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第32章 〇三二
  方惠抬了抬头,自然而言寻着那道好听的声音看了过去。
  那是她印象中再熟悉不过的人。样貌生的极为好看,自人群中一眼望去竟是那般出色,光华难掩。
  傅时禹从前方缓缓踱步而来,俊朗清丽的脸上带着如春风般暖人的笑容,他的头发垂在耳际再上一点的位置,并不是非常短的那种,可能是来的时候走的有点急了,此时看上去微微有点凌乱。
  他穿的是一条深颜色裤子,上面是浅灰蓝的翻领外套,衣服扣子没有扣的那么整齐,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衬衣。
  傅时禹看上去比之前更成熟稳重了,气质更加内敛。
  还有,他长高了。
  “时禹哥,你来啦。”
  方惠弯了弯眼睛,应答到。
  傅时禹走近了,先跟傅志诚说话:“父亲,您来了。”
  傅志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先离开。”
  等傅时禹再低头看方惠时,才发现她脸色很是不好,下意识就皱了皱眉,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不方便详谈。
  倒是傅志诚开口了:“走吧,找个地方先让惠惠吃些东西。”
  学校附近不少人,这里确实不适合说话,傅时禹自然地牵手方惠的手,走在前面领路,一边说:“父亲来香港这次还是去陈叔家么?”
  傅志诚点头:“来的太仓促,也只有去打扰他了。”
  陈远钟是傅志诚的好友,两人念书的时候就认识,因为脾气相投志趣相投,久而久之就成了知己,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联系。
  正好已经是饭点了,傅时禹便带着他们去近一些的餐厅,又想着两人肯定是一大早就赶来的,于是就去了一家环境相对悠闲一些餐厅,没那么多人,不吵闹。
  傅志诚给方惠点的都是一些能补血的汤膳,傅时禹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期间随意聊了两句,傅时禹和傅志诚两人都心知肚明,眼神交流着事情容后再细说。
  一顿饭吃到后面,方惠的精神眼见的就有些萎靡不振了,傅时禹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最后等方惠自己把汤匙放下来,傅时禹让她靠着自己身上歇一会儿,方惠眼皮慢慢掀了掀,然后又阖上了。
  傅志诚叹了叹气,低声说:“……出去吧。”
  傅时禹点点头,先站了起来侧身把椅子向后挪开了些,然后半蹲下身,正面把方惠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方惠乖的像只小猫咪,眼睛都没睁开,整个人顺着就趴在傅时禹身上了,头略略向里侧歪着,蜷区着埋在傅时禹左边肩膀上,双手自动抬起圈着他傅时禹的脖子。
  傅时禹双臂用力把小姑娘往上颠了颠,调整好舒适的姿势,拖着她的屁股把人抱牢,迈开步子跟上前面的傅志诚。
  傅志诚的好友陈远钟家住得离学校这边略有些远,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才到了目的地。
  陈远钟家是家里头留下来的老房子,并不是现在时兴的那种一层住几户人家的七八楼层的商品房。不过因为他父母已经逝世,他又未曾结过婚,所以现在家中只有他一人。去年傅志诚带着傅时禹来见他的时候,陈远钟还一度让傅时禹以后就住在自己家,但傅时禹还是以这边距离太远,学生还是当以学业为重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但仅从这一点也能看出陈远钟是个很好的人了。
  陈家的房子虽然老旧却也不破损,反而一进去就给人一种书香门第的感觉,字画抬眼可见,藏书丰富,很温馨,很舒适。
  陈远钟一开门乍地见着一行三人,特别是傅志诚时,脸上诧异之色即显,随即而来的就是高兴。
  他大笑:“志成你来了怎地不提前通知!快先进来,还有时禹……这是?”等他看见傅时禹抱着的方惠,下意识出声问了句。
  傅志诚摆摆手,道:“又要叨扰远钟兄了,这孩子的事说来话长,我稍后再跟你慢说。”
  “也对,好好,你们先同我进去。”说罢,陈远钟就热情引着他们进了屋子。
  陈远钟看着趴在傅时禹身上好像睡着了的小姑娘,就先让把她抱进房间睡会儿。
  再一看傅志诚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疲劳的样子,就劝说他也去梳洗一番先休息下。
