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掌柜的不再多言,将五百两银票交给辰子戚,又拿了二十两现银给玉壶。
  玉壶接过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常大哥,这账且记着,等我赚到银子了马上还你。”
  “这点小钱,倒不至于,”辰子戚摆摆手,示意掌柜的下去,见玉壶面色通红,便笑了笑道,“当然,我这么抠门的人肯定会记着,等你有钱了,定要管你讨利息的。”
  玉壶松了口气,笑着捏紧那二十两银子,“嗯。”平日里走江湖,一些小钱还是能挣到的,但二十两银子有些多,她一时拿不出,才来兵器铺求助的。
  “常大哥,听说武林大会上,过半的人都疯了,可是真的?”玉壶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忍不住跟辰子戚打听两句。
  “是,那些人染上了一种虫,虫子入脑便会发疯,”辰子戚点点头,起身带着玉壶离开兵器铺,众人皆知这兵器铺是剑阳的,他不能在此久留,便跟玉壶在街上边走边说,“近来江湖上不太平,你若是遇到发疯的人,万不可被咬到,若是被咬了,一定要吃盐多的东西,撑着回玉山寻我。”
  “吃盐多的东西?”玉壶脚步一顿,急急问道,“那是不是盐能克制此虫?”
  辰子戚狐疑地看着玉壶,“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亲戚有什么用篇》
  鸟攻:又乱认亲戚!
  戚戚:俗话说,亲戚不厌多
  鸟攻:要那么多亲戚做什么?
  戚戚:借钱呀!如果整个大章的人都是我的亲戚,每个亲戚借一两银子,我就有了13亿了鸟攻:那如果亲戚都管你借钱呢?
  戚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鸟攻:→_→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村落
  城外五里,寻芳村。
  天光大亮,村子里却一片寂静, 没有鸡鸣犬吠之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田间地头, 堆放着几具四肢扭曲的尸体,周围堆着柴木, 似乎是准备烧掉。
  “啊——”一声惨叫从某一户人家中传出,而后, 荆条编织的院门骤然被打开,一名浑身是血的妇人从屋中冲了出来, 尖叫着跌跌撞撞往外跑。她的身后,紧跟着一名双目赤红的汉子, 追着她扑咬。
  “快救救我啊, 啊啊啊!”那妇人看到站在村头田埂上的玉壶, 立时跑了过来。
  玉壶伸手要去拉, 却被辰子戚拽了一把, 任由那女子摔到地上。而后, 照着追过来的汉子就是一脚,将人远远地踹出去,跌在田间动弹不得。
  妇人站起来,转头去寻方才那汉子,见汉子倒在地上不动弹,立时扑过去,“狗剩爹!”
  辰子戚如今内功高强,即便只用的一成力道,还是把那普通的庄稼汉给踹吐了血。那妇人顿时埋怨起来,瞪了一眼辰子戚,“你怎的下这么重的手啊?”而后想起这两人是江湖人,不敢再多言,只是抱着汉子哭泣,“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回娘家几天的功夫,咋就疯了呢?”
  “嗷!”那汉子恢复了力气,骤然扑向那妇人,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啊啊啊,救命啊!”那妇人又开始疯狂地大叫,村子里有人探出头来看,看到这场景又迅速缩回去不敢出来。
  仿佛在一群疯狗中开了个头,村中接二连三传出惨叫声,不多时,便有很多人跑出屋来。
  “啾?”丹漪伸出一只毛脑袋往外瞧,微微眯起眼,而后快速啄了啄辰子戚的胸口,焦急不已地叫嚷,“啾啾,啾啾啾!”
  辰子戚似有所感,耳尖微动,屏住呼吸后退一步,转身,拉着玉壶就跑。
  “吼——”那些疯子跑出来,见人就咬,喉咙中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声,而后,似乎约定好了一般,成群结队地往田埂这边奔来。
  这些都是普通的庄稼汉,平日里没有丝毫威胁,辰子戚能以一敌百。然而,现在这些人都疯了,明显是感染了咸虫,一旦被咬伤就会很麻烦,还是赶紧跑的好。
  两人运气轻功,迅速逃离了那片村庄。疯子们没有跟过来,更多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玉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满目血光,惨不忍睹。
  “怎会,已经到了这般境地?”玉壶靠在城墙根,喘着粗气。先前这村子里的确有不少发疯的人,她帮着村长把那些人都给控制住绑起来了,怎么几日没见就失控了呢?
  “你借钱,就是为了救那个村子的人?”辰子戚把小红鸟掏出来顺顺毛,摸摸那毛茸茸的小胸脯,担心刚才的奔跑弄疼了他。
  “嗯,”玉壶抿唇,“常大哥,你瞧他们,是不是中了那种……咸虫?”
