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但事实上,后者才是正常的行情。想想看,红土镇才多少人口?而德尔邦城的人口已经近百万,如果免费治疗……这位中年牧师得从早忙到晚,甚至不带休息的,会被活活累死。
  祭祀台上,少女的伤口在持续愈合,而脸色也越来越红润,甚至已经隐隐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罗兰放下心来,将到手没有多久的两枚金币从系统背包中拿出来,给了中年牧师。
  士兵见状,尊敬地对着贝塔和罗兰说道:“两位阁下,我这就去通知老森特过来领走她的女儿。”
  看到士兵离开,罗兰和贝塔两人则在石椅坐下,喘着气,他们跑了这么久,也是累坏了。这里是祈祷厅,有数排供信徒们坐下聆听教诲的长椅,两人坐下就不想站起来。
  中年牧师一头褐色的短发,面白无须,看着颇有点帅气绅士的感觉。他手中轻轻抛动着两枚金币,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会罗兰和贝塔,然后才带着古怪地笑容说道:“两枚金币,救一个贱民女人,而且这女人长得还不漂亮,你们也真舍得。”
  贝塔皱皱眉头,他听到这话很不快。
  和贝塔这个刚毕业的高中生不同,罗兰怎么说也在外面工作了,阅历多些,因此听明白了中年牧师这表面上是调侃,但实质上称赞的话。
  他向中年牧师笑笑,没有说话。
  不过贝塔这时候却不爽地说道:“你明明可以救更多的人,为什么要收费这么贵。那些生命垂危的平民,难道你就放弃了?生命神殿的核心教义就是见死不教,死要钱?”
  中年牧师笑眯眯地看着贝塔:“贵族大少爷你看我很不爽?”
  贝塔还想说些什么,但罗兰拦住了他:“别说了,你可能误会别人了。”
  罗兰的话,贝塔是相信的,因此没有再说话,但脸上还是显得有些不服气。
  中年男人看着贝塔,笑道:“如果你质疑我个人,我懒得理你,但你质疑到了我的信仰,我可就得好好解释一下了!”
  贝塔依然还是不服气的表情。
  “看得出来,你也懂施法,你当然就知道,我们牧师和术士一样,是有施法次数上限的。像我,最高只能储存六次刚才的‘治疗重度伤势’神术,大约每三个小时恢复一次施法次数。也就是说,即使我不睡不眠,每天也只能使用八次这个神术罢了。”
  贝塔皱眉说道:“但你至少可以救六个人,而不是以高价的收费将普通平民拒之门外。”
  在红土镇待了一个多月,贝塔也了解到了很多这个世界的常识。普通平民不吃不喝,五口之家的产出全部拿去卖钱,一年也未必能存下一枚金币。
  也就是说,两枚金币的价格,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难以企望的数字。如果真有性命之急,他们是不可能交得出这笔钱的。
  “所以说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中年牧师脸上堆起一种古怪的笑容:“就算是抱着一份善心,但你也太天真了。”
  贝塔眉头皱得更深,他想听听这中年牧师怎么狡辩。
  而罗兰其实隐约已经猜到这中年牧师想要说什么。
  “确实,如果我免费救人,那些被救的平民会感谢我,但这间接会害死更多的人。”中年牧师淡淡地说道。
  贝塔露出一丝冷笑:“怎么可能!”
  “我们生命神殿,每天都会买上一些粗粮去救济贫民。可以这么说,很多贫民就靠着我们的救济才能活得下来。”中年牧师坐在贝塔的身边,带着一种俯视地态度说道:“而这些购买粗粮的钱,从哪里来?从你们这些贵族身上掏出来的。”
  贝塔很想说自己不是贵族,但想想自己‘神裔贵族’的身份,便没有反驳这点,而是说道:“但这并不影响你用更便宜的价钱治疗平民。”
  罗兰叹了口气,他清楚贝塔没有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中年牧师哈哈笑了起来:“如果我的神术次数都用在了平民身上,我们神殿的钱从哪里来?而且贵族们很注重尊严和身份的距离感。如果我敢免费治疗平民,他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来光临我的神殿。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子一来,平民甚至比他们更尊贵。没有了贵族出钱治病,神殿该如何维持下去,没有了钱,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又如何去救济平民!”
