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闵梦余轻敲她额头,说一声:“专心。破船三千钉,莫要看轻了人家。”
  范明瑰说了一会儿待嫁的烦恼,此刻又开始盘算以后做侯府夫人的做派,真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烦恼与忧愁,都是过眼即忘的。夏瓷与范明瑰一道讨论天香楼新出的点心去了,青棠拿帕子拭去琴上的灰,忽然猛的一咳,她用手轻轻一擦,指尖上摊着一抹细如牛毛的血丝来。这短暂的变故无人瞧见,只有伊龄贺,回头望过来,眼底全是深深的忧虑。
  冬日的天黑的早,刚过了未时,书院就散学了,石榴提着杂物,跟在霍大姑娘后头。那一日,石榴半夜进来,发现霍青棠不在,她当即穿好衣裳,闭合了门窗,在青棠屋里等了她小半夜。青棠回来,瞧见屋里的石榴,什么也没解释,只道:“天气冷,你再去睡会儿。”
  石榴已经做好准备,以为自家姑娘会给她一个解释,就算是骗人的解释,例如“我去如厕了”这种解释,可惜没有。大姑娘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个骗人的话都懒得说。石榴有些无措,又有些许灰心,至少现在,大姑娘没有当她是自己人。她想,若换做是璎珞姐姐,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石榴只能想想,想象着大姑娘对待璎珞和对待自己的区别,她并不知道此刻的霍青棠,一个彻底换了芯子的霍青棠,是如何对待身边人的。她瞧见了江儿,江儿放肆,不出一日,江儿就去洗衣裳了,从早忙到晚,再也不能同其他人嬉笑闲话踢毽子了。江儿一走,石榴只看出来了一件事,大姑娘讨厌话多的人,不管什么话,都不要问不要说。就如此刻,大姑娘和这个稀奇古怪的同窗已经说了很久的话了,自己不能多一句嘴,否则,江儿的下场就是前景,一个丫头被主人厌弃的前景。
  伊龄贺有些焦躁,他问她是不是吐血了,为什么这么久了仍未痊愈,霍青棠一个字也不回答。伊龄贺道:“你看看你的样子,枯瘦憔悴,你到底怎么了?”
  霍青棠撇开头,半个字都不说。
  伊龄贺道:“你到底作什么鬼,你不说话,好,我去问云娘,你不说,她肯定要说。”
  霍青棠瘦白的脸藏在绯红的夹袄里,伊龄贺转头就走,青棠沉静的眉目梭他一眼,道:“你骗我。”
  你骗我。
  天上灰蒙蒙的,街上人来人往,伊龄贺觉得有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心坎上,自己心爱的姑娘说他骗她,这风一吹,怎么那么冷。
  凉风一卷,卷到人脸上,怎么那么生生的疼。伊龄贺回头看过去,霍青棠就穿着绯红的袄裙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为甚么这么一看,恍若天涯。
  他们之间隔着风,大风刮过。他们之间隔着雪,不知几时,雪粒子砸下来了。他们之间隔着人,茫茫人海,他们一步之遥,又隔着谁呢?
  “谁骗了你?”
  伊龄贺这句话就在嘴边,想起一个淡青色的人影,又生生的吞了进去。
  顾惟玉,对,就是那个姓顾的娘娘腔,除了那一次,还有几时骗过她。冷风呼啸,穿街而过,伊龄贺瞧了后头的石榴一眼,道:“带伞了吗?”
  石榴忙不停去取伞,青棠手一扬,“不用。”
  伊龄贺软了下来,靠近青棠两步,嘴里道:“是我骗了你,宝珠茉莉是那姓顾的拿来的,他交给我后就走了。不是我要骗你,是他要我别说的。”
  伊龄贺又嘀咕:“你又是咳嗽又是吐血的,就是为了骗我说出那株宝珠茉莉的来处?你好啊,我骗你一次,你就下这样的狠心来骗我?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变得这么狠心了......”
