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淑慧还深深记得红楼梦里的赖大,红楼们里的主子都内囊进上来了,人家一个当奴才的还搞了个小大观园,儿子还捐了七品知县呢,凭的什么?还不是在主人家身上吸血嘛,自己可不想当那样的冤大头!
  加上上午查账的事情,淑慧其实很想发作陈大的,然而陈大毕竟是跟着父亲的老人了,从其父起就跟着祖父出府,算是元老多少有些情面体面。而且经济上的问题不说,陈大能力还是有些的,冒然把他撤了,换谁来干也是个问题,淑慧还是稳得住的。
  她沉默不语,陈大却急了,“姑娘,我真是没说谎……”
  淑慧哪里听他辩解,冷冷的看了陈大一眼,“这回给你一百文,我知道你有赚头,但是,没有下回了。”
  陈大还要辩解,然而看着淑慧的脸色已经非常阴沉了,他不是傻子,自己虽然是大管事,到底还是开罪不起自家小姐,讪讪的退下了。
  淑慧则是一面看着那白瓷罐子里的液体,一面颇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指使陈大,叫孔七去了。说起来,也该把孔七叫过来问问话,炸鸡店那边装修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那拉家最近开始办淑慧的嫁妆,别的不说,光那些衣服布料之类的东西,钱就像流水一样出去了,算账的时候,淑慧是一阵心疼。她是巴不得炸鸡店马上开业,然后日进斗金,自己好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然而上回出去,因为碰上椿泰世子,闹了那么一场囧事后,那拉太太对她的约束严了不少,淑慧自那后还没出过门呢。
  再有,就是这白罐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碱溶液呢,而且碱性够不够呢?大的发明,她不敢弄,这样不起眼的小发明,如果能弄出来也说不准能带来不少收益,还能造福社会。
  这些日子,淑慧脑子就没闲下来,管家,开店,改进发明——淑慧很忙。
  ☆、黄焖鸡
  最近很忙的不仅是淑慧一个, 整个朝廷上下都很忙,太子大婚后,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这一圈儿要成亲, 权贵大臣们嫁女儿娶媳妇的这些都算是私事。
  朝廷上的风气也很紧张,日常事务且不说, 单单是葛尔丹近年来气焰十分嚣张。康熙二十九年清朝和葛尔丹已经在乌兰布通打过一仗了,只是当年虽然胜了一仗, 康熙御驾亲征的时候大病一场, 因疾回銮后也没再乘胜追击。然而葛尔丹消停了几年后,又屡屡犯边,眼见着又是一场大仗。
  法喀是二品都统,亦是武官系统,最近已经连着几天加班了,淑慧还叫人送过饭, 还有一天住在衙门里。
  这天法喀倒是提前回来了, 淑慧正在整理账目, 看到法喀回来,颇为吃惊。
  “阿玛回来了?今儿倒是比往常早些。”
  法喀点点头, 看见是淑慧在理帐, 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额娘呢?”
  “额娘觉得有点头疼,正在休息。约莫是最近的事情太操心,有些累着了。”
  法喀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二儿子定的亲事有些问题的,他比那拉太太还要觉得为难, 郎谈大人是他的前辈,也是他一直很敬佩的忠臣勇将,无论是人品还是本事,法喀都十分佩服。
  正因为钦佩郎谈大人的为人本领,故此当初定亲的时候,听说是郎谈家的格格,他几乎是二话没说就定了下来。
  这不,眼下就为难了,他也挺理解老婆的纠结郁闷,叮嘱了女儿一句就回屋去看老婆。
  “你老算这些帐,别累着了,交给管家做去就是了。我进屋去看你你额娘,对了,等下叫厨房做道黄焖鸡来吃。”
  淑慧点点头应了,心里却道,指望那些管家?那还不知道让坑成什么样呢。
  且不说前天那罐子一两银子一罐的碱水,就最近的她算账算出来的,除了管家们正常的灰色收入,账面上额外被克扣了的银子一月就有五十两之多。
  别觉得五十两少,一年就是六百两,刨开送礼之类的,家里正常一月才花销多少?多的时候两百两,少的时候也就是一百七八十两。
  淑慧挺恼火的,然而那拉太太这几天看着十分没精神,淑慧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冒然动手没有那拉太太的支持不行,备用的人选也得选好才是,且家里事情已经很多了,二哥那桩糟心的婚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淑慧这回儿倒觉得自己挺有先见之明的,当初她选炸鸡铺子管事,是先选了几个候选人,然后分别私下给了这些人五百钱,让他们去买食材回来。
  等回头一看这些人买回来的东西,便知道该选什么人了,以次充好的当然不行,报个虚价的也要滚蛋,她这又不是开什么大饭店,选的人当然首先要是个实在人。
  一方面不能坑她的钱,一方面这也是做饮食行业的需要。饮食行业不是别的,做的吃食什么样顾客一吃就知道。多少原本生意红火的人就是因为弄虚作假把生意弄坏的。
  淑慧心里还是有些谱的,管炸鸡铺子的孔七眼下虽然看着好,日后生意要是真红火了,也未必不会变,还是得弄个监察机制。不过相较于这日后,眼下得大管事陈大的脸皮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厚。
  前日陈大拿一罐子碱水问她要一两银子,淑慧只给了一百钱。结果昨日陈大出去了一趟后,回头就跟淑慧说他是被蒙蔽了,卖这个店家说一百钱也是可以的。
  他当淑慧是傻子啊!头一回都没瞒过去,这一回就能瞒过去了?