  贝塔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中年牧师似笑非笑地看着贝塔:“我不奢求你的理解,但请不要污辱我的信仰,生命女神仁慈,爱护世人。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吧,难得撞见两个有些善心的贵族。”
  说完话后,中年牧师起身离开了。
  贝塔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他才十八岁,才刚刚高中毕业,之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从来没有出过社会,自然没有遇到过这种舍小护大的选择。
  罗兰没有说什么,他在休息。
  小孩子多受些挫折没有关系,在游戏中被npc教训,总好过真正出到社会才吃大亏。
  这时候,一群人出现在神殿外面,几个衣衫破旧的中年人冲进来,看到祭祀台上的少女,又惊又喜,一个妇人使劲抹着眼泪。
  而后,便是时空静止,今天的游戏时间到了。
  从虚拟舱中爬出来,罗兰例行洗了个澡,然后打开论坛,把之前录下的视频发到论坛上,同时写上标题《请法医系学生,或者刑侦叔叔帮忙寻找下线索》,视频主要内容是树林洞穴中的抛尸现场。
  当然,少女的关键部位打上了马塞克。
  人救回来了!任务也完成了!但罗兰觉得事情没完!
  这事谁做的,他非常非常非常有兴趣查出来。
  然后不到十分钟,贴子便被加精,而且楼层回贴数以极快的速度上升。
  每一张回贴,都充斥着网友们的怒火。
  第44章 成长
  虽然不少地方被打上了马塞克,但网友们依然能从中还原出事情的大概。
  一张张贴子以极快的速度发了出来,罗兰每刷新一次网页,之前的消息就会被到下一页去,速度极快。
  ‘人渣!为什么拍摄者不去干死施暴者。’
  ‘楼上的不要把怒火撒到求助者的身上,没有看到他也不清楚施暴者的身份吗!况且人家至少把少女给救了下来,两枚金币啊,啧啧真舍得,这可是个游戏,两枚金币现在可以换软妹币两万八了吧。为救个npc值得吗?’
  ‘居然现在还有人把这游戏里的人物当成纯粹的npc?这么黑科技的东西,难道你们就没有点其它的想法?”
  ‘嘿嘿,看破不说破。能玩这游戏的人,没有几个是傻子,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即使再白痴的人也应该知道游戏不对头了吧。’
  ‘游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难道虚拟舱辐射很大?(手动滑稽),但不管怎么说,施暴者该死啊,我支持楼主大大把事情查清楚。’
  ‘罗兰大大,把犯人找出来,干死他。我预支打赏费给你。’
  ‘可惜我离德尔邦城太远了,否则绝对过去帮忙。’
  罗兰一张张贴子翻下去,然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本人刑侦一线三十年,快退休了,处理过至少上百单杀人案,请加我企鹅号:24xxxxxxx
  罗兰立刻上企鹅号,添加对方为好友。对方在线,直接就回复了:“罗兰大大?”
  “别叫大大,叫网名就行。”
  “行,我也不废话了。你发的视频我已经看过三次了。但因为不在现场,只能提供三个有用的信息。”
  “请说。”
  “首先山洞那里并不是第一凶案现场,只是抛尸点。第二,这是周期性杀人行为,根据我个人的经验,从尸骨的颜色来判断,这人每隔一个月左右会杀掉一个少女;第三,你们必须得保护好少女,她应该没有看到凶手的相貌,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没有危险。’
  “为什么你会觉得少女没有看到犯人相貌。”
  “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就是篮子掉落的地方,那里很凌乱,我有八成的把握肯定,凶手就是在那里把少女强暴了,并且杀害。但你发来的视频中,那里并没有留下少女的衣物,也没有留下任何血液或者**,说明凶手肯定做了很完善的现场清理。”
  “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找出凶手了吗?”罗兰打字问道。
  “要是我们现代社会,还能通过搜集少女身上的**来保存凶手的信息,但作用也不大,毕竟游戏世界里应该没有dna信息库的说法,你想查出这件事情,就必须得做好长期调查的心理准备。”
  看到这里,罗兰觉得有些郁闷。
  随后对方消息又发过来:“但你至少可以锁定一部分人。凶手做事很冷静,应该是高智商人士,而且可能会有衣物收集癖。”
  明白了!
