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高峰期塞车,平时四十分钟的路程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疗养院。
  顶楼就只住着舒冬这一个病人。两人上来后,就隐约听见似乎有争吵的声音。
  池静用眼神询问舒律。
  舒律拧着眉,脚下步伐加快了许多。
  前台人员看见阔步而来的舒律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叫了一声“舒先生”。
  “怎么回事?”
  前台:“舒予正先生来了。小少爷……在闹。”
  听罢,舒律疾步走向病房。池静则跟在后面小跑着追了上去。
  门前,舒予正揽着于小曼一步一步往后退。而从病房里面接二连三扔出来好多东西。
  地上一片狼藉,什么都有。餐具,书籍还有平时一些用来解闷的棋牌游戏。
  “舒冬……快住手!别扔了!”
  舒予正简直分。身乏术。又要劝说舒冬,又要顾着于小曼。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一个平板从里面飞出来砸在于小曼脚边。狭长的走廊响起不小的一声。舒予正惊得当场变了脸色。
  “你……你这个小混蛋!”
  说着就要往里面进。只是一步还没迈出去,肩膀就被人死死钳住。
  气氛似乎只在一秒内就静了下来。
  舒予正转过头,对上舒律那双冷峻无比的眼眸,脸色一正,态度一下子软了几分:“……你来了。”
  于小曼抿着唇,不见半点慌乱的目光紧紧盯着舒律和舒予正。在听见舒予正毫无气势的声音时,没忍住咬了咬后槽牙。
  “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舒律放开舒予正,面色如雪。
  于小曼伸手挽着舒予正的手臂,用商量的语气地对舒律说:“你爸很久没见到舒冬了。我们今天只是过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刚落,原本低声哭泣的舒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受了刺激,癫痫病突然发作。
  来这么多次,这是池静第一次遇到舒冬犯病。他躺在床上,抖得像是被狂风肆虐过的一片小树叶,孱弱而无助。池静站在门口,凉意慢慢从脚底窜起,心里对舒予正和于小曼两人陡然生出一股子恶心。
  这时,进行急救的医生来了。池静自觉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此刻舒予正也懵了,怔怔地望着被医生围住的舒冬。一张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予正……”
  望着他的神色,于小曼挽在他臂上的手慢慢收紧。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病房里的情况,于小曼扯着嘴角,漫不经意的视线里落进一双冷到极致的眼眸。
  舒律盯着于小曼,冰冷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滑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一直不动声色的于小曼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下意识伸手抚上小腹,脸色一瞬间白了下去。
  舒律什么也没说,但她什么都看明白了。立时觉得脚有点软。
  “舒律,舒冬他……”
  舒予正涩涩地问。
  舒律没理他,直接吩咐刚上来的保安:“带他们下去,以后不准再放上来。”
  舒予正欲言又止,直到保安一左一右围了上来,才不得不离开。
  病床上舒冬已经没了意识。只是停止了抽搐。
  “舒先生……病人最好不要再受刺激了。”
  医生小心翼翼地对舒律说。
  池静垂了垂眼眸,走过去,轻轻攥住舒律温热的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停车场里,于小曼出来后一直不断地安慰着舒予正。轻声细语的样子十分温柔。
  舒予正靠着椅背,像是还没缓过来。
  他来看舒冬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来不知道癫痫病发作起来这么吓人。
  “曼曼,我看……我们不如算了吧。”
  经过今天,舒予正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脸去挣什么了。
  于小曼微微一哽,颤抖地呼了口气。话里是无比的委屈:“予正,只有私生子才进不了家族的门。其他的我都无所谓,我只求这一点,我们的儿子必须名正言顺。”
  舒予正何尝不知道孩子不被家族承认代表着什么。终究是不想让年轻的妻子受委屈。半晌,舒予正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
  夜幕降临。
  疗养院里亮起了一盏盏路灯。橙黄的灯光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安静地移动着。
  舒冬醒了。这次犯病不是普通的发作,所以意识恢复得很慢。
  看护给他换了干净的衣裤,池静和舒律在门外等了许久,才听见舒冬哑哑地叫了一声“哥”。
  见到一同而来的池静,他特别高兴。连叫了几声“小静姐姐”。
  没有人提起舒予正和于小曼。舒冬就像没见到他们一样,问都没有问过。
  池静等舒冬吃完饭,陪他玩了一会儿。直到他出现困意,她和舒律才离开。
  从始至终,舒律面色一直很冷。
  他看于小曼时那个眼神池静看得很清楚。有不屑,有讥讽,更多的是警告。
  于小曼做这一切,就是仗着肚子里有料。但真当成是尚方宝剑未免有点蠢了吧!
  “回去吧。”舒律淡声说。
  九点多,他们两个还一粒米都没进。
  回程时车内多了一份寂静。直到车子进了市区,舒律才缓缓开口:“想吃什么?”
  池静想了想,选择了吃火锅。她实在是饿了,等不及什么精致的美味了。
  于是舒律将车子开到最繁华的一条街上。
  这个点,吃宵夜的人很多,舒律带她直接进了一个包房。
  点完菜,很快就上来了。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
  热气缓缓升腾,池静拿着漏勺将煮好的东西放进舒律碗里,隔着层层白雾看他:“舒总,快吃。”
  舒律看着碗里的东西,又见池静将羊肉涮到了另一个锅里,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嘴角。
  酒足饭饱,池静望着桌上一个个空盘子一阵无语。
  “……你吃了多少?”
  舒律将西装搭在手臂上,动作优雅地掏出了钱包:“都是我吃的,长不到你身上。”
  池静乐开了:“那我就放心了。”
  ……
  黑暗的夜空下,车子缓缓行驶。直到汽车在池静居住的小区内停下。
  两人都坐着没动。
  池静一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便犹豫着要不要让舒律直接在这休息了。他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时间太晚了。”
  “嗯。”
  池静解开安全带:“别折腾了。”
  “好。”
  这一声,干脆利落又莫名温和。一下子暖了池静的耳膜。
  “那走吧。”她率先打开车门。
  第二十二章
  深夜, 人烟稀少。电梯没有停留, 直接将池静和舒律送到十八楼。
  池静掏出钥匙打开门, 走进玄关, 伸手按下暖色调的壁灯。舒律跟在后面,看着池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给他。
  “干净的。”
  话落, 自己率先回了房间。
  舒律换好鞋,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室内始终就亮着这么一盏小壁灯。光线朦胧且昏暗。
  舒律慵懒地靠着沙发靠背,抬手揉了揉眉心, 而后将领带抽下来扔在了沙发上。
  池静换了一条棉质睡衣,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条雪白的浴巾。
  那边, 舒律正闭目养神。
  他靠在靠背上,长腿前伸, 颀长的身体窝在沙发一隅, 瞬间将三座的真皮沙发衬得又短又小。白色衬衫因为这个姿势微微起了褶皱, 领口已经被他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修长的脖子和两个锁骨之间的小窝。
  池静走到他面前, 微微倾身。
  舒律眉头轻蹙着,似乎很疲倦。昨天刚回来就去参加订婚宴, 今天又折腾到这么晚, 是该好好休息了。
  舒律在这时候睁开眼睛。沉静的眼眸像是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要洗澡吗?”池静晃了一下手里的浴巾。
  “嗯。”
  低沉地应了一声,舒律起身, 接过池静手里的东西。将手表摘下来递给她, 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