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沉了脸色不说,还欺身往她这边倾了过来。
  姜宁灵不知他要做什么,见他往这边倾过来,便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谁知她一退,穆淮面色反倒更沉几分,而后抬手扣住她后腰,让她退无可退。
  “方才不是还说让朕一看便知,怎的这会儿便变卦了?”
  姜宁灵被按住腰身,正要下意识地扭开身子,听得这句话,便停住了动作。
  而后又听得穆淮道:“言而无信,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姜宁灵这会儿是不敢再退了。
  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穆淮说了这话便停住了话头,身形也一动未动,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
  姜宁灵有些不明所以,半垂着眸子,犹豫着道:“陛下可要一看?”
  美人低了声音,听着有些娇娇怯怯的。
  穆淮起身,提着美人的腰将其带进怀里,而后大步朝里走去。
  姜宁灵面朝下倒进锦被中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穆淮再次握住方才那片细腻绵软,心中才略微感到些许满足。
  却立刻想要更多。
  姜宁灵只觉身后之人犹如一头猛兽,将她的理智一点一点冲撞成零星的碎片。
  九山与若竹候在门外,听得那些细碎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步往外走了几步。
  九山抬头望天,有些没话找话:“若竹姑娘,你瞧今夜这月亮,可真圆呐。”
  若竹应道:“的确,今夜这月光这般明亮,倒看不见星子了。”
  九山似是想起了什么,感慨一声:“萤火之辉,哪得与皓月相较?”
  二人借着赏月的由头,又往廊前迈了几步。
  这才听不见了。
  待姜宁灵理智回笼时,已是第二日天大亮了。
  许是昨夜里累得狠了的原故,这一觉睡得极好,一夜无梦,整个人瞧上去都明媚了些。
  若竹打来水为她梳洗,见她这般模样,笑道:“娘娘瞧着气色真是好。”
  姜宁灵端着铜镜瞧了瞧,浅浅一笑。
  她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昨日里眼底的乌青怎样都遮不住,今日里那乌青不仅全消了去,一双眼眸也波光盈盈,带着掩不住的光华。
  同昨日一样,穆淮今早也早早起了身,先回了勤政殿,再去的早朝。
  姜宁灵听得若竹在为她绾发时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这事儿,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从穆淮昨日的种种举动来看,她虽不好说穆淮究竟对她究竟是何种态度,但她能确定穆淮绝不厌弃她。
  而穆淮来永安宫也好,离开永安宫也好,都只带了九山等一两个随从,旁人并不知晓他的行踪。
  这便有些奇怪了。
  不过不论怎样,穆淮定是不想让人知晓他日日来永安宫。
  那她守口如瓶便好。
  待梳妆完毕,外头刚好有人来传,说唐才人来了。
  按大燕的礼制,宫妃当日日清晨来与皇后问安,可姜宁灵晓得自己是个认床的,这段时日定然睡不好,便在昨日禁足陆婕妤后,装出一副“瞧瞧你们这些狐媚子,本宫不想看见你们”的模样,免了今早的问安,就盼着今日里能睡个好觉。
  所以眼下这唐才人求见,倒在她意料之外。
  不过人既然来了,她也神清气爽地起了身,没有不见的道理,便换上衣裳,往外而去。
  唐才人在正殿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姜宁灵缓步出了来,待瞧清她模样,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惊艳来。
  二人同为京中贵女,从前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远远见过几次。唐才人那时便知,姜家大小姐瑰姿艳逸,是不可多得的姝色。
  昨日里见到姜宁灵时,她面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态,却仍无损于她的美貌,反倒多了一缕病弱的娇柔之美。而今日里她气色清润,一扫昨日的疲态,又成了从前百花宴上最娇艳的那一株玫瑰。
  唐才人瞧着姜宁灵,觉得她好似比从前更美了些,却又说不出来是何处有了变化。
  唐才人便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姜宁灵赐茶,这才回过神来。
  待捧起那盏茶来,又愈发觉得今日来这永安宫,是来对了。
  虽说传言里这位新帝冷心冷情不近女色,可连她这女子见了姜宁灵都要愣神了去,更何况是新帝这正意气风发的男子?