  淑慧其实只要确定清朝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行了。她不想凭空变出来某样原料,清朝没有化学,自己也不是道士专业炼丹分专业毕业的,解释不过去。
  而且法喀家里虽然不像是红楼梦大观园那么仆役众多,一个小姐哥儿足有十几二十个下人伺候着,也不是小户人家。、
  这大管事的位子惦记的人可不少,淑慧最近管着大半家里,昨儿淑慧还斥责了法喀一顿,早有有心人看在眼里,跑去向淑慧卖好。淑慧再吩咐两句,今儿陈大出门没多久,就有人偷偷跟着他了。
  那人只跟着陈大,看他去了什么地方,等到陈大进了染坊就赶忙跑来回报了。所以等陈大第二次跑来的时候,淑慧早就知道陈大去了染坊,那染坊还是他家妹子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近无论是家里家外,事情都颇多,虽然说欲攘外先安内,那也看是个什么情况。眼下既然不是添乱的时候,淑慧且把这事记在本子上,到时候算总账!
  而陈大看淑慧言笑晏晏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把淑慧给糊弄过去,心底暗笑淑慧到底没经验好糊弄呢。
  是以淑慧眼下虽然把账目弄清了,依旧只作不知,看法喀去了后面看那拉太太,便叫人过来吩咐厨房多做黄焖鸡。
  这黄焖鸡也是淑慧最近想出来的,为了决定炸鸡的风味,淑慧买了许多鸡,只是这炸鸡味道再好,天天吃也有些厌了。淑慧便想起来同样传播甚广的黄焖鸡来。
  她前世里就是鲁地人,黄焖鸡没到处流传之前,就是家里餐桌上的常客,后来就更不用说了。黄焖鸡的做法也不复杂,加黄豆酱生抽老抽和鸡块一起炒出油来,加水煮到汤汁粘稠就是。看着家里那一大堆鸡,淑慧便把黄焖鸡方子给了厨房,让厨房做黄焖鸡来吃。
  相较于炸鸡,黄焖鸡其实更符合家里人的口味,毕竟京系菜都是从鲁菜中脱出来的。法喀就相当喜欢黄焖鸡,前阵子加班,天天点菜要黄焖鸡。因为法喀还有同事下属,一要就要一大盆,倒是有效拉近了同事上下属之间的关系。
  其实天天叫人送黄焖鸡米饭,淑慧自己也挺黑线的,或许自己也可以开展针对清朝公务员的送外卖业务?
  贪多嚼不烂,淑慧知道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超人,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弄好吧,不过今天可真是奇怪了,阿玛怎么回来这么早?难不成因为要放假了?