  霍青棠没事,伊龄贺自然是高兴的,此刻青棠不期又说出一句:“云娘的爹病了,要七明芝看病。”七明芝是什么,长于临水石崖间的东西,少之又少,市面上几乎没有卖处。伊龄贺浓眉一扬,道:“哪里有?”
  霍青棠消瘦的身影走在雪影里,风一吹,快要吹散了她。伊龄贺站在她旁边,嗤道:“蟾宫不过区区一个香坊,他要做生意,既然是生意,就没有做不成的。”
  青棠笑:“是啊,蟾宫区区一个香坊,如何寻来这许多奇珍,已经够奇怪的了。”
  蟾宫香坊研制的香料有价无市,千金难求,宫里的娘娘都在托人打听这钱塘蟾宫的妙处,总不会比宫中匠人的手艺还好吧。去钱塘打听的人一波又一波,还有人想斥资将蟾宫买下来,人家抬着成箱的金子去,据说连蟾宫香坊真正的东家都没见着,着实让人遗憾得很。
  伊龄贺浓眉一抬,坚韧的鼻锋划过风雪,“一座香坊而已,七明芝买不到还抢不到吗?”
  霍青棠侧目看了伊龄贺一眼,这人流着蒙古一族好战的血液,他骄傲而勇敢,是啊,蟾宫又不是堡垒城池,谁说它坚不可摧。既然买不到,那就抢!
  作者有话要说:  青棠武力值是多少,有待检验......
  ☆、深夜
  入了夜,石榴照旧进来给霍青棠烘烤衣物与被子,青棠从屏风后转出来,说一声:“我要出门,你去歇着吧。”石榴抬起头,瞧见青棠穿着束身的衣裳,她心下一惊,竟问了一句:“姑娘要去哪里,奴婢也......奴婢也去。”
  青棠腰上缠着一根鞭子,那鞭子石榴是早早就见过的,璎珞姑娘过去把鞭子挂在墙上,自从她走后,这鞭子也就摘了下来收进了箱子里。如今大姑娘腰上缠一根鞭子,夜里出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当得起。当下,石榴将衣物拿开,起身道:“姑娘,石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就带石榴一起吧。”
  寒风刮一刮,窗外枯树枝桠逆着风声响一响,青棠伸手去拿屏风上的斗篷,石榴忙道:“外头冷,我给姑娘拿一件厚些的。”
  石榴捧一件滚了毛边的淡青色斗篷出来,这里头填了棉,确是比先前那件厚实不少,青棠将斗篷往下一抖,穿在了身上。石榴跟着她,青棠不期回头说一句:“我尽快回来,若我一时没回来,你就去书院帮我吿个假。”
  虎丘上冬日的寒梅开始迎风展枝,伊龄贺骑着惊寒无声等在史家的宅子外头,青棠从侧门出来,惊寒瞧见她,张着嘴要打个喷嚏,伊龄贺拍它一下,马儿立马安静了。青棠瞧伊龄贺一眼,见他身后无人,道:“云娘呢?”
  “我让林媚春与云娘先过去了,来,上马!”
  乌黑的骏马在冬日的暗夜扬蹄远去,伊龄贺挡在霍青棠身前,寒风一阵连起轻飘飘的湿意,又落雪了。
  洛阳顾宅里灯火通明,顾家的老太爷坐在上位,下头跪着的是二房的独子,也是二房的命根子,顾珩。顾珩年轻,相貌又生得好,此刻他穿锦衣跪在地上,堂中灯火一照,竟让人无端生出一些怜惜之情来。顾老太爷坐在上头,眼睛半眯着,外头传来声响,“老太爷,我们娘俩活不了了,他这是要让我们娘俩都去死啊,老太爷!”
