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他转身,看着宋老三呢。
  当然,几个孩子也同时在窗户里,看着爸爸呢。
  他们总是一身军装,下班路上风尘朴朴,一股火药味儿的爸爸。
  只见爸爸摘了军帽一手端着,然后立正,也缓缓的,给三叔敬了个礼。
  驴蛋不由得说:“咱爸就是帅,敬礼的姿势都帅,真的。”
  宋团拿着帽子,在门口站了片刻,撩起帘子进门了,还用说吗,苏向晚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宋老三这回啊,估计是来求她办事儿的。
  第85章 兄弟反目
  宋老三除了哭就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苏向晚忍不住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然赶紧走,我还没起了,你嚎的啥丧。”
  “我就是觉得,原来是真糊涂,对不起大嫂。”说着,宋老三又哭开了。
  “那你就哭去吧,多哭会儿,我先睡了。”苏向晚索性说。
  摆明了的,老三有事求她,但是想让她张嘴,主动问。
  那怎么可能,苏向晚才不管了。
  人给人帮忙,一口答应下来的,别人不知道感恩,要不然,为啥诸葛亮要刘备三顾茅庐?
  宋老三终究没敢张嘴,背着他的豆腐块似的小包,一步一回头的,还是走了。
  苏向晚最近忙着四处找钱,准备建幼儿园呢。
  而钱呢,她已经看准备让谁来出了,不过,准备让出钱的那个人,目前不在清水县,她就只能继续等着。
  眼看就该是放寒假的时候,驴蛋的数学成绩愈发的烂了,二年级的上学期,乘法口诀表是必须要熟背的,可他到现在,都没把那份乘法口诀表给背下来。
  现在不像将来,孩子金贵,非但考试成绩不能叫他们知道,九年义务教育,就没有留级一说。
  现在的孩子,真要学习差一点,那得留级。
  所以,驴蛋走路都在背乘法口诀。
  在一小门口分了别,苏向晚就到清水县革委会去了,她是去打听,革委会的主任刘在野,什么时候能回清水县的。
  自打从海西回来,刘在野就没有回过清水县,一直呆在秦州市里,督促着妹妹刘敏莉考工农兵大学呢。
  现在清水县革委会的工作,则由他的马仔,刘明负责着。
  “嫂子,你咋回事嘛,天天来打听清况,这是惦记上咱们刘主任啦?”刘明叭叭的抽着烟呢,笑着说。
  “惦记上了,他要来了,一定招呼我一声啊。”苏向晚故意开玩笑说。
  到妇联去上班,还没进门呢,苏向晚就听见主任刘塘在跟几个下属开玩笑:“我就说苏向晚没啥情况,建三个幼儿园,那至少得三万块钱呢,三万块呀,这钱大风能刮来,真是笑话。”
  “咱们苏副主任最近不正四处找着呢,说不定明天钱真的就来了呢?”干事员小芳说。
  刘塘切的一声:“咱们李县长还说,要苏向晚真能找来三万块,就提她当正主任呢,我也等着呢,看她啥时候把钱找来,顶了我的缺儿。”
  苏向晚在外面清了清嗓子,刘塘立刻缩进自己的办公桌里,装死去了。
  小芳赶忙打开窗户,要让外面的冷空气进来。
  苏副主任的家属不抽烟,所以她自己也闻不惯烟味儿,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要苏副主任一进办公室,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把烟味儿给放出去。
  “说啊,接着说啊,怎么不说话了都?”苏向晚问。
  小芳赶忙把沏好的茶端过来了:“咱们都说着玩呢,苏主任,今天啥安排?”