  傅时禹下午还有课,他就决定先回学校,顺道把学校一些琐事都处理安排好。
  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才又回到了陈远钟这边。
  傅志诚下午休息了两个钟头,精神好多了,到现在才有机会把事情慢慢解释清楚。
  显然,傅志诚是懂傅时禹的,知道他最关心什么,所以他一开口,就扔出了一颗炸弹:
  “惠惠她——杀人了。”
  他的语气是极轻的语,可是话的内容确有千斤重。
  刹时,傅时禹的瞳孔陡然间都睁大了许多,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姑娘怎么会杀人。
  所以他立马眯着眼睛反问了一句:“您是在开玩笑。”
  傅志诚苦笑,不怨对方有这种想法,却还只能开口强调说:“时禹,我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他的表情是极为无奈的,说的话让傅时禹不自觉又压了压眉头,一滞后才开口:“……您接着说吧。”
  傅志诚便又说了第二句,而这句,更是加深了傅时禹心中凝重的情绪。
  傅志诚说:“但是,她又全部忘记了,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惠惠都记不得了。更有,这段时间频繁发病。”
  傅时禹的心脏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清冽中带上了一丝暗哑:“心心,她的病……”
  傅志诚听着儿子又叫起这个他小时候任性时给小姑娘起的名字,心里叹息又难过,看着傅时禹的眼睛,摇了摇头:“没办法,治不了。”
  傅时禹沉默了很长时间,倏尔却说道:“您武断了,世上的事,总不会真的就走上了绝路,不给人留下一分一毫念想机会,不过是端看个人的做法及如何争取罢了……她会好的。”
  傅志诚根本没有理由去反驳也心疼他。虽说书中也曾说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余一线生机,讲明了天地间不会有真正的绝路,万物皆有缘法,不过就是看个人怎么面对和怎样去寻得生机。这话虽然给人以希望,但若等真的有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此事是怎么也难得解释通的。傅志诚了解傅时禹这种坚毅坚韧的性格,便闭了嘴不同他争。
  继续说道:“当时惠惠应该是遭人算计,差点出了事,她年纪小不懂事,便拿出□□把那抓他的人一枪打死了好心分手。”
  “心心身上怎么会有手|枪?”傅时禹立即问。
  “这个我后来问了莉莉丝,奇怪的是莉莉丝说连她都不清楚,因为从搬到沙海市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在家里见过那个,后来莉莉丝只能推测,是当初住在西华园的时候惠惠偷拿了塞西尔的□□,或者是塞西尔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私下暗自送给惠惠的。除了这个原因,别的也再无法解释手|枪的来历了。”
  “然后呢?心心错手误杀了人,”傅时禹顺着说:“你们帮着处理了遗留漏下的线索,那接下来,按您的想法,理应是直接送她们母女回大不列颠才对,但现在的话,莉莉丝不在这里而您带着心心来了香港,所以——”
  傅时禹断定道:“国内出事了。”
  事情全部叫他说中了。
  傅志诚再三叹了口气,道:“是的,我原来就是这样的安排,毕竟国内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本就是经济恢复发展时期,各种问题都在探索矛盾重重,上头政策瞬息万变,莉莉丝又是外国人的身份太过敏感。再者,当时惠惠杀了人,就算后来我们帮着处理了,但我不能保证事情能不露一点蛛丝马迹,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送她们回本国。”
  傅时禹目光如炬,“国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刚准备登机的时候,机场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莫名出现了很多安检人员,为了保险,我商量着决定先带着惠惠来香港,安排莉莉丝往巴黎飞去,之后再转机,接走惠惠。”
  傅时禹点点头,“这样确实安全些。”显然是赞同这种做法的。
  不料傅志诚却再次摇摇头,“但是我却没想到事情会再次出现意外?”
  傅时禹哑然一瞬,不禁挑了挑眉,然后看向傅志诚:“是关于莉莉丝?”
