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归来仍少年
  “可是,父亲......那本来,您......”
  程处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这件事情,虽然拥有霍去病传承的他来说,意义非凡,但对于程咬金来说,意义一样非同小可。
  代天封禅,这是要载入史册、千古流芳,为千世万世所敬仰的,对于程咬金而言,这也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任何一名武将都会难以割舍这样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你要记住,我是你的父亲,打虎还需亲兄弟,上阵莫过父子兵呢!”
  程咬金哂然一笑,自嘲地呲了呲牙,将程处弼搀扶起来,呵呵乐道。
  “我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那么多功劳干什么,这程家终究是要在你们兄弟的手上,发扬光大......”
  他有自知之明,虽然目光纵远,智慧易长,但自己毕竟没有宰相之才,做兵部尚书难、做尚书右仆射更难,以如今官拜右武卫大将军,进位开国国公,已经要知足了。
  这份战功落到自己的手里,自己能够获得的,不过是军中的荣誉和更大的一块封土,仅此而已,但是这份荣誉和封地,放之四海皆可。
  既然自己要这一番功劳无用,为何不让自己的儿子获得一份惊天动地的战功。
  以程处弼未及冠礼的年纪和在李二陛下面前所获得的殊遇,这份荣誉更为的神圣、沉重,因为战功所赏赐的封地也会更为的广大。
  更重要的是,程处弼在朝堂之上,文得房玄龄所重,武得李药师所爱,年纪轻轻便在广阔的领域中取得了杰出的成就。
  而且,他在年轻一辈中树立起来了崇高的声望和地位,俨然成为了大唐“红二代”的领军人物。
  作为程处弼的父亲,也作为这一任的程家家主,一个这么优秀的少年,他不当做程家、当做瓦岗一脉的领军人物培养,又去选择何人。
  个人利益与家族利益相宜,这是封建世家大族,一直延续的重要根本原则之一。
  “可是......”
  话虽如此,但程处弼眸光幽幽,依旧充满了愧疚之情。
  自从他成为“程处弼”之后,他还一直没有为程家真正做过什么,而是自己一直在给程家添麻烦。
  “可是什么,没什么好可是的,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像个啥子嘛!好歹你也是已经做将军的人了,一个将军就应该要有将军的样子!”
  程咬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高声向程处弼呵斥了几句,在崔夫人的瞪眼后,又马上将语句缓和下来,注目着程处弼的眼瞳,按着程处弼的肩膀说道。
  “快回后院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一会吧,晚上还要入宫赴宴!”
  御驾亲征,大胜而归,除了告祭先祖,大摆筵席,犒赏三军,文武共乐,生民同庆,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是,父亲!”
  程咬金此番说话,态度如此的坚定、坚决,程处弼也没有再忸怩迟疑,向着崔夫人、程处默一一行礼,而后告退,向着自家的小院走去。
  “默儿,你也下去吧!”
  程处弼走后,程咬金注视着程处弼的背影,却向着程处默也道了一句。
  “喏,父亲!”
  程处默怀着疑惑的心绪,拱手退下。
  “老爷,弼儿他?”
  崔夫人瞧望着程处弼的背影,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一件屁大点的小事而已,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罢了......”
  程咬金怜爱地摇了摇头,亲切地搭了搭崔夫人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崔夫人似懂非懂的轻摇螓首,眼眸之中,多带烦忧。
  良久之后,程咬金又突然很小声地嘀咕,迸出了一句:“夫人,你说,弼儿这半年来,是不是变化巨大?”
  “老爷,你刚才说什么?”
  崔夫人顾盼神飞,螓首轻转,好似没有听清一般地向着程咬金追问道。
  “没什么呢,我们也回房吧,这些天出征在外,都没有好好的为夫人画眉,正好今晚皇宫晚宴,梳洗之后,为夫好为夫人画眉!”
  刚才也不过是他一时疏失,程咬金立马回转过来,伴拥着崔夫人,眸带温光,声含柔情,温温细语。
  “老不羞的,都老夫老妻的了,还......”
  崔夫人黛眉一蹙,轻扬垂杨细柳指便往程咬金的腰间掐去,但那一汪秋水绵柔的眼眸和那柔弱无力的手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无尽欢喜。
  女人,不管多大的女人,都有一颗十八岁的心灵。
  不是说女人一直保持着十八岁的青春与活力,而是说每个女人都有一个憧憬着甜蜜十八岁般爱情的浪漫内心。
  小院门前,两个袅娜的身影已经驻立在门前多时,柳眉深锁,花眸浅浅,若是程处弼再不回来,她俩都要化作望夫石了吧。
  年龄稍小的蒹葭一望到程处弼,眼泪就稀里哗啦的落了地来,连裙摆都不提起,就一个劲地往外奔,欢开玉臂,扑倒在程处弼的怀里,猫嘴里“少爷”两个字,一直呜呜不停。
  “乖,别哭了,本公子这不是回家了吗?”
  程处弼温柔地将蒹葭抱在怀里,一手轻快地抚顺她的背部,一手轻柔地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渍。
  同时,程处弼也抬眼望着有些矜持地站在庭院之内,半偎院门,已是梨花带雨的羽绾,向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依如春风的笑容。
  凝望着程处弼那初年不改的音容笑貌,蒹葭一时之间咽住了话,急红了脸,浅含着泪,就那样直直地看着程处弼,看得出神,看得发痴,那一种软惜娇羞、轻怜痛惜之情,竟也一时难以形容。
  “怎么,难道几个月不见,不认识少爷了!还不快伺候本少爷,沐浴更衣!”
  程处弼半拥着蒹葭走入了庭院中,一把将羽绾强拉入怀中,长腿左右两撇,院门应声而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