  临近年关了,各单位其实都在搞总结,搞年终福利,总的来说,就是人心涣散,最难统领的时候。
  “苏主任带着大家,整天就是要了老命的忙,我想,也该给大家搞点福利了吧?”刘塘现在没威信,唯一的威信,就来自于,他能给大家搞来点福利。
  所以,最近一张嘴,他谈的都是福利,转身四顾一圈,几个干事全在悄悄给他鼓掌呢。
  “肉联厂蹄子和下水吗?那东西有啥吃头?”苏向晚笑着说:“小芳,带俩人去趟小宋庄,就说我苏向晚说的,咱们妇联要两整头猪,不要家猪,要野猪和家猪配了崽子的那种,直接村里买猪是不需要票的,花咱们小金库里的钱,买两头回来,大家分。”
  顿时,八个干事一起站起来了。
  比起几个小猪蹄和一副下水,小宋庄产的野猪肉,据说只专供县委的,他们能吃到,谁不高兴啊。
  “看看,还是咱们苏副主任亮豁,刘主任,你那猪蹄和下水,留着自己吃吧。”几个干事起讧说。
  刘塘从肉联厂买猪蹄,肯定是要捞点好处的,这下捞不着好处,气的,拿起烟盒,跑外面抽烟去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苏向晚戴上手套,围好围巾,笑吟吟的跟大家说着再见,转身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要真说办公室斗争,她可是搞过行政的,刘塘跟她比,还嫩着呢。
  县一小,二年级的教室里。
  都临近放假了,二年级突然转来两个新生。
  驴蛋忙着背他的乘法口诀,才不管插班进来的是人还是鬼,狗蛋却总是在臊他:“哥,快看,咱家宋福来上学了。”
  “关我屁事。”驴蛋翻开书看一眼,又开始背了:“七七二十九,八八三十四。”
  “哥哥,你再看一眼嘛,他跟个小女孩一起来的,这小女孩子我咋看着眼熟啊?”
  驴蛋背了半天,猛然合上数学书,抬头一看,哟的一声:“宋福,你咋变的这么瘦了?”
  宋福和一个大概八岁的小女生是一起进教室的,老师介绍完就走了。
  而这俩孩子呢,恰好就坐在驴蛋和狗蛋的前一排。
  这个小女孩据说叫陈小丽,长的珠圆玉润的,坐在那儿,头抬的挺高,四处张望着,一年多没见的宋福则不然,原来胖的跟个小气球似的小家伙,现在变瘦了,瘦的跟只猴儿似的。
  驴蛋看那小姑娘,总觉得眼熟,男孩子嘛,皮,遂扯了扯她的辫子,等回过头来,想多看一眼。
  “你没发现吗哥哥,陈小丽长的像阿舍呐。”狗蛋说。
  驴蛋想了半天:“就是那个饿死的阿舍?”
  “可不?”狗蛋点头。
  驴蛋也觉得有点儿像,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背乘法口诀背烦了,脚底下比划着,就在演练老牲头教他的拳脚功夫呢。
  宋福跟狗蛋俩倒是攀谈的很欢,毕竟俩兄弟嘛,宋福跟他爸一样,嘴巴可会说了,说起旁边的这个小丫头,狗蛋才知道,这个陈小丽他现在的继父家里的闺女,跟他一样大。
  她爸她妈都离婚了,这孩子吧,原来她妈带着呢,但现在她妈要改嫁,就把她又送回陈家了。
  “听说你继父是食品厂的,家里吃的不少吧?”狗蛋说。
  宋福抹了把脸:“甭提了,我现在整天吃不饱,愁啊,狗蛋,你有干粮没,给我吃两口。”
  冬天,孩子们中午是不回家的,就在学校里吃点干粮,所以,狗蛋确实有干粮呢,而且,还是现在所有孩子们最眼馋的油圈圈。
  他把油圈圈掰了半个,刚递给宋福,陈小丽转过身来了:“啊呸,早晨才吃了三个馒头,把我的一个都抢走了,这会儿又要别人的东西吃,宋福,你就是个饿死鬼投胎的,你还是个穷命鬼。”
  狗蛋的半个油圈圈,直接抢回去了:“宋福,你到现在还抢人东西吃?”
