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那样闪闪发光、高傲冷漠的男孩子,将所有的柔情和温暖都给了她,她却毫不珍惜,弃之如敝履。
  ……
  陈陈在暑假的第二天就随父母去香港旅游,等她再回来,从爷爷家拿回书包,已经是一周以后。
  她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蓦地想起周时忆临别前的叮嘱,手掌抚着物理错题集摸了又摸,末了她挫败地叹了口气,将错题集塞到桌洞里。
  “考都考完了,是对是错都无济于事了。”她自我安慰了一句,拿起手机拨通周时忆家的电话,想找他出去玩。
  一连打了好几通,都无人接听。
  次日再打,依旧无人接听。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周,陈陈的心里也渐渐来了气,觉得周时忆这人未免太过无情冷漠,放个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气不过几天,她还是没忍住去周时忆家找他,足足敲了十分钟的门,里面也无人应答。
  陈陈没有他别的联系方式,只好守株待兔般地等他联系自己,这一等,便等到了高三开学。
  开学那天,她起了个大早赶到教室,却得知曾信誓旦旦告诉她要读完高三的周时忆早就办完了相关手续,去大学报到了。
  那一刻,被欺骗的感觉如潮水般将她湮没,陈陈第一次觉得,原来她和周时忆之间的友情是那么得脆弱可笑。
  脆弱到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可笑到他可以转身就走,毫无交待地离开。
  她自己偷偷哭了几回,难过了一段时间,把关于周时忆的一切东西丢到角落里,安安分分做起了披星戴月的高三应届毕业生。
  不就是一个不守信用的朋友吗?有什么了不起,她以后还会认识很多有特别的人,交到很多很多好朋友。
  那时陈陈没想到,之后的那么多年里,她遇到的每一个朋友都不如周时忆那般特别,也不如他那般重要。
  ……
  陈陈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红了眼圈,等她反应过来时,眼尾泪滴已经滚落到唇边。
  她将纸条叠好,捏在手心,站在桌边发起了呆。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觉得心里很乱。
  千头万绪理不出一点思绪。
  她幻想着,如果当初,她言而有信,回家翻开物理错题本,看到这张纸条,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哪里有什么如果。
  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明白喜欢为何物,更不知道如何去喜欢一个人,即使和他在一起,大概也会因为各种零零碎碎的摩擦而分开吧。
  只是,只要一想到,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年里,有一个名叫周时忆的少年曾那样默默守候过她,她就心疼得心脏闷痛。
  却又,幸福得想哭。
  ******
  周时忆在电脑前认真敲着论文,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拉回现实。
  打开门的同时,陈陈便像一颗炮.弹似的炸到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周时忆被她撞得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顺手关上了门。怀里的小姑娘丝毫没有要起身的趋势,反而抱得越发地紧,似乎想要把他整个人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周时忆低垂眼睫,眸底一片温柔,手掌轻轻抚着陈陈的背,他低声问:“怎么了?”
  “呜呜呜呜。”陈陈黏黏糊糊哼唧了几声,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失忆,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啊。”
  一丝笑意快速从唇角荡漾到眼底,周时忆唇角微勾,答得很不客气:“嗯,我知道了。”
  “就算你知道了,我还是要说。”陈陈仰头,杏眼水光浅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着:“周时忆,我喜欢你。”
  周时忆俯身吻了吻她的鼻尖,音色低沉又缱绻:“嗯,我也喜欢你。”
  “不,我觉得你不是喜欢我。”
  陈陈严肃地摇头,“你爱我!”
  “……对。”恍然一瞬,周时忆失笑,却也没掩饰,将她的脑袋捂住胸前,耳根发烫,却没有开口重复她那三个字。
  我爱你。
  简短的三个字。
  压在胸口却是重之又重的珍惜与守候。
  “那,爱我的失忆,”陈陈抬起头来,黏黏糊糊地冲他撒娇,“你有没有怪过我?”
  “怪你什么?”