  其实是因为要出差了。
  那拉太太卧房里,法喀正跟那拉太太说这件事呢,“皇上定下了十月里在南苑巡阅兵丁,这不是要提前准备一下嘛,我最近可能就要去京西大营训练兵丁,每逢旬日才能回来。”
  那拉太太有点不舍得,不过也知道这就是丈夫的工作,也没说什么,倒还是担心儿子女儿的婚事,“那淑慧小定你能回来吗?还有云林的事,我知道你觉得郎坦大人是英雄,可是这是云林一辈子的事啊。”
  “淑慧小定我肯定能回来的,真不行请个假就是了。”淑慧小定倒不是事,关键麻烦的事云林的婚事,法喀也没什么好办法,“真不行就拖一拖,郎坦家邀请你们你们去就是了。如果那姑娘真不是安分的,早晚要闹出事来,如果她安安分分的,那就再说。”
  法喀没什么好办法,那拉太太当然也没有,要是有,也不至于愁成这个样子了,便也应了。
  两口子又商量了一会儿,便就到了饭点,法喀回来的虽然比平日早点,也是到黄昏时候了。
  等到上了桌,他才发现今儿的饭菜格外丰盛,除了他点名要的黄焖鸡,还有菌菇排骨汤,红烧鲤鱼,鲜蘑炒肉片,京酱肉丝,手撕茄子,酒酿胭脂鸭子,香炸南瓜花,椒盐炸鸡柳,卤猪蹄卤猪耳朵,酥鲫鱼,还有外面买的酱牛肉酱肘子等等。
  “怎么这么丰盛?”法喀有些吃惊的到。
  “阿玛这些日子那么忙,饭都没好好吃一口,今儿好不容易有空了,自然要好好补补。”
  淑慧算完账,想想法喀前阵子那么忙,特别叫厨房做的,她虽然没法子把法喀两口子当成亲身父母,但是继承了人家女儿的身份,得这两口子的庇护,还是很自觉地把对方定位到养父母的位置上,因此能尽心的也尽量尽心。
  法喀没想到女儿这么体贴,一时有些感动,许是最近也太忙太累了,一时眼眶都有些发酸了,忙侧过脸掩饰的道,“今儿那么多好菜,可得喝酒啊,我前阵子买了两坛子好黄酒,云林你去拿一坛子来。”
  云林则是有些泛酸,一方面觉得妹妹卖乖竟然不叫上自己,另一方面则有些酸溜溜的,妹妹卖乖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被法喀瞪了一眼就乖乖的去拿酒了,其实也不用他去拿,自有下人动手。
  而法喀这会儿则是开始准岳父的心态发作了,看着自己如花似玉,温柔体贴的女儿,想起老婆提起的小定的事,十分舍不得的道。
  “我这样的好女儿,阿玛是真是舍不得你嫁人啊,嫁到别人家,我可就不能看在眼前了,也享不了这样的福了。真是便宜康亲王世子了。”
  淑慧被法喀这么一说,倒是一下子想起了前世的父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愿长久侍奉阿玛膝下,可是……”
  那拉太太原本有些酸溜溜的,见女儿哽咽难语,忙推了一下丈夫。
  “别浑说了,嫁了就不是你女儿了?”
  法喀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忙道,“女儿别担心,这回康亲王世子也会去京西大营历练的,我一定帮你好好看看!他要是不好的,咱们就不嫁了。”
  这婚都指了,怎么可能不嫁,那拉太太觉得自己丈夫还没喝酒就醉了,忙夹了一筷子黄焖鸡塞到法喀嘴里,“吃你的饭吧,别乱说话了。”
  见着夫妻俩这般感情好,淑慧反倒是又笑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运气都挺不错了。
  ☆、淑慧的馊主意
  法喀夫妻以及云林淑慧四个当晚过的十分温情脉脉, 只是第二日下午法喀就起身去京西大营练兵了。那拉太太似乎因为丈夫离开,还是没什么精神,见女儿处理家务游刃有余, 便几乎把事情都交给了淑慧。
  淑慧因此越发忙了起来,繁忙的时候,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几乎是一眨眼间, 就到了郎坦家邀请那拉太太和淑慧两人过去过客的日子。
  淑慧对二哥的这门婚事其实挺有心结的, 但是她也能理解那拉太太的想法,且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郎坦比法喀官大一级,官居一品,位列议政大臣不说,爵位也高不少, 功劳圣眷更是生出法喀许多。
  便是双方平级, 也没有那么容易轻易退婚撕破脸。且法喀夫妻俩都还算是忠厚人, 不管如何,并不想把他们所猜测的事情挑明, 免得真害了对方女孩子一辈子。
  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 这宴请那拉太太还是决定去了, 晚上拉着淑慧准备第二天出门时候的衣服时候,一面还絮絮叨叨的说这件事的为难之处。淑慧听了之后,心里倒是颇有些感慨,无他, 想起来七阿哥来了。
  之前都说七阿哥敦厚淳朴,和法喀夫妻俩一比那就是个渣,凭着捕风捉影的一点谣言几乎就要误了自己终身。
  说起来,淑慧大约是很忙,发现自己倒是真很久没想起七阿哥造谣的事情来,好像最近也没听见七阿哥消息?