  罗兰再对这位网友发出了感谢的信息,同时也惊讶于对方的年龄,这么大年纪,都快退休了,都玩虚拟舱游戏,真是厉害。
  再看了一下网友,罗兰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这倒不是说他已经不愤怒了,只是暂时将愤怒埋在心里罢了。
  吃过早餐,罗兰继续去散打馆练习。
  来散打馆已经近一个月了,散打的基本招式他都已经练熟,几天前就开始和教练互相练习喂招。
  在一阵子咚咚咚的击打声中,教练喊了停,然后用一双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今天你的动作中潜藏着些微弱的杀气。”
  罗兰愣了下,静静地摘下拳套,然后才慢慢说道:“遇上了些事情。”
  “那就想开点,别往心里去。”教练看着罗兰:“你很有天份,再这么练下去,至多两个月后,我就不会是你的对手。但越是有天份的人,越是逞强好胜。当年和我同一个散打馆出来的师兄弟们,至少有三分之一进过局子,还有三分之一也打过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会安安稳稳的生活。”
  “谢谢。”罗兰真心诚意地说道,随后他有些好奇:“教练你是最后那三分之一?”
  “不,我是第一个三分之一。”教练的笑容有些苦涩:“所以我才会知道,进了局子后,一辈子就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了。甚至会连累你的家人。我的侄子想考公务员,考试过了,结果政审他的时候,发现我有案底,就黄了,本来他很有机会的!”
  桔黄色的灯光下,教练的眼神很落寞:“我对不起他。”
  “年轻人,一定要谨言慎行。”教练拍拍罗兰的肩膀:“有时候一旦错了,就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污点。”
  罗兰默然。
  下午,从散打馆回到家,再看了一下论坛,发现又有不少人给他打赏,都说是预支的悬赏金,让他一定要查出凶手,并且干掉。
  罗兰笑了下,等到晚上十点后,再次进入了游戏。
  在灰白色的空间等了几分钟后,游戏世界的时间再一次流动。
  罗兰看着那两位喜极而泣的中年夫妻,然后转头对着贝塔小声说道:“你这几天保护一下那位少女,免得凶手继续找她,另外,等少女醒了后,你试问问看,她有没有看到凶手的模样。”
  “为什么不是我去查犯人,你保护这女孩?”
  “因为你魅力比较高,好与人打交道。”罗兰语气淡然地说道:“而我智力比你高。”
  贝塔无言以对。
  罗兰从神殿出来,并没有直接去查犯人的信息,而是回到羔羊女旅馆,把自己关了起来,开始练习‘通晓语言’术。
  下午教练的话,让他似乎有了些感悟。
  之前他的通晓语言魔法就练得地只差最后一步了,而现在,他有种感觉。
  看过了昨天那种恶心的现场,经过了拯救一个少女的冲动与执着,再听了教练的一翻话后,他的能力有点提升。
  并不是属性上的提升,而是一种精神上,或者说心境上的提升。
  他感觉能更加自如地控制自身的情绪了。
  通晓魔法一遍遍地练习,失败了他也不会气馁,脑袋痛了后就静静坐着缓解,等不痛了后又继续。
  从早上到中午,再从中午到晚上,他就没有停下来过。
  就如此静静地练习着魔法。
  终于在傍晚,太阳就快要落山的时候,他真正第一次使用出了‘通晓语言’这个魔法。
  三十七个节点完美地连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