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卫晋虽然答应过要把魏海德让给叶右解决,但他和秦月眠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人,擒人时没少往魏海德身上招呼,所以叶右到的时候,便见魏海德浑身是血,仅剩的那条胳膊似乎也要废了。
  他眯了一下眼:“魏海德,你终于落到今天这一步了。”
  魏海德冷笑:“废话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叶右拿过白长老手里的剑,问道:“没遗言了?”
  魏海德道:“有,我真后悔当初在何极山的时候没有杀了你。”
  “你是该后悔,”叶右道,“还有其他想说的么?”
  魏海德道:“没了。”
  叶右点头:“我有,你放心死吧,你的丰贤庄我会一点点送下去给你。”
  魏海德道:“你想干什么?”
  叶右笑眯眯地道:“你当初做那些事不就是为了丰贤庄么?你觉得我会让它留着?”
  魏海德道:“你少异想天开,有方丈他们看着,岂容你胡作非为?”
  叶右张扬一笑:“本座何时怕过那些白道?”
  魏海德骤然想起他还是魔教教主,脸色微变:“你要是敢……呃……”
  话未说完,叶右的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
  “魏海德,”叶右冷冷地盯着他扭曲的脸,“我杨家九十多口人和我恩师的仇,今天便向你一并讨了,上路吧。”
  他一把抽出剑,魏海德维持着惊怒交加的神色,带着那些未尽之语,“扑通”栽倒过去。
  叶右扔了剑,垂眼看着尸体。
  二十年的长途跋涉、步步为营,阴冷的漫漫长夜终于迎来黎明,他感觉肩上的重担一轻,心头一片突然而来的空茫。
  闻人恒自始至终都陪着他,见状握住他的手,也沾了一手的血,温和道:“走吧。”
  叶右压了压胸腔翻腾的情绪,说道:“嗯。”
  谢均明一路跟过来,安静地看了看他们,放慢了脚步:“事情算是基本结束了。”
  左护法道:“宫主要回去么?”
  谢均明道:“你应该问我下一步想做什么。”
  左护法从善如流:“是,宫主想干什么?”
  谢均明道:“咱们把阿右抢过来吧?”
  左护法擦汗:“宫主你别开玩笑了!”
  谢均明道:“为何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左护法道:“当然是……”
  他猛地一顿。
  是啊,为何他会认为宫主在说着玩呢?
  宫主喜欢叶教主么?
  自从宫主当初与叶教主相谈甚欢的时候他便想过这个问题,到现在渐渐地都忘了。
  魔教没来中原之前,他们无望宫是黑道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派,但他家宫主虽然过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总是嚣张地把看不顺眼的人折腾得鸡犬不宁,却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一直都是一个人玩。
  而忽然有一天叶教主搬了来,两个人地位相当,脾气相投,叶教主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家宫主会不动心么?
  这一点他真的说不好。
  他咽咽口水,提醒道:“宫主,叶教主和闻人门主已经在一起了。”
  谢均明道:“就因为这样才要抢,你想想等他们成婚后阿右兴许就搬到双极门去了,谁还陪我?我多寂寞。”
  “……”左护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暗道您老其实就是想找个人玩吧?
  他无语地看一眼宫主,却见宫主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紧接着朝前跑去。他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跟着,抬头便见叶教主已经倒在了闻人恒的怀里。
  “阿右!”
  “教主!”
  “叶教主!”
  “杨公子!”
  四周的声音潮水似的卷过来,叶右又吐出一口黑血,望着湛蓝的天空,彻底昏迷前心里想: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
  再次清醒发现自己正躺在缓和的被窝里。
  闻人恒坐在旁边看书,见他睁眼便凑了过来:“阿右。”
  叶右感觉胸口有点疼,说道:“我睡了多久?”
  闻人恒道:“三天。”
  叶右感受一下,发现毒似乎被压制住了,只是身上使不出什么力气,问道:“这是哪?”
  闻人恒道:“华杨城。”
  叶右估摸是在杨家,打量一下师兄,握住了他的手。闻人恒怕他胳膊冻着,干脆翻身上床,把人拉过来搂进怀里,说道:“你昏迷不久,苗长老他们就来了。”
  “苗苗?”叶右道,“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闻人恒道:“药人身上的药已经解开了,苗长老他们担心你,就一起离开了少林,你出事的第二天他们恰好赶过来,他和邪药王把你身上的毒压下去了。”
  叶右道:“那纪神医呢?”