  外头进来一个年轻妇人,那妇人怀身六月,挺着一个大肚子,见到顾老太爷就开始抹眼泪。顾珩跪在地上,瞧见妻子叶氏,斥一声:“嚎甚么丧,你活不下去就去死,没人拦着你。”
  那妇人呆了呆,一时竟是不知作何反应,她挺着肚子,瞧见一直站在一旁的顾惟玉,直挺挺的就跪下了,“大伯,你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顾惟玉一直站在窗边,顾老爷子不表态,他也不说话。直到此刻弟媳叶氏进来,他就知道,老爷子是要让他做决定,二房救是不救,全凭他顾惟玉的一句话。
  顾惟玉伸手去扶叶氏,叶氏跪在地上,不依不饶,“求大伯给我们一条生路吧,往后的日子里,逢年过节,不,一年到头,我每日都去给大嫂烧香叩拜,我每日都去!大伯,你救救我们吧,相公知错了,他以后会懂事的,大伯,你就去求求陈总兵,帮我们一次,啊?”
  顾珩花十万两在工部设在漕河上的收税站捐了个小官,也不知他吃了什么豹子胆,竟然私自扣下了几艘过往的商船,人家手里拿着通行许可证,船扣下几天,待人家拿着许可证过来要求放行的时候,船里的东西却丢了一半。过往的三艘船里装的是丝织品和高级瓷器,另有一艘里头装的是舶来品,胡椒和苏方。
  上头来问,顾珩曰:“这几日风大浪大,河里涨了潮,打翻进了河里也未可知。”
  这是一番骗人的鬼话,上头知道顾家与陈总兵的关系,自然想息事宁人。收税站约了船主出来谈,船主说做不了主,须得东家发话才作数。等见了东家才知道,这船里的东西是当朝户部侍郎史家二公子的商货。这下更不得了,收税站立马将问题抛还给了顾家,让顾家去与史二公子直接打交道,省得双方都是惹不起的大佛,偏帮了谁都是大麻烦。
  顾家备下银子,欲要以市价买下船中之物,却依旧只见船主不见东家,若问东家去了何处,那人又说:“东家下了江南,东家有交代,船不可动,就停泊此处,我在此看守,一切都等东家回来再做定夺。”
  史家的二公子史东星常年在济宁到通州一带做生意,这次的商货,价值虽不菲,却也不是甚么寻不到的珍稀物件。唯有胡椒和苏方,这两样是舶来品,贩售数目多少受朝廷管制,若要寻来整整一船赔偿人家,又是有些棘手的。
  冬日的夜,地上结着寒霜,顾珩挪了挪膝盖,叶氏扑在他身上捶打他,“说呀,说呀你,你把人家船上的东西弄哪儿去了?”顾珩清秀的眉眼拧在一处,许是跪累了,说话的声音也不如先前大,几句话说得有气无力的:“说了多少次,河上风大浪大,翻船了。”
  “冬日河里都结了冰,哪来的大风大浪,顾珩,我虽是妇道人家,你莫要当我是傻子。你说,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商货转手卖了?”叶氏愈发激动,连着又捶了顾珩几下。顾珩本就清瘦,被叶氏捶这么几下子,竟面色发白,似要厥过去。
  顾老太爷眼睛一直半眯着,顾珩本就跪了许久,此刻又被叶氏重重捶打几下,呼吸都变得沉重凝滞,顾老太爷指着外头的丫头,“二奶奶是有身孕的人,快送回去。”
  外头那个丫头连忙来搀扶叶氏,叶氏伏在顾珩身上不肯起来,里头的顾惟玉看了同样守在外头的宝卷一眼,宝卷赶紧同那丫头一道去扯叶氏,费了好半天功夫,宝卷才同那丫头一左一右将叶氏架着回房了。
  见叶氏走了,外头又有人端了滚烫的新茶进来,顾老太爷似刚睡了一觉般醒过来。他枯瘦的手指端起茶盏,拂开茶叶,他说:“有条件的喝茶,没条件的喝水,甚么条件做甚么事。我顾家不曾短了你的吃喝,你拿人家的东西,丢人呐!”
