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钱嘉苏似乎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收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吧好吧,你们都向着表哥,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地位了!”
  “是谁给了你有过地位的错觉?”向毅轻飘飘地补刀。
  钱嘉苏哼了一声,呼噜呼噜喝完,又去盛了一碗。
  为了贯彻姥姥“干吃不做”的评语,钱嘉苏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了,听说有几家小晚会请他年三十去演出,给的酬劳都还不错,他正忙着实地考察哪家逼格更高。
  老太太似乎也有意为小两口留空间,硬是不要人陪,自己一个人下楼散步去了。
  向毅在厨房里洗碗,周姈从背后抱着他,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他们都没有说话,却没有哪个时刻能比现在更舒服的了。
  洗完碗,两人一起从厨房里出来,周姈拉着他的手,问:“你昨天去哪儿了?一天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短信。”
  “见个朋友。”向毅不愿意说太多,想含混过去。
  周姈却很敏锐地猜到了:“跟你送到我公司的交易记录有关吗?”
  瞒也瞒不住,向毅只好点头承认。
  周姈眉毛轻轻皱了下,盯了他半晌,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该不会为了这个去卖身了吧?昨天好像喝了很多酒,臭臭的。”
  “想什么呢。”向毅笑起来,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眼睛都睁不开,鼻子还这么灵。”
  “闭着眼睛我也知道是你啊。”周姈站不住,拉着他回房间坐下,在他身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向毅探手从桌子上摸过来一只手机,递给周姈:“你昨天落在车上了。”
  手机没在她身上,早上他特地去车上看了看,在座椅上找到的。
  周姈接过来,屏幕自动亮起,未接电话已经几十个,短信微信更是无数。那么多消息一看到就头疼,她随手翻了翻,挑着回复几个,最后给丁依依回电话。
  向毅体贴地回避,他走出房间,这边电话刚好接通,丁依依在电话里喊了起来:“姑奶奶哟,你可吓死我了!昨天怎么回事啊,我看到新闻才知道微博的事,又是裴希曼搞的鬼吧?”
  “现在已经搞定了。”周姈道。
  “那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急得都给时俊那货打电话了你知道吗!”丁依依没好气地说。要知道她和周姈同仇敌忾这么多年,对时俊向来是爱答不理极尽鄙视的,主动给他打电话感觉面子都掉了。
  周姈笑了笑:“我在向毅这儿,手机放在车上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他家?”
  周姈“嗯”了一声。
  “你这是想清楚了?”丁依依问。
  周姈明白她的意思,站起来,走到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和煦的阳光打进来,窗外是房后的一片空地,几个小孩儿正穿着厚棉袄热热闹闹地跳皮筋。
  自昨天到现在,准确来说是从前天,在医院和丁依依交过底之后,紧接着就出了微博的事,兵荒马乱的,周姈根本没有时间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但此刻丁依依再次提及,短短两天而已,她的心境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不知道,反正——”周姈轻叹一声,倚着只放了几本书和一只闹钟的桌子,耳边能清晰听到楼下的笑闹声。她低着头,将她放在书上的手表拿过来,在手里把玩着。
  “有点想嫁了。”她声音极轻地说。
  ☆、第46章
  这些年身处高位,家里佣人不少,出外随从众多,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被人伺候的。但是,向毅对她的照顾,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那种被人放在眼里心里珍之重之的感觉,太难抗拒了。
  尤其是对于她这样一个没有家人从小缺爱的人。
  “有点想嫁了。”周姈垂着眼睛,说得极轻,完了还有些心虚似的,往后身看了一眼。
  不想这一转头,堪堪对上两道幽深的目光。
  ——向毅一手端着热水,一手拿着药,静静立在门口,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眸中闪烁着莫名的灼人的光彩。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跟他对视,周姈避开他的视线,跟丁依依说了一句:“回头再说。”匆匆挂断了电话。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几不可闻。周姈低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那只价值不菲的手表。难以忽视的存在感逐渐逼近,余光里出现一只男人解释宽厚的手,动作看起来非常漫不经心地、将热水和药搁在了周姈手边。
  “该吃药了。”向毅站在她身后,贴近她耳侧。
  周姈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热度和气息,身体每一处肌肉都紧绷起来。所幸他只是保持了一点距离站着,并没有碰到她。
  脸上有点热,不知道有没有红,真的是太没有出息了。她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拿起药放进口中,就着一口温度刚刚好的温水吞下。
  整杯水都喝完,她拿着杯子转过身,想要绕过身后的人出去。
  向毅忽然伸出手,箍着她的腰,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人揽回来,然后倾身将她压在桌子边缘,低下头,英挺的面庞向她贴近。
  “刚才跟谁打电话?”他低声问,“丁依依?”
  “唔。”周姈的身体被迫微微后仰,眼睛盯着他冒出了几根青色胡茬的下巴。
  向毅的头往下压,周姈继续往后躲,微微偏开头。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问她:“‘有点想嫁’,是什么意思?”
