妙,能带来的好处数都数不清!一旦建成了,那就是丰功伟绩!能名传千古的!但是谁知道要修多少年?十年?八年?到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一切功勋又有什么意义,用想这种方法来抬高政绩,实在是太傻了。
  所以在这样诡异的眼神中,竟然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反驳,宫澈站在朝堂之下,背挺得笔直,无视那些眼神,直面圣颜。
  宫晟的手指敲了敲龙椅,垂眸深思。
  昨日,皇后才派人交出了凤印,说要入寺院修行,为民祈福,而这边,他这儿子就提出了要出京治水,修大运河。
  在外人看来,太子是已经得过且过,心灰意冷才会领命离京的,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振作精神,神采奕奕的站在这里,并作出这样的决定,宫晟觉得,他这个儿子并没有垮。
  只是不知为何会想去修运河,时间确实太长了些。
  而宫澈被皇帝看的发寒,难道父皇看出了什么?宫澈心思百转,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这是好事!”
  皇帝突然打笑道,声如洪钟的夸赞道,“这主意也想的妙!虽然工程浩大,但是真的建成了,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看样子是同意了?
  宫澈微微松了口气。
  宫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被皇帝这样盯着,宫澈的心又提了起来,却听他说。
  “这件事,朕会全力支持!不管修建多少年,朕都一力承担,只是澈儿,你真的要领下这个任务?”
  宫澈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他眉眼温和,从容不迫,那种属于太子的风华再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儿臣愿意领命,运河一日不修完,儿臣一日不回京!”
  他的决心让大臣们纷纷吸气,太子肯定是疯了,受刺激疯了!
  宫晟也十分意外,他身子坐在龙椅上前倾一些,似要将对方看透,看清楚。
  “此事辛苦又繁重,澈儿可有什么要求?”
  宫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儿臣有三个要求!”
  “哦?”对于这个一向十分温和的孩子,如此强势还是第一次。
  宫晟摆摆手,“但说无妨!”
  宫澈微微一笑,“第一,儿臣此去经年,希望父皇能看在母后交还凤印的份上,照拂一二。”
  “孝心可嘉,朕允了。”
  宫澈双眼明亮,又是一笑,“其二,儿臣希望,不论儿臣修多久,怎么修,父皇都不要再另派主事,此事只能由儿臣掌权!”
  这倒是让宫晟有点奇怪,难道还会有人跟他争这个主事权不成?
  他一笑,“此事浩大,你一个人恐精力有限。”
  宫澈轻轻笑道,“那就是第三件事了,正因此事浩大,儿臣想让诸位大臣派遣族内有才华的孩子同往,一是为我大煜锻炼人才,二也能为我所用,这三件事,望父皇恩准!”
  宫晟眸中精光一闪!他沉思了片刻,然后朝龙椅上一仰,垂眸看向众大臣。
  “众卿可有异议?”
  所有的大臣面面相觑,这种白分功劳的好事,他们能有什么意义。
  他们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到时候派一个受宠又暂无官职的孩子跟着,回来了就是加官进爵的好事!至于派出的孩子是不是有才华,哼哼,这就不是太子能决定的了。
  所以,一时间所有大臣纷纷点头,都夸太子仁义,想的周到。
  宫晟看着堂下,还真是好久都不曾见到这般其乐融融的景象了,前段时间,就好像好斗的公鸡一样争红了眼,现在终于把主角逼出京了,他们肯能很自得吧?