  顾老爷子向外头招招手,“拿个垫子进来,别冻坏一双腿,为着一点不值钱的东西,不值当。”这话甚么意思,是个人都听得明白,顾老爷子说,一点东西丢了就丢了,顾家不缺这点钱,让人跪了这么久也该算了,跪坏了人更是无谓。
  茶叶碧绿,翻腾的热气弥漫在这冰冷的深夜里,顾惟玉就站在窗边,从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都听得老爷子发了话,有人真的要去取垫子,顾惟玉转过身来,说一句:“别拿垫子了,扶二少爷坐下罢。”
  外头两个人赶紧进来扶早已跪得软绵绵的顾珩,又有人去捧了热茶来,还有丫头拿来毛毯盖在顾珩的膝盖上。顾珩本就生的孱弱白皙,被丫头们这么一围,顾惟玉看他一眼,生出这里坐着的是个娇小姐的错觉来。许多丫头们进进出出,清冷刚硬的堂屋瞬间热闹起来,外头有人传话:“二夫人回来了,二夫人回来啦!”
  二夫人舒氏是顾家二老爷顾良功的正房妻子,亦是咱们这位刚刚闯了祸的顾二少爷顾珩的生母,因顾二老爷常年耽于女色,尤爱寻花问柳,二夫人避无可避,最后住进了顾家的家庙里。听闻母亲回来,顾珩还是作势动了动,想要起来迎接,却又半天都没能从椅子上站起来。
  舒氏沾着一身的水汽进来,瞧见老爷子,先行了一礼,“父亲,不孝媳妇给您老请安了。”
  顾老爷子“嗯”一声,顾珩就扑进了舒氏的怀里,嚷一声:“娘!”
  这一声“娘”唤得有气无力,停在旁人耳朵里,似未嫁的小姑娘在痴缠撒娇一般。宝卷送了叶氏回来,正巧听见,风一刮,激出一身鸡皮。
  宝卷朝里头看一眼,舒氏轻轻拍了拍顾珩的背,很快放开他,走到顾惟玉面前,弯腰就是一拜。顾惟玉赶紧伸手去扶,“二婶不可,惟玉不敢当。”
  舒氏道:“二婶没用,留下一个逆子尽给你闯祸,二婶代他跟你赔罪了。”
  宝卷在外头看了深夜的月光一眼,他眼睛转了转,一双大眼里带着奇怪的笑意。这二房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儿子闯祸,老子不见人,剩下一个专程伏低做小给人赔罪,倒真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不去串戏都可惜了。
  外头还有一顶小轿,宝卷看那轿子一眼,心道:这该是接她宝贝儿子回去的吧,这才几步路,就得轿子接了?多好的儿子都得教她养废了!
  舒氏在顾老爷子下首坐下了,老爷子问顾珩:“你爹呢?”
  “我爹......”
  舒氏招呼顾惟玉,“快来,到二婶这边来坐。”顾惟玉刚迈脚过来,舒氏就似恍然想起甚么似的,她同身后的丫头道:“瞧我这记性,快去把阿妍请进来,在外头这么久,该冻坏了。”
  顾珩茫然,“阿妍是谁?”
  ☆、寒花
  外头小轿里走出一个穿粉色袄裙的姑娘,她提了裙子,慢慢走进堂屋里,舒氏忙去拉她的手,“阿妍,来见过老太爷。”
  那姑娘垂着头缓缓走过去,宝卷在外头看着,似乎她第一眼瞧的是自家少爷,她还红了脸。这道声音孱弱又哀婉:“孤女孤妍见过老太爷,问老太爷安。”
  顾孤妍生的标致,顾珩见到,问一句:“这位妹妹是?”
  舒氏回过头来,嗔了一句:“娘同你说过的,这是娘收的义女,你不记得了?”语罢,舒氏又同顾老太爷道:“这丫头是个孤女,也是姓顾的,您说是不是同咱们家里有缘?”