  “是,也不是……”
  “怎么说?”
  傅志诚才解释:“我下午给他们拨了电话过去,才知道,现在国内出了一条告令,言明目前所有滞华的外籍人员近一段时间都不允许出境了……至于‘一段时间’的期限是多久,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果然是有些麻烦了…”傅时禹低头呐呐道。
  “而且我这次也不能再香港逗留太久,我必须尽快回去,事情越早解决越好,越拖下去容易出事。”
  傅时禹同意,说:“那心心,是暂时先在这里?”
  “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她是绝对不能带回去国内的,香港这边要安全得多。我想了想,还是要麻烦你陈叔些日子了。”
  傅时禹目光深远,望向窗外:“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心心,您别担心了。”
  这些事说起来都是让人心闷,傅志诚听见他这句话,难得笑了下,打趣道:“怎么会不放心?当初惠惠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你就把她照顾得很好了,她那么丁点儿大就被你哄的叫了那么多声哥哥,可不是白白喊的啊。”
  傅时禹耳朵动了动,转过背去,以手作垂放在嘴唇边抵住,假声咳了两咳。
  ☆、第33章 〇三三
  傅志诚在香港逗留了三天,第二天晚上又同陈远钟促膝长谈了一番,之后就决定让方惠暂时就住在陈家了。
  瞒着方惠肯定是行不通的,傅志诚只能暂时跟她解释:“惠惠要跟着哥哥和陈叔在香港住一段时间,我得回国内去处理一些事情,可以吗?”
  方惠静默的样子有些乖巧,越发让人心疼,只是过了很久她才问道:“妈妈她会没事是吗?她什么时候能过来?”她很担心莉莉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傅志诚蹲下摸摸她的发顶:“我向你保证,莉莉丝不会有事的,她会尽快过来跟你团聚的,所以,你先安心在这里和哥哥一起好不好?”
  他的语气温和,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哄道。方惠见怪不怪。
  反而是莉莉丝跟他们不同的,莉莉丝或者说总是下意识就把方惠当作一个平等的交流对象,会教导她管她,却从未有过这种亲昵。
  他们好样都没发现她其实挺大了一样,傅志诚和傅时禹两人都是如此,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她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样,可是不是啊,方惠想,她站起来身高都能到傅时禹的胸膛了,只是身体和脸蛋还显得稚嫩而已。
  傅志诚已经买好了飞机票,是在周六,傅时禹很有作为一副好兄长模样,适应角色非常迅速,他牵着方惠的手目送傅志诚离开。
  “哥哥。”
  方惠突然歪着头叫了傅时禹一声。
  “嗯?”
  “你猜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指的自然是莉莉丝和傅志诚。
  傅时禹语速很慢:“大概,很快吧……走,我带你四处转转,你喜欢什么东西,哥哥买来送你。”他觉得小姑娘是想念母亲了。
  大概是他转移话题转移得太过生涩,方惠并没有买账,而是固执地又问了一遍:“大概?很快?那是多久呢?”
  傅时禹目前对哄孩子的技能毕竟掌握的不是那么娴熟,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了一个,觉得方惠能接受又不太离谱的时间:“唔,至少得一个月后。”
  他们步伐走的不快,沿着小道,有点儿像在散步的感觉,方惠状似忧愁叹了口气,“好久啊……”莉莉丝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傅时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脸蛋捏了捏:“你乖乖的啊,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方惠却摇摇头,认真说道:“你这话说得不对,你因该说不管怎样时间都会过去,而莉莉丝总会回来的。”
  傅时禹笑了笑,牵紧了她的手:“嗯,你说的有理。”
  沿着街道边的人行道走,里面还挺热闹的,有许多卖小吃的,前面有个吹糖人的小摊子,周边站着不少人,傅时禹轻拍拍方惠的后脑勺,说:“咱也去买一个。”
  吹糖人的老师傅手艺非常好,方惠还从没见过这个,不过几分钟,就见一团甘糖在老人手中吹成了个活灵活现的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