  “你听错了,”周姈面不改色,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似的,抬起头,给了向毅一个坚定的眼神。然而目光相对的刹那,却被他眼中异常炽亮的光烫到,整个人一滞,后半句声音都不自觉变小了,“我说的是有点想家……”
  生了一场病,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虚弱,脸上少了血色,唇色也变浅了一些,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果冻一般的质感。
  她口中药的苦味还未散去,说话时轻轻扑在向毅脸上。他却一点不嫌,反而凑过来,含住她下面一瓣唇,细细地吮咬、品尝。
  周姈不得不将手撑在后面的桌子上,以作支撑,微微昂起头,回应他的吻。
  ……
  两个成年且精力旺盛的男女,每一次亲吻总会朝着探索人体美学的方向发展,只不过周姈今天硬件条件不太支持,吻了一会儿,情.欲被吊起来的同时,因为缺氧,整个人都变得晕陶陶的。
  向毅的手伸进衣服里,在她滑溜溜的身体上摸了几把解瘾,最终还是自觉拿了出来,极尽温柔地亲吻她的眉眼和脸颊。
  周姈晕晕乎乎被抱到了床上,向毅帮她脱掉棉睡衣盖上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这一觉睡得还挺沉,醒来时刚好是午饭时间,向毅不在,身边也已经没有他的温度。
  隐隐能听到厨房的声响,还有饭菜的香味传进来,只是周姈不觉得饿,身上也没多少力气,便没动,继续在温暖的被窝里休息。
  十几分钟后,客厅里忽然有了动静,很快房间的门便被打开,向毅提着两只大行李箱进来。
  被窝里冒出一颗脑袋,歪着看他:“什么东西啊?”
  向毅将东西放到墙边,脱下外套,走过来,俯身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给你拿了点衣服。”
  周姈眼睛眨巴了两下。这就单方面决定让她搬过来住了吗?
  “起来吃饭吧。”向毅今天对她格外的温柔,眉眼间都是泄露的温情,“要不要先换衣服?我拿了你喜欢的那套睡衣,要穿吗?”
  “内裤拿了吗?”周姈问。
  向毅笑了下,俯身凑到她耳边,悄悄道:“拿了很多,你一小时换一条都管够。现在要换吗?我帮你?”
  说话时灼烫的气息喷在她耳根,痒痒的。周姈笑着躲开,然后想起第一次到这里过夜的时候,她不想穿弄脏了的内裤,当时向毅怎么说的呢?
  ——忍着。
  啧,所以说,直男调.教好了也是很有潜力的嘛。
  房间里两人嬉闹着玩换装游戏,钱嘉苏做好了午饭,过来敲门:“表哥,姈姐,吃饭啦!今天钱大厨下厨,每一道都是大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知道啦。”周姈回了一声,把向毅的手从被窝里丢出去,窸窸窣窣换上自己的家居服。
  从房间里出来,瞄见饭桌上所谓的“每一道都是大菜”,周姈差点笑喷。
  钱嘉苏还颇为得意地呲着牙笑,很有自信地给大家都盛了满满一大碗饭,用饭勺压得非常实在。
  拍黄瓜、青椒土豆丝、地三鲜,最大的一道菜就是杏鲍菇炒肉了。味道自然比不上向毅做的,无功无过型。
  周姈胃口不佳,米饭只吃了不足四分之一,钱嘉苏这才感觉到了挫败,耷拉着眉毛问:“我做的这么难吃吗?”
  周姈安慰他:“不难吃,我只是睡了一上午不饿。”
  老太太却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拆台:“比你哥做的差远了。”
  “你的点评不具有参考价值,偏心的小老太婆。”钱嘉苏说,“还是我姈姐好,公平!公正!公开!”
  话音刚落就被老太太不高兴地瞪着眼睛,在他背上甩了一巴掌:“说谁老太婆呢!”
  “我错了我错了,”钱嘉苏连忙改口,“小美女!”
  周姈好笑不已。
  “跟你爸妈联系了吗?”向毅笑着看他们打闹,适时岔开话题。
  钱嘉苏猛点头:“早上才打过电话,明天就回来了,下午到。”
  “你去接?”向毅又问。说话的同时将自己已经吃完的饭碗放到一边,极其自然地把周姈剩下那四分之三端过去,继续吃。
  老太太火眼金睛地留意到了他的动作,眯着眼睛只是笑。
  只是这一幕却完全被周姈忽视了,她坐在向毅旁边,抿唇低着头。
  钱嘉苏的父母?那不就是向毅的姑姑和姑父,他们要回来?……也对,过年总是要回家的。那她还方便继续住在这里吗?
  “我去接,我明天没事儿。”爸妈难得回家一次,钱嘉苏的兴奋之情已经飞上眼角眉梢。
  向毅点点头:“那我再买点菜,晚上多做几个菜。”
  “嗯嗯,你记得剁点肉馅,我妈想吃四喜丸子。”
  “你看看,人还没回来呢就开始点菜了。”老太太说着,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向毅也笑了一声。
  一家人的温馨对话,周姈插不上嘴,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先回房间了。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向毅收拾好,回到房间来,依然拿着药和热水。
  瞧见周姈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坐过来问:“怎么了?”
  周姈觑他一眼:“你姑姑要回来了?”
  她知道向毅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母亲那边已近没有多少亲戚,这样算起来,这个姑姑,便是他最亲的长辈了。也就是说,她还需要再见一次家长。
  “嗯。我亲姑姑。”相比她的纠结,向毅心情似乎颇不错,笑道,“你们应该能处得来,她跟钱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止长相,还有性格。”
  “真的吗?”周姈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三金那个性子原来是遗产的啊。
  向毅似乎看穿了她内心所想,把药递过来,看着她吃下,然后接过空杯子,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担心。”
  他说得轻松,周姈却免不了紧张,一下午兴致都不高,晚上睡觉时翻来覆去的,再次产生了第一次见奶奶时的忐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