  顾老爷子点点头,伸手去摸手边的拐杖,舒氏连忙去扶,顾珩也要起身,顾惟玉道:“你别动了,我和二婶送爷爷。”
  舒氏扶了一段,老爷子摆摆手,道:“你回去吧,我同老大说几句话。”老爷子有话单独同顾惟玉说,舒氏也不好跟着,只得松开了手,“您慢走,儿媳先退下了。”
  堂屋里头烛火摇摇灭灭,顾孤妍垂着脸站在一边,顾珩道:“妹妹,我是你二哥,你有甚么事都可以直接同二哥说。”
  顾孤妍怯懦懦的回一句:“二哥哥好。”说罢,就不出声了,顾珩伸手去抓她的手,口里道:“好妹妹,快扶哥哥起来,腿酸的紧。”
  宝卷一直在门外站着,先前在外头听吩咐,此刻原地等顾惟玉转身回来,瞧见顾珩那轻浮样子,宝卷嘴角一扬,恨不能笑出声来。舒氏回来,将顾珩腿上的毛毯一掀,说:“好了,自己站起来回房休息。”
  顾珩嘴巴一撅,道:“这位妹妹住哪里?”
  舒氏一巴掌扇过去,手势轻的没带起一丝风,她说:“自有地方住,你快回房,让人给你揉揉腿。”
  顾珩一拐一拐的,有小厮来扶他,舒氏在后头问一句:“你爹呢?”
  顾珩附到舒氏身边耳语几句,舒氏听了,点点头,又招呼小丫头收拾偏院的客房。顾珩听见,奇道:“娘,你作甚么去住偏院?”
  舒氏伸手将一边的顾孤妍搂在怀里,道:“阿妍爱清静,我去陪她住几天。”
  顾珩点点头,瞧见舒氏怀里的顾孤妍,语焉不详说了一句:“妹妹与我家有缘。”
  舒氏横了顾珩一眼,又招来小丫头,“来几个人,灯笼打亮了,小心摔着姑娘。”
  宝卷瞧见,那前呼后拥的模样,心道:这做派够大的,还真不知是哪家出来的小姐,莫非真当顾家是自己家了不成?
  外头顾老爷子同顾惟玉说完话,顾惟玉返身回来,瞧里头一眼,“都散了?”
  宝卷叹一声:“都散了。二少爷教人抬回房了,二夫人带着那新来的姑娘去了偏院的客房,闹了一晚上,可不都散了!”
  宝卷在前头点着灯笼,小声嘀咕:“二夫人带着那姑娘回来,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少爷,你说该不是要给你......”
  顾惟玉轻瞥了宝卷一眼,他一句话不说,已经在斥责宝卷口无遮拦。宝卷噤了声,只道:“夜深了,路滑,少爷小心脚下。”
  蓝浦在院子门口站着,见宝卷他们回来,问道:“怎么样了,那丢了的货谁赔?”
  顾惟玉瞧她一眼,“外头冷,进去吧。”
  蟾宫香坊位于镇江一处临水之地,那里终日香气缭绕,据说那香气若久闻之令人晕眩。云娘与林媚春先行一步,快近香坊,林媚春率先下马,云娘拉了马缰,道:“香坊在前头,在这里停下作甚?”
  林媚春穿一件暗紫色劲装,贴身的衣物勾勒出她饱满的曲线,即使在寒冬,也能看清她极度女性化又傲人的特征。她一头秀发都编成了一根大辫子,除了腰间挂着翠玉勾嵌的丝绦,额间也有红蓝宝石交错的额饰,暗夜一看,隐隐生光。
  云娘停下马来,林媚春将马儿屁股一拍,马儿扬蹄就走,云娘道:“你把马儿弄走了,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去?”
  “你的话真多,少主就是要帮你抢那甚么花,你和少主是甚么关系?”
  林媚春先不回答云娘的疑问,反而问云娘和伊龄贺是什么关系,云娘嗤道:“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把花弄出来,其他都跟你没关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