  美色当前,又是新帝亲自挑出来的、同他心尖儿上那抹颜色有七八分相像的人,自是没有不宠着的道理。
  唐才人更笃定了心中的念头,同姜宁灵攀谈起来。
  姜宁灵原不想在唐才人这儿费太多功夫,可唐才人言语温柔,进退得体,教她一时间不好将人打发了去,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昨日那陆婕妤身上。
  陆婕妤求去皇帝面前,又灰溜溜地回了毓秀宫,也不是什么隐晦事儿了,唐才人先是奉承了姜宁灵几句,而后话锋一转,有些忧心道:“嫔妾与陆婕妤是旧识,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陆婕妤自小被家中捧着长大,是个蛮横的性子,脾气也大得很,昨日里被娘娘这么训斥一通,只怕会心生怨怼,娘娘可莫看轻了她。”
  这便是明晃晃的示好了。
  姜宁灵只淡淡“嗯”了一声。
  唐才人怕她觉得区区婕妤不值得放在眼里,便又补道:“陆婕妤的父亲正是当朝上都护,听闻一开始定她入宫时,拟的位份可不仅仅是婕妤,后来定了娘娘您为后,婕妤之位这才落在了她头上。”
  明里暗里,都在说陆婕妤不好惹。
  说陆婕妤的父亲是上都护,便是在暗暗敲打姜宁灵,告诉她姜府如今落没,姜父区区翰林学士,比不过陆家。
  且还隐隐约约提醒姜宁灵,若非是她半路杀出来,只怕如今入主永安宫的,就是那陆婕妤了。
  唐才人这话说得半遮半掩,却又神情真挚,仿佛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来提醒她。
  姜宁灵却并未往心里去。
  姜家为了她,在选后一事上周旋许久,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唐才人多。
  这也是她为何并不将陆婕妤与唐才人往心里去的原故。
  至于唐才人口中那什么“后位应当是陆婕妤的”这番话,更是可笑了。
  不过这倒给姜宁灵点了个醒,瞧着陆婕妤对她那般敌视的模样,只怕陆婕妤也是认为这后位是她半路抢来的。
  先帝在位时,有意削弱世族势力,同时培养寒门新贵来与世家抗衡,陆婕妤的父亲,正是先帝大力培养的武将。
  虽说陆婕妤的父亲官职是三品上都护,可手中实际握着的权力,远不仅仅于此。
  陆家一朝得势,又没点底蕴撑着,渐渐忘形起来。
  姜宁灵瞧着,只怕在世族倾倒之前,陆家便会被穆淮给端了。
  姜宁灵猜得没错,唐才人今日来的目的,便是来提醒她陆婕妤一事,眼下目的达成,唐才人便自动自发的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待唐才人离开后,若竹为姜宁灵添了一壶茶,皱着眉道:“娘娘,虽说那陆婕妤不好相与,可奴婢瞧着这唐才人也是个心思重的,娘娘还是仔细些为好。”
  姜宁灵端起热茶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微微烫的茶水划过喉咙,叫人惬意不少。
  “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若竹低声道:“奴婢瞧着这唐才人是过来示好的,可又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娘娘您觉得如何?”
  唐才人分寸拿捏得好,既向姜宁灵示了好,又不会太急着将目的摊在明面儿上,叫人心生警惕。
  唐才人今日过来,无非是觉得光凭她自个儿在穆淮面前挣不到什么好处,想先找个靠山罢了。
  不过姜宁灵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
  她虽不想承认,可她顶着这张脸,已然是被锦嫣压了一头,又何必再与旁人分宠。
  “如你所言,唐才人心思重,未必是个可靠的。”
  若竹点点头,记下了:“娘娘说的是。”
  姜宁灵起身后不久,唐才人便来了,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眼下觉得有些饿了,便问若竹今日早膳备了什么。
  若竹一面答着,一面扶着姜宁灵往里间走,早有小宫女布好了膳,等着她过去。
  姜宁灵只觉腿都不是自个儿的,每走一步都轻飘飘的,好在有若竹扶着,分去了些力道,叫她不至于那么难受。
  可往前走了几步,姜宁灵不禁皱了眉,她每走一步,便觉昨日承受过穆淮的地方有种难以言喻的酸疼感。
  这般想着,便改了主意,往寝殿走去,又问道:“宫中可有女医?”
  第8章 旧识
  若竹一愣,先是有些不明所以,而后便想到了什么,应到:“奴婢去问一问。”
  姜宁灵回到寝殿躺下,愈发觉得身子不舒服起来,若竹心细,见她渐渐皱起了眉,先是拿了两个软枕为她垫了腰,而后又端来一碗煮得软糯的清粥,劝着她吃了些。
  不大一会儿,去太医院的小宫女便领着一个女子过来了。
  女子一身素色衣袍,见到姜宁灵,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臣女林青黛,参见皇后娘娘。”
  姜宁灵讶异一瞬,而后轻轻笑了起来:“怎的是你?”
  “不过,看见来人是你,我便更放心了。”
  女子起了身,抬眼看向姜宁灵:“多谢娘娘厚爱。”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林青黛拎了手中药箱,一撩衣袖上前为姜宁灵把脉,一面搭上她细白的手腕,一面道:“这才入宫几日,你都请了多少回太医了?后宫里还没几个人呢,若是选秀一选起来,我不得住在你这儿了?”
  听着唠唠叨叨的。
  姜宁灵唇边笑意止不住:“就你嘴贫。”
  林青黛是太医令林川柏之女,也是姜宁灵从小到大的玩伴,虽比姜宁灵大上几岁,二人却十分投缘。不过,自姜宁灵决意嫁与穆淮为妻后,二人便因种种原故而甚少再见面了。
  原以为日后再难相见,没成想倒以这等方式再见面了。
  老友重逢,自是欢喜。
  见林青黛细细为她把脉,姜宁灵忍不住问道:“怎的来人是你,太医院破格将你给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