  而宫澈只是看着他们,对这些夸赞笑而不语。
  一个月前,这些人还逼着他外公血溅当场,如今却都赞誉他孝心可嘉,这就是朝堂啊。他努力让自己笑得仁和温柔,这样的朝堂,他早该习惯了才是。
  他不由想起了宫以沫,也只有她,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出谋划策又为他考虑得面面俱到宫澈心里一暖,突然就想快点回家了。
  正文 第62章 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丫头
  但是下朝之后,他却被皇帝叫住了。
  昭阳殿偏殿。
  这里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整个房间都是由金丝楠木建成,一进来,那股沉着的木香,就能让人静下心来。
  宫晟依旧高高在上,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前几日他脸色苍白,绝望离开的模样还在眼前,今日,他却能在朝堂之上重拾信心侃侃而谈。
  所谓不破不立,他似乎已经超脱了曾经的自己,展示出了独属于他的另一番风采,宫晟摸摸下巴,他自认为他是那个让宫澈“破”的人,只是不知又是谁,让他“立”了。
  被皇帝如此盯着,宫澈虽然有些紧张,却韩式从容不迫的站在那。 他面冠如玉,神情温和,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他若继位,必是一代仁君。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良久,宫晟缓缓开口。
  而他一开口,宫澈便楞了一下,道,“是儿臣偶遇的一谋士所得,可惜只有一面之缘。”
  “谋士?”宫澈一笑,他惯不是那种拐弯抹角之人,“是沫儿吧。”
  他说的肯定,用的也是陈述句。 宫澈不答,等同默认。 宫晟叹息一声,神情似苦似笑,颇为无奈。
  “哎那个小丫头啊”
  宫澈怕宫以沫什么地方触碰到了帝王敏感的神经,连忙道,“以沫也只是想帮我,想为世人出一份力而已,望父皇不要怪罪。”
  “要我不怪罪,行啊。”他老奸巨猾的笑道,“她让你出京,修运河,都是良策,可是运河一修经年,她那丫头鬼精的肯定不会不清楚,那么她到底说了什么,你竟然会答应,皇后也答应?”
  宫澈微微沉思,他不能说,不应该说具体怎么做,他也不知道。
  见宫澈沉默,宫晟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这些儿子啊,一个一个的都被那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就连他有的时候也都在那个丫头算计当中。
  那丫头啊实在是太精了!分明是知道他会过问,而宫澈又瞒不住,才故意不告诉宫澈的。
  但是不管如何,总归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宫晟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宫澈身边。
  十六岁的宫澈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丰神俊秀,不像他那么雄壮,却也是个能够承担责任的好孩子。
  看着眼前日渐长成,渐渐露出锋芒的宫澈,宫晟的眉眼有一瞬间宽和,他拍了拍宫澈的肩。
  “既然你要去,父皇必然会倾力支持的,希望你早日归来吧!”
  见皇帝不再追问,宫澈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依旧挺拔的父皇,却发现他两鬓不知何时也有了银丝,宫澈心里一酸,却并不知道自己在悲些什么,大概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牵绊吧。
  这件事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就这么定了下来,但是各个方面的调令,人员的敲定,以及召集工匠,筹备资金都要时间,所以宫澈这段时间很忙,几乎看不到人影。
  此时,宫以沫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藤萝凉亭,点心美酒,惬意的享受生活。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看向围墙,一只手正攀在那,很快就探出一个头来。
  看到来人,宫以沫嘻嘻一笑,“呀!这不是世子爷么?怎么不走正门,倒爬起墙来了!”
  “你小声点!”
  申十夜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才一下翻了过来,“还不是你那个哥哥,简直丧心病狂!他不许任何人来找你,不然小爷我才不用爬墙呢!”
  宫以沫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申十夜几步走了过来,瞥眼一看,“哟,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这曲心酥和雪云糕都是城里出了名的好东西,排着队都买不到,你这里倒是多。”
  说着,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捻着就吃。
  宫以沫笑着打量他,“你就不怕这里面有毒?”
  申十夜一噎,突然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蹬着她,口齿不清,“你说什么呢?”
  宫以沫却撑着下巴笑。
  “傻子,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更傻了?”
  申十夜怒火中烧,他一下咽下了点心,怒目而视!“你说谁傻?丑女人!你不要命了么?”
  “行了”宫以沫一点都不怕,反而摆摆手,“说,你来做什么。”
  申十夜愤愤的压下怒气,他可没忘了,自己打不过这人的事实。
  “还不是玉子清那伙人上回喝酒你都见过了,他们想找你出去玩,偏偏登门求见都被拦在了门外,所以小爷我才进来一探究竟的!”
  想到上次见过的那些少年,宫以沫脑海中心思百转,片刻后,她眨了眨眼,连忙站起身来。
  “真有好玩的?快快带路,不好玩我可饶不了你!”
  申十夜突然似笑非笑的砍了她一眼,“放心吧!保证有趣!”
  客似云来的一条街。
  宫以沫眯着眼打量这门头的雕花,雕工精美,层叠繁复,修房子的这师傅手工还真不错!
  申十夜不由来拉她,“走啦!门头有什么可看的。”
  宫以沫看了他一眼,“我不看门头,难道看她们么?”说着,手指着面前两个想靠近,却趋于世子爷淫威不敢靠近的青楼雅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