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这么一大早的,是你给自己找罪受,还是那谁又让你不好受了?”苏浩说。
  梁章:“……没有,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早上六点还没半,你这个天聊得可真是时候啊。”苏浩吐槽,但听把他羽绒服套起来的动静,是准备陪聊了。
  梁章被这个细节感动,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就是不一样,不论是上一个人生还是现在,陪着的人只有苏浩从来没走开过。
  “怎么不说话了,你把我拉起来装高冷呢?”
  苏浩抱怨,梁章一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居然和他认识六年了,有两千两百多天了。”
  “可别跟我说细节。梁小章,别怪哥哥我一早就对你没好话,我特别不喜欢你现在的怂样,谁以前发誓要跟我一起装一辈子的逼的,结果你小子倒好,装孙子装着装着变成真孙子了!”苏浩说,“我还是那句话,趁你现在年轻,手上也攒了点钱,和他断了吧。”
  “我……”
  “呵呵,别说,你要是舍得,我也不会劝你六年都没看你回头是岸了。”
  苏浩坐下来,叹了一声,道:“小章,你有没有仔细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梁章,我从来没想过我最好的哥们会有一天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人家本来一开始也没跟你认真,明码标价,消费你的青春。我说了多少次让你玩玩就行,你偏要犯贱,一颗心巴巴送给人踩踏。成年人的游戏你玩不起,现在更是输的连一点骨气都不剩了!你要是还有脑子,还想着点自己好,想着点叔叔阿姨,和他分了,就算你找的下家还是男的,我也无条件支持你。”
  听到这里,梁章一颗已经凉透的心揪了起来。
  这个答案太出乎他的预料,又仿佛没必要意外。
  只是,他虽然从来没谈过对象,却也没往性向那方面想过,这个人生路弯的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联想到爸妈说的自己从几年前开始就不喜欢他们干涉私生活,谈到结婚女友这类关键词就异常敏感暴躁,一时百感交集。
  苏浩对此意见很大,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小章,跟贺鹏轩你真的玩不起,那跟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终归还是要踏踏实实地过生活的,不是每天等一个人回家,求他分一点注意力给你,挥霍你的青春,浪费你的生命!”
  “……你哭了?”
  苏浩一骂起来也顺嘴了,这话他不是第一回 说,可却是第一回,梁章没有和他呛声,而是哭了,安安静静地哭着。
  “梁章,我、我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强笑着打断苏浩的内疚,“我没事,就是有点心疼那个我,太傻了。”
  “小章……你真没事吧?”
  梁章对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梁章斜坐在书桌上迎着清晨的阳光,轻轻地叹了一声。
  伤害你的,让你哭泣的,让你不自信的,让你不愿与我分享的,让你小心翼翼珍藏的……原来都关于一个人。
  梁小章……傻孩子。
  第5章 死党,苏浩
  梁章老老实实地在家待了两天。
  白天陪爸妈做做饭,聊一聊两老的近况;晚上陪梁妈妈出去跳舞,逢人就被妈妈得意洋洋地介绍一遍他考了状元的乖儿子;又或者陪他爸爸在往上下下围棋、斗斗地主。说起来没什么,又让他感到异常的充实愉快。
  2月13号,情人节的前一天晚上。
  苏浩打电话来提醒他音乐live的时间,梁章愣了下,问他具体的时间人物地点。
  苏浩倒也见怪不怪,“就我学校和你学校以前的那几个乐队呗,他们这是告别青春的live,在咱们以前常去的那个酒吧。他们其中很多人,唱完这场就不唱了,以后踏踏实实工作,哎……早该这样。”
  梁章和苏浩感情一直好,除了兴趣相投,更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分开个过。
  两人妈妈是一个单位的,双方父母的关系一向亲近,前几年苏浩赚了钱把爸妈也迁进了梁章爸妈住的小区里,彼此天天走动,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对方家里送一些,就是一家人一样。他们打小被家长们送到同一个兴趣班,幼儿园到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后来也都走的艺术生的路子,虽然大学不在一个学校但也在一个校区,都是音乐系。
  不同的是,梁章喜欢做音乐,而苏浩喜欢听,喜欢研究各类乐器,现在在首都经营的就是一家乐器行。
  两人的朋友圈也多半是重合的,不同于梁章毕业后渐渐的疏远,苏浩一直和他们保持联系,连带着梁章这个名字也没有淡出朋友圈。
  live时间是在明天晚上八点。
  梁章想了想,这大概会是他融入新生活的第一步,虽然舍不得离开家,但还是无奈道:“我知道了,我尽量赶回来。”
  “哟,你还赶场啊。之前不是抱怨说那谁谁今年情人节不能陪你,只陪他的工作吗?怎么,难道你听了哥哥的话,动作这么快找到伴了?”
  梁章翻了个白眼,不过对于苏浩的嘴贱调侃并不介意,“我回家了。他陪工作,我陪爸妈。”
  “嘿呀,那敢情好,梁小章你至少有点长进了。”
  苏浩的声音听的出来是真心为他高兴。
  梁章也笑了,“你等我会儿。”
  他在app里看了航班信息,道:“我大概晚上六点到机场,待会儿订票信息发给你,你来接我一起去live现场。”
  “你大爷的。”苏浩骂了一句,也没拒绝。
  梁章和爸妈说起自己明天的安排,两老虽然没明言,但可以看得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大概也因为自己这两天的乖巧和改变而担心,梁章左拥右抱说他的舍不得,又对笑话他的梁妈妈说:“等过段时间我……嗯,换份工作,休息一个大长假,带你和爸爸去玩。”
  “那敢情好啊。”
  梁妈妈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2月14日,首都机场。
  梁章给了苏浩一个大大的拥抱,被抱怨首都交通的苏浩催上车,最后一场live了,他不用上台但也不想迟到。
  而这头,没有接到人的司机老张看着扬长而去的大众车,认命地给boss打电话。
  “接到了?”