  周时忆低头看她,视线正对上她举起展开的那张纸条。
  熟悉的笔迹,历历在目。
  周时忆摸了摸鼻子,视线别过一边。
  “没有。”
  良久后,他说。
  从前的我,不解风情,寡言沉默,连喜欢都很笨拙。
  你不喜欢我,我不怪你。
  陈陈吸了吸鼻子,难过地垂下头:“可是我怪我自己。”
  “失忆,我直到今天才发现我真的是个大笨蛋。”她懊恼地揪着他的衣摆,“我竟然直到今天才发现这张纸条。”
  周时忆的动作僵在原地。
  墨黑的眼眸愈发地沉,下颌线连带脖颈的曲线都略略紧绷。
  他眉心微蹙着,似乎在消化她的话,又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秒针在两人耳后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许久后,久到陈陈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他才忽得叹了口气,眉梢渐渐舒展开。
  “现在发现也不晚。”
  周时忆啼笑皆非,手指举起想去拿她手里的纸条,僵了一瞬,却又绕到她的脸侧,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这一瞬间,他说不清自己是失落还是庆幸。
  失落他当年鼓起勇气的笨拙表白,竟然阴差阳错直到今日才落入她的眼中。
  庆幸她那时不是冷酷地拒绝他,而是,真的一无所知。
  陈陈告诉周时忆自己在同学会上和元若宁聊天的始末,又怯生生问他:“你那时,到底等了我几天?”
  周时忆喉结滚了滚,像忍受不了似的,忽的用手心遮住她明亮的杏眼:“三天。”
  蓦然的黑暗中,只有周时忆掌心的温热是实实在在的,清晰,烫着她的眼皮。
  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开来,陈陈慢慢开口:“那年暑假,我打过很多电话给你,你都没接。”
  “那时我爷爷病重,我回了江城老家。”
  原来是这样。
  一丝无力的怅然在两人之间慢慢萦绕散开。
  爷爷病重,经济紧张,表白被拒,暗恋无果,所以,他是在这双重的压力和打击下改变了主意,决定直接去读a大医学院的吗?
  耳边,周时忆低声笑了,笑声无奈又讽刺:“其实我那时,也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
  陈陈睫毛抖了抖,微微的颤动让周时忆的手心也跟着痒了起来,她把他的手掌拿下来,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急切追问:“什么时候?”
  “暑假第五天,下午。”
  “那天,我已经和爸妈去了香港,手机在香港没信号,就放在家里没带过去。”
  四目相对,谁也说不出话来。陈陈只能在心底感叹时机弄人。
  周时忆不忍心再告诉她,暑假开学之前,他曾给陈陈又打过一次电话,那通电话,是她妈妈接的。
  那时,他用的是大学入学前周时昔买给他的新手机,也是他的第一部 手机。他摩挲着拨号盘许久,还是没忍住按下了那串早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起,却是陈美芽的声音:“林炎吗?陈陈已经出门了,手机快没电了,没带出去。”
  他面色一滞,几乎条件反射般挂断了电话。
  到那时他才不得不说服自己,她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拒绝了你,她不喜欢你。
  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辗转反侧,他还是给林炎发了条短信,嘱咐他好好照顾陈陈。
  而林炎则是秒回,当仁不让的语气:“当然。”
  少年的自尊刚强易折,风轻轻一吹,便断了。
  却不成想,这一个阴差阳错的转身,直到十一年后,才得以不甘放弃的回眸。
  ……
  当年周时忆努力克制,强迫自己消化忘却的卑微暗恋,如今将各个散乱细节重新缀连拼凑,却得出这样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再重逢,他始终以为陈陈是害怕尴尬,所以假装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假装不记得他曾经喜欢过她,却没想到,她一直都毫不知情。
  而他,却在自以为的情绪中深陷反复。
  周时忆低头,无奈地笑了起来。
  幸好时光荏苒,他们没再错过。
  幸好当她长大,学会了喜欢,便将初次的心动毫不吝惜地捧给了他。
  他便也不再觉得遗憾。
  ******
  陈陈望着他的笑,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嘴唇刚刚张开,便被他猝不及防地堵上。
  她轻轻哼了声,动作屈于意识,踮起脚尖热烈地回应着他。
  男人的身形劲瘦,骨骼很硬,唇和舌却都很柔软。
  他的动作带着点狠劲,比以往每次亲.吻都更加狂热炽烈,仿佛想把她糅进自己的心脏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陈被他压在沙发扶手上,扶手猛然撞到背上,她轻嘶了声,周时忆动作一顿,放开她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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