  “十有八|九。”辰子戚见小红鸟没事,便摸了一把那艳丽的尾羽。漂亮的尾羽流光溢彩,最长的也只有半尺,羽枝根根分明,上满有细小而整齐的绒毛,摸起来手感极佳。
  “咕吱……”丹漪似乎被摸得痒痒,想要躲开,但又克制住了。伴侣喜欢自己的尾羽,这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事,就,就让他再摸一下吧。
  玉壶原本借钱,是想买些药帮助那个村子里的几个姑娘的。
  那个寻芳村里的人,从一年前开始陆续生病,变得越来越虚弱,近几个月来,开始有人发疯。各家各户凑钱,请大夫来瞧病,买了一些药材。但药材有限,不够所有人吃,就只给村子里的壮年男子和男童吃,女人是没资格吃的。
  吃了那些药,的确可以缓解一些症状,女人们没得吃,就只能干熬着。有个姑娘说在自己的皮肉里瞧见了蛆虫,心生惧意,求玉壶杀了她,玉壶看不过去,才生出买药的想法。
  “给他们吃药,莫不如吃盐,”辰子戚摸过瘾了,把小红鸟放到肩膀上,让它自己玩一会儿,抬头看看城外接天连日的良田和稀稀落落的村庄,微微蹙眉,“这事还得赶紧告知官府。”
  原以为咸虫只在江湖人之间传播,倒是还好办,如今百姓也染上,麻烦就大了。
  衙门前的鸣冤鼓“咚咚咚”地响起,衙役懒洋洋地开门,打着哈欠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击鼓啊?”
  “城西五里的寻芳村,全村人都疯了,正往外跑,你们快些去管管。”玉壶急急地对衙役说。
  “全村人都疯了?”衙役掏掏耳朵,“女侠,你没睡醒吧?”原本是不想理会玉壶的,但见她穿着一声江湖人惯穿的道袍,也不敢得罪,就低声抱怨了一句。
  “那是你没瞧见……”玉壶还没说完,街那边突然传出一阵尖叫声。
  “疯子咬人啊,快来帮忙!”有人大声喊着,跑到一家铺子里,抄起长柄的大扫帚就冲了过去。
  然而扑上来的不止一个疯子,那些疯子还不怕疼,被打了丝毫不影响动作,继续疯狂地扑咬。衙役这才慌了神,赶紧进去通报。
  这衙门里没有捕快,只有几个尖嘴猴腮的衙役。官老爷提着衣摆跑出来瞧瞧,大声对一名衙役道:“快,快去宗门里禀报!”
  辰子戚站在街角,拎着一包粗盐,看着那些衙役毫无章法地跟疯子对峙,“我怎么觉得,咱们到哪儿,哪儿的咸虫就爆发?”
  “啾!”因为神鸟凤凰在此,它们害怕,小红鸟挺了挺小胸脯。
  辰子戚偏头,把鸟头上那两根神气的毛毛吹歪。
  极阳宗的人来得很快,街上就三个疯子,没几下就被制服了。
  “就地绞杀!”领头的极阳宗弟子下令,一名手持大刀的人举刀就砍。
  “住手!”一条银链从天而降,牢牢缠住那柄大刀,玉壶单手拽住银链的一端,蹙眉道,“他们只是中了蛊虫,还有救,不可杀!”
  “蛊虫?”几个极阳宗的弟子齐齐看向玉壶,有带着兵器的,刷拉一声抽出来,满脸戒备,“你怎么知道?”
  出事之后,各大门派都收到了关于蛊虫的消息,但这消息管得很严,寻常百姓和江湖散侠是不清楚的。
  “我……”玉壶一愣,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出了不该说的事情,万一连累到辰子戚就不好了。那手持大刀的人挥开链子,举刀朝玉壶攻来。
  “叮!”一声脆响,大刀抵在了一把匕首之上,持匕首者乃是一名少年侠客。
  “大家都是同宗,莫伤了和气,”辰子戚骤然爆发的内力,咔嚓一声将那大刀震断,把玉壶挡在身后,笑着跟几人见礼,“在下六合宗常大业,这是我师妹塞天仙,合虚真人门下。”
  合虚真人,就是先前在林子里被辰子戚杀死的那个倒霉师叔祖,罗争那时候没好好介绍几位师叔师伯,就重点吹嘘了这位师叔祖,导致辰子戚就记得这么个人。
  听闻是六合宗的内门弟子,且辈分颇高,一众极阳宗的外门弟子立时对他俩恭敬起来,“原来是大业师兄,久仰久仰。”
  “不敢当,我二人自八荒原而来,正要去素心宗办差,路过此地,见城外有村落沦陷,便想着帮上一把,”辰子戚将手中的一包粗盐交给领头的人,“此乃抵御蛊虫的药粉,冲水给那些人喝,可缓解症状。”
  得知两人刚从八荒原来,极阳宗的几名弟子深信不疑,立时找临街铺子要了一瓢水和盐喂给那些疯子,“竟然已经有能克制的药粉了吗?”