  “我没有。”宋福指着陈小丽说:“这就是个撒谎精,你们可不能信她,自从她回来之后,我天天挨打,真的。”
  陈小丽直接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了,她圆润的小胳膊上,一道道的,全是红红的抓痕:“你们瞧见了没,我这呀,可全是他打的。”
  本来,因为陈小丽长的像阿舍,狗蛋对她就怀着一种别样的喜欢,一看身上这样子,那还了得,他一拳就捣出去了:“宋福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打小姑娘。”
  驴蛋本来是在玩自己的脚上功夫的,抬头见狗蛋在打宋福,一把就把狗蛋给压桌子上了:“宋西岭,人不能打兄弟吧,你这是咋了呀这是?”
  陈小丽趁着机会,也在往瘦瘦的宋福身上放拳头呢。
  一时间,几个孩子全打做了一团。
  今天晚上,因为宋青山下班早,特地先接上苏向晚,才去接几个孩子。
  在校门口没接到孩子,苏向晚还以为驴蛋估计给老师留校写作业了,狗蛋在陪着他呢,没想到一进校门,就见俩兄弟带宋福三个,全在操场里站着呢。
  眼看进腊月了啊,冻的滴水成冰的时候,几个孩子又没有羽绒服穿,就一点薄薄的棉花,还是苏向晚从被子里抽出来的,压根儿就不顶冷。
  再看俩兄弟的脸上,一个眼睛是青的,一个耳朵是红的。
  驴蛋更夸张,就连棉衣都破了,棉花顺着缝子往外窜着呢。
  听老师说起,苏向晚才知道,宋福和他的继姐陈小丽吵架,俩兄弟一个帮宋福,一个帮陈小丽,于是打了一架。
  宋青山先拍了驴蛋一巴掌,然后,再拍了狗蛋一巴掌,才说:“长本事了你们俩,都会打兄弟了,啊?”
  驴蛋本来就因为学习差,比不上狗蛋,天天给老师批评,心里肯定隐隐的,嫉妒狗蛋。
  而狗蛋呢,也觉得驴蛋太笨了一点,连个乘法口诀都背不人,就颇有点儿瞧不上哥哥的意思。
  俩孩子一左一右,一个恨恨的瞪着一个呢。
  “人前不教子,宋团,有什么回家再说吧。”苏向晚见宋青山还在生气,赶忙说。
  不过,就在他们刚出校门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远远儿的,塞了狗蛋一个烤红薯,然后,转身跑了。
  狗蛋是牵着苏向晚的手的,指着那个小姑娘说:“妈,她叫陈小丽,跟宋福俩现在是亲姐弟,你看她是不是长的特别像小阿舍”
  不过一眼的功夫,苏向刚才还在纳闷儿呢,她确实觉得,刚才那个小姑娘看着眼熟,但是,没有跟小阿舍联系起来,狗蛋一说,她不由的,就多看了两眼。
  这小姑娘跟宋福俩都跟着方苞玉呢,估计是要一起回家。
  方苞玉才嫁到城里,嫁的还不错,当然得巴结着现在的丈夫一点。
  所以,一手拽着一个孩子,她不停的在骂宋福,骂到生气处,直接一脚就踹在宋福身上了。
  “你个宋福,没出息的东西,小丽现在是你姐姐,你要再敢打她,看我不打死你。”说着,方苞玉又踹了宋福一脚。
  宋福踉踉跄跄往前走着,还在回头看狗蛋和驴蛋,没注意,一脚给方苞玉踩到了地上。
  这下宋青山忍不住了啊,快步过去,把宋福扶了起来,替他拍打干净了衣服,堵住方苞玉说:“孩子是我老宋家的,你要不养,还给老三就是了,方苞玉,你好端端的打孩子干啥?”
  方苞玉啊呸的一声:“还给你们老宋家,他不就是个庄稼汉,现在在城里,他好歹能在城里上学,老三算个什么东西,他配有宋福这么个儿子吗?”
  “不配,但你也不配当我妈。”宋福是个嘴欠的,一句出去,惹得方苞玉就又要搧他两耳光。
  宋青山到底是大哥,一字一顿:“你再敢打一巴掌,这孩子我立马带走。”
  方苞玉这才住了手,拽过宋福,依旧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回到家,俩小崽子刚进门,苏向晚才进了厨房,就发现他俩在卧室又打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宋青山忍无可忍,进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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