  闻人恒道:“纪神医年纪大了,速度没有苗长老他们快,现在还在路上,方小神医正陪着他,不日便到。”
  叶右道:“那……”
  “不用想,你那书童肯定会和他们走岔,”闻人恒知道他想说什么,回答道,“但你魔教的人已经派人联系了,让他们这两天折回来。”
  叶右应声,往他怀里挪了挪。
  闻人恒再也忍不住,捏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过去,紧紧缠着他的舌,直到察觉他有些呼吸不畅才放开,拇指擦过他湿润的嘴唇,哑声道:“下次再这么吓我,你就哪也别想去了。”
  叶右喘了几口气,笑道:“行啊,你可要说话算话。”
  闻人恒的脸上终于带了一些笑意,抱好他陪他躺着。叶右靠着他,感受着这股熟悉的体温,渐渐有些昏昏欲睡,这时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似的女音。
  他睁开眼:“魏江柔?”
  闻人恒道:“应该是。”
  叶右挑眉。
  闻人恒便告诉他魏江柔的脸被从云毁了。
  三天前他们到达华杨城的时候,魏海德留下看守的护卫早已吓跑,扔下了魏江柔。魏江越找大夫给她看过,结论是她的脸已无法治好,魏江柔接受不了,脾气变得有点差。
  而杨家家仆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俱是心疼他们家公子,必然不会再给魏家的人好脸色,能给她提供一口吃的就不错了。魏江柔更受不了,昨天傍晚和一个小丫鬟吵起来,一时生气就把人家捅了,钟公子和魏江越听见声音赶到,前者对魏江柔冷嘲热讽了一番,两个人差点动手,魏江越便拎着她交给了少林武当。
  叶右道:“魏江越这是想……”
  闻人恒道:“嗯,他要把魏江柔送进菩提牢关一辈子,现在魏江柔由少林武当的人看着,这估计不知又出了什么岔子,一会儿就没事了。”
  果然没过多久,魏江柔的声音便消失了。
  叶右如今身体虚弱,根本听不清她在吼些什么。闻人恒则能听清她是说想见师弟,求师弟让邪药王为她治伤,但这事他自然不会告诉师弟,权当没听见。
  他问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叶右“嗯”了一声,靠着他很快沉沉睡去。
  他的精神不太好,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然后断断续续又睡了一整天,再次醒后便看见了纪神医一张熟悉的脸。
  纪神医正为他把脉,问道:“感觉怎么样?”
  叶右道:“胸口疼。”
  纪神医嫌弃道:“不能换个新鲜的?”
  叶右笑道:“这次是真疼。”
  纪神医不置可否,细细把了一会儿脉,说道:“幸亏你的内功高。”
  闻人恒只听这一句便踏实了。
  纪神医捋捋胡子,看着某人:“只给你治这一次,下次你何时回白道,我何时给你看病。”
  叶右想起纪神医的那些规矩,笑道:“我听说前辈的规矩是当初‘屠魔’一事之后,您看见魏海德和丁一诚的惨样才立下的,那时前辈其实就知道他们有问题了吧?想必他们的伤太假,前辈为防止被他们怀疑,这才故意装作生气立下了誓言。”
  纪神医没有回答。
  叶右继续笑:“现在他们已死,前辈刚好借着晚辈这个台阶下,就说看一个人的好坏不能看他是黑道或白道,应该……”
  纪神医打断他:“少说点话,留着力气喝药。”
  叶右听出他有些恼羞成怒,笑眯眯地道:“好吧,前辈的决定晚辈无从干涉,不过晚辈是不会回白道的,方小神医之前就想入我魔教,本座这几天就收了他,以后黑道的人看病直接找他便是。”
  纪神医立刻对他吹胡子瞪眼。
  闻人恒在旁边哭笑不得,示意师弟老实点,这才让他闭嘴。
  有纪神医医治,叶右体内的毒越来越少,半个多月后便彻底清了。
  事情既已结束,侠客们便慢慢散了。
  几位前辈则凑在一起,开始商量抓到的人和那些恢复的药人该如何处理。杨公子也已被送回来,交给了方小神医和苗长老,这二人之前联手解过卫晋身上的药,便以卫晋上次中的毒药为引,试着给杨公子解——虽然用了五天才摸到头绪,但如今正往好的方向发展,让叶右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又过去半个月。
  这些天谢均明待得无趣,见叶右的伤已无大碍,便带着无望宫的人和沉虹一起告辞了。
  他们这次帮忙,叶右十分承情,亲自把他们送出门,告诉他们等他回小青山大家便聚聚,谢均明道:“行啊,别忘了备点好酒好菜。”
  叶右笑道:“少不了你的。”
  谢均明最后看他一眼,带着穿着小绿裙的沉虹上了马车。
  叶右目送他们走远,扫见卫晋也出来了。这人身上的药比灯灭毒简单,纪神医还没出手,邪药王便帮着解了。叶右看着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卫晋道:“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