  “只是能暂时缓解,不让他们发疯,”辰子戚一脸忧国忧民道,“还要劳烦几位,前去城西五里寻芳村一趟。”
  “常师兄客气了。”为首之人连连答应。
  “你我虽然同宗但不同门,不必论辈分,叫我大业就行。”辰子戚笑眯眯道。
  众人从善如流地叫起了大业,只是当地的口音较重,“常大业”叫出来好像“常大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走,“大爷大爷”的叫得欢,仿佛进了青楼楚馆,一群长相不甚好看的小倌,围着金主辰子戚讨好不停。
  玉壶听得嘴角直抽,她敢肯定,辰子戚是故意的。
  到了城外,辰子戚让极阳宗的人打头阵,自己则远远地看着。
  这些弟子看起来近期经常处置这种事,出手非常熟练,张开大网,十几人配合默契,见一个捉一个。原本是就地正法的,六合宗的弟子不让杀,他们就给打晕。寻芳村的许多疯子跑进了城里,村中倒是没那么严重了,被极阳宗的人很快收拾完,捆在一起,集中在村头晒麦子的空地上。
  “给他们灌药水。”极阳宗的人指使村民打了一桶水来,将一包粗盐倒进去。
  青白的盐刚刚入桶,那桶里便有看不见的东西开始疯狂扭动,水面不停地起涟漪,瞧着甚是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鸟攻:哇,虫砸!
  戚戚:不许吃!
  鸟攻:我是鸟,你不能剥夺我吃虫的权利
  戚戚:也是,那你只要吃完虫不跟我亲亲就行鸟攻:我是高贵的凤凰神鸟,才不会吃虫子呢!
  戚戚:→_→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井水
  “且慢!”辰子戚抬手压住水桶,仔细往里面看,因为盐很多很浓, 那些东西很快就不动了,再也看不出什么, “这水是哪里打来的?”
  “这是村里的井水……”那名打水的村民缩头缩脑地说。
  辰子戚看了那人一眼,那村民是个汉子, 面黄肌瘦,眼底泛着血丝, “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喝这口井的水吗?”
  “是,”那人点点头, 似乎明白了什么,磕磕巴巴问, “大, 大人, 可是这水有问题?”几个月之间, 村里人死的死疯的疯, 请了大夫也无济于事, 情况越来越严重,但同样生活在这里的隔壁村就安然无恙。
  “加过药粉的水就可以喝了,给他们喝吧。”辰子戚摆摆手,方才足足放了两斤盐,完全可以将里面的咸虫尽数杀死,左右这些人已经喝了许久这种水,不差这一回了。
  “那些得病的女人呢?”玉壶厉声问蹲在一边的村长,放眼望去,被捆绑至此的都是男人,只有零星几个被咬伤的女人蜷缩在一边。先前向玉壶求助的姑娘,也不在其中。
  “在,东边的磨房里呢。”村长是个老头子,满脸的橘皮,哆哆嗦嗦地指着村中的磨房。村子里的药材有限,只能给男人吃,最近疯掉的人越来越多,村长就做主把得病的女人都关到磨房里去。
  玉壶拿起瓢,舀了一瓢往磨房走去。辰子戚有些惊奇地看了看玉壶,这丫头比以前可厉害了不少,偏头跟肩上的小红鸟蹭蹭脸,抬脚往村中唯一的一口井走去。
  极阳宗这边比较缺水,要打很深的井才能挖到水,这寻芳村并不大,全村共用一口井实属平常。那井就在村子中央的大树旁,周围砌了一圈的石头。湿漉漉的井绳,一端系在旁边的老树上,一端垂在井中。
  村子里安静得可怕,村里的活人都集中到麦场去了,院子里剩下的只有家畜,然而鸡鸭鹅狗都不叫唤。鸡犬不鸣,是为凶煞之地。辰子戚站在井边,屏息凝神,周围没有风,却能听到细微的“沙沙”声。
  “井里有虫。”丹漪跳下来变成人形,拉着辰子戚远离那口井。
  “不管是他俩谁干的,都不至于牵连百姓吧?”辰子戚抬头看向丹漪,心中很是担忧。如果这不是个偶然,而是与北漠的阴谋配套的,那就太丧心病狂了。
  整个大章的人都变成疯子,帝位就算稳固了,又有什么意义?
  “隔壁村就没事,说明事出有因。”丹漪揉揉他的脑袋,看向那口泛着鬼气的深井,应该是什么脏东西偶然掉进去了,才导致了这个村子的惨剧。
  “这井里,都是虫?”辰子戚抖了抖,搂住丹漪的腰仰头要亲亲,自从解蛊之后,他就坚信神鸟的亲亲可以驱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