  淑慧一时好奇,便问起了那拉太太,是不是知道七阿哥的消息。
  那拉太太先是瞪了淑慧一眼,不好明指七阿哥的名,便统统以他来代替。
  “你问谁不好,问他做什么,还嫌弃害他你害的不够?好好的婚事,要不是他,能这么一波三折的吗?”
  “我这不是好奇嘛,说来皇上一向爱护阿哥们,想来不会罚的太重吧,好像只禁了足?”
  那拉太太叹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是皇子,不过咱们低调没吵闹,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上回你二哥直接被钦点了蓝翎侍卫,你阿玛这回能单领一支兵,也算是补偿了。”
  法喀当日极气,是有想找回场子的打算的,还是淑慧给劝下来的,她对清朝历史虽然所知寥寥,毕竟还是学过历史的,也知道康熙是个强势君王,小小年纪就开始擒鳌拜平三藩,不是一般人物。
  那拉太太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不忿,倒反过来劝慰淑慧,“虽然说皇上罚的不算重,但是七阿哥运气却不怎么好,眼下看着要跟葛尔丹开战了,原本七阿哥估计能被塞进去混个资历,现在一直禁止出宫,估计是没戏了。”
  其实淑慧还是挺想得开的,反正不用真嫁给七阿哥这个二百五,也算是运气了。说起来嫁人,淑慧倒也好久没想起来自己的未婚夫椿泰了。
  虽然发生了一件意料外的囧事,但是淑慧对椿泰的印象还算好,一见钟情当然不可能,她就是很难对人一见钟情的那种人。不过椿泰无论是外表条件,还是内在条件都不错,两人聊了一会儿,椿泰的反应也很快,脑子很明显很好使。
  这是个基因很优秀的男人,淑慧眼下既然没有一点回到现代的希望,做足了心理建设后,也明白自己会在古代结婚生子了,倒也不排除和这样的人结婚生子了。
  毕竟椿泰的基因很优良,家世也很良好,按理说还是她高攀了,至于感情什么,尽力而为吧,能当朋友也不错。
  淑慧清穿的时候又没附带玛丽苏万人迷光环,不仅没迷倒康熙的儿子们,还被七阿哥打头,太子和大阿哥给联手黑了一把,就现在还没黑化的雍正态度很温和,还是因为自己送了他一只狗。
  相较于让一个甚至几个阿哥爱的要死要活的清穿女,淑慧觉得自己还是和康熙的阿哥保持距离吧。
  她是个现实主义的人,有爱情当然好,但是没有的话,富贵荣华儿女绕膝,一时荣华不也挺不错。自己已经被指为康亲王世子妃了,指婚也下了,也不能更改了,自己只要不作死,别中途挂了,妥妥一世富贵。
  所以淑慧现在的重点在改善自己的生活上,比如说前段时间折腾的卫生棉。
  脱脂棉淑慧这几天已经弄出来了,因为只要有碱,做法并不复杂。用碱水煮棉花,清洗后高温煮过消毒晒干,无纺布淑慧是没有的,但是找细白棉纱布就好了,又用不了多少纱布……奢侈一点还可以用纱罗,这个就比较贵了。
  做好之后,淑慧找了两个女性下人试用了一下,均表示比较好用,感觉清爽不少。
  但是成本依然是比较高的,之前那一罐子碱水支撑着淑慧制造了不到两斤棉花,后面因为碱的消耗,就不能完全脱脂了。想要大规模生产脱脂棉,工艺上和成本上的改进还是很重要的。
  条件不具备,淑慧便暂且把这件事给放下了,炸鸡店那边基本装修好了,她更看重可能很快能给自己带来利润的炸鸡。不过时人迷信,因为七月十五的缘故,那拉太太反对淑慧在七月里开业,说怎么也要到八月里再说。
  淑慧也只能把这件事给放下了,也好,瓜尔佳郎坦家邀请他们过去的时间是七月二十,先把这件事给办妥了再说。
  收拾了一晚上,那拉太太对于穿什么衣服,很是纠结了一番,她打算打扮的华贵些,也免得对方狗眼看人低,淑慧倒是另有看法。
  “要我说,咱们干脆就穿的寒酸些,戴佳氏夫人不好说,那瓜尔佳氏梅雪确实是个嫌贫爱富,十分虚荣的,她要是不愿意,戴佳氏夫人也未必乐意女儿嫁过来受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