  贺鹏轩停下手中的工作,问道。
  司机老张:“没有,贺总,梁先生的朋友来接他了。抱歉。”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没想到一向很少过问的贺鹏轩顿了顿,问:“哪个朋友?”
  老张心里有点惊讶,之前贺鹏轩亲自打电话让他来机场接人的时候他就惊讶了,一般这种事不是管家就是他的助理在做,但也不敢多想老板的私事,忙道:“是苏浩苏先生。”
  “我知道了。”
  贺鹏轩挂断电话,看着台上的日历。
  元宵节那晚梁章在电话里的表现总让他有些在意,想到几天前为了情人节不能一起过的事情对方发脾气的样子,贺鹏轩舒展的眉头又重新聚拢,索性将这件事放在一旁。
  而梁章这头,出机场没多久就堵车了。
  梁章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倒很稀奇,一直在窗外望,微微眯着眼睛。这副样子在苏浩眼里却是不愿交谈的高冷范,车子挪挪停停他咒骂了一声,转头看他:“小章,这么多年兄弟,要是有什么事,你可别瞒着我。”
  他还挂念这梁章前两天在电话里被他说哭的事情。
  梁章回过头,“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做一辈子的草履虫兄弟,对彼此没有秘密吗?哪儿有什么好瞒你。”
  苏浩呸了一声,当年年幼,往事不堪回首。
  “我看你现在就很有问题。”苏浩一边重新启动车子,一边道:“我就怂你强颜欢笑的样子,哥哥想开导都无从下手。”
  “什么时候你还兼职我的人生导师了?先把你自己的三千烦恼丝剃了再说吧。”
  “真不难过?”
  “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哼,你现在不仅皮脆血薄玻璃心,你还忒矫情。”
  “我靠!不说实话我们还是朋友。”
  “哈哈。”
  苏浩大笑起来,看了看路况,又跳了话题:“哥们,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什么啊,先说坏的来听听。”
  “今年你要包两个大红包给我喽。”
  “嗯?”梁章诧异,“怎么,你打算今年把一婚二婚都办了?”
  “我去你的!”
  苏浩啐了他一口,笑得很傻:“我要当爸爸了。”
  “!!”
  梁章睁大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可以啊苏浩,那我岂不是要当干爹了?苗苗怎么样?什么时候发现的?孩子还好吗?多大了?”
  “问题这么多。”苏浩满脸得意,“昨天刚确定的,我还没来得及跟我和她爸妈说呢,想在等几天稳定一点再提。至于个头能有多大?就一个多月,一小团肉,没我拳头大呢。”
  “靠,干嘛这么说我干儿子,滚你的。”梁章是真心替他高兴,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上一次,这个时间苏浩可跟他一样单身汉一个,现在不仅定下来连孩子都有了。他深感这个孩子是他的蝴蝶效应煽出来的,想想就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那你和苗苗的婚礼怎么说?十月份会不会不合适?”
  他从微信通话里已经得知苏浩和那个名叫苗淼的女孩去年九月份就把证领了,现在就缺个婚礼。
  “是有点不方便,所以我和她在商量要不要挪到五月份,五一长假喊人也不麻烦。”
  “行,反正你结婚这个伴郎我从受精卵的时候就定下了,跑不了。”
  “你大爷,你是颗卵的时候还没有我呢。”
  没错,苏浩比他小了五个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爱在他面前自称哥。
  两人说着婚礼和孩子的事情,回忆着小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快到场的时候苏浩还接到电话催人,两人的话题才算回到即将开场的live上。
  苏浩问他:“要不要也上去唱一个?”
  “我?……还是算了吧。”一群陌生人,他还得好好想想待会儿该怎么临场发挥呢。
  苏浩叹了一声,也没再说。
  梁章跟着苏浩一起走进酒吧。听苏浩说这家酒吧在他们毕业第二年就关了,是苏浩他们学校一个学长接盘重新开起来的,这一次他们能在这里办live也是托了这位学长的福。他们进来的时候,七点半,但该来的人已经都来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来玩的学生。
  “哎哟哟,大家快看,咱们状元郎来了!”
  一声起,就有第二声,第三声。
  梁章被人围住的时候还愣愣的,有个胖子问他:“状元郎你怎么长的,怎么越长越年轻了。”
  “胖子你是羡慕人家了吧?酸什么啊,我们大家也没人像你似得,毕业时还是枚橄榄球,现在进化成篮球了。”
  “我操,你嘴能再损一点吗?”
  听他们斗嘴,梁章哪怕和他们不熟悉也乐得不行。
  苏浩道:“行了行了,咱们状元爷都让你们看了四年了还没看够啊,别围着咱,咱今晚就是个配角。”紧接着又问谁谁谁来了没有,有人应了一句,梁章也连忙跟着要去打招呼的苏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