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节
  张平依旧在自己的洞窟最深处的工坊里。
  现在这间工坊里已经没有奴隶,唯有十余名炼狱山的红袍匠师。
  许多零散的铠甲铺在这间工坊的一块平整大石上。
  在张平的眼中,原本这件用来对付炼狱山掌教的铠甲,已经只剩下最后的数件东西,以及最后的两道工序。
  然而即便只差最后的一道工序,这件铠甲到现在,还是终究没有完成。
  他先前也一直在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来临。
  因为炼狱山掌教的是否正式降临世间,是否能够活着,也决定着他的生死。
  现在他也已经得知了炼狱山掌教死在了千叶关的消息,现在他不用命令任何人去探查,也已经可以想象出那名炼狱山大长老已经朝着他的洞窟行来。
  然而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恐惧,唯有一味的冷漠和平静。
  当强大的气息终于来临,开始从洞窟口涌入时,他微微的沉吟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了一份极其繁杂的图纸,摊开,挂在了这间工坊的墙壁上,然后他转身,等待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出现。
  包裹着浓烟和火焰的炼狱山大长老终于走入了这间工坊。
  “跪下,你这个叛徒!”
  他如青铜摩擦般刺耳,但异常宏大和狂热的声音,在这间工坊中响起。
  很多的红袍神官如潮水一般跟在他的身后涌入。
  炼狱山所有的红袍神官里,真正的精锐和强大的存在,已经死在了顾云静的狙杀里,以及跟随着炼狱山掌教去了千叶关,所以现在炼狱山里绝大多数的红袍神官都只是一些低阶的修行者,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甚至先前根本没有资格踏入这座山里,现在这些低阶的红袍神官们,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后连腰都不敢直起,头颅低垂着,却是也都纷纷的伸出手指,指着张平,一声声的厉叱道:“跪下!”
  “跪下!”
  “跪下!”
  暴戾和冷酷的呵斥声,如海啸般将张平包裹,在这个洞窟内的工坊里不停的震荡。
  然而张平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他只是抬着头,没有半分顺从的看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暴戾的狂笑了起来,准备发出命令,让身后的所有红袍神官对着张平出手,同时自己也出手。
  但就在这时,他轻咦了一声,他看到了张平挂在这间工坊墙壁上的那份图纸,然后他的目光就被深深的吸引在这张图纸上,然后他的目光变得更为狂热,他的两颗青铜色的眼珠,就好像要彻底的燃烧起来。
  “想不到你居然在制造这样的一具铠甲!”
  “这是唯有青鸾学院才能设计出来的东西……且经过了你的改造?你在天魔狱原之中,原来还得到了不少符文!”
  “原来你是青鸾学院的潜隐!原来你们是想用这件铠甲对付掌教!只可惜你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铠甲最终要落到我的手中!”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开始不停的狂笑起来,他心中的恐惧,也随着他看明白这份图纸和随着他的狂笑,一点点的消失。
  他身后所有的红袍神官被这样的笑声震得脸色苍白,震得耳膜中流出了鲜血。
  然而张平在他的笑声里只做了一件事情。
  张平开始魔变。
  张平的身体在炼狱山大长老的威严黑袍里暴涨,他肌肤的颜色,不是变成寻常魔变的蓝黑色,而是变成了纯黑的色泽。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狂笑声没有停歇,只是眼睛里闪出了更加惊讶和喜悦的神色。
  张平的身体往后倒退,他撞在了后方的山壁上,然后这面山壁崩裂,出现了一个幽深的通道。
  张平顺着这个通道狂奔而出。
  “封存住这里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少了一片尘土,你们所有人便不要想着能好好的活着。”
  如青铜摩擦的刺耳声音再次响起。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贪婪的将墙壁上的图纸摄起,收入怀中,然后他的身影变成了一条黑烟,涌入了张平逃离的通道之中。
  ……
  张平从炼狱山最高的这座火山的后山一处撞出,继续不停的狂奔。
  汹涌的黑烟很快从他的身后冲出,随之显现的炼狱山大长老看了一眼他狂奔的背影和炼狱山一座座高高低低的山峰,只是讥讽的冷笑。
  虽然张平偷偷的在自己的洞窟中挖出了一条用以逃跑的通道,然而他身在炼狱山中,又能逃到哪里去?
  炼狱山大长老不紧不慢的追向张平。
  出现在他身后,跟随着他追杀张平的炼狱山红袍神官越来越多。
  许多平时甚至都不敢大摇大摆走在炼狱山间的低阶弟子和红袍神官,都加入了追杀张平的行列中,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清冷死寂的炼狱山里,原来有这么多人。
  在血样人潮的映衬下,为首的炼狱山大长老的身影显得越发的高大,而一个人孤零零的奔跑在前方的张平显得更为可怜和孤单。
  第七百七十六章 新的世间和审判(中)
  “大长老……他是在逃向天魔狱原!”
  一名此刻在炼狱山身份不低的红袍神官看出了张平逃遁的路线,发出了急切的禀报。
  然后他的口中就被灰尘充满,再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的舌头,就在说完这句话后,被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发出的一缕火焰燃成了灰烬。
  这名红袍神官恐惧的扼着自己的喉咙,他甚至不敢吐出嘴里的灰尘,在数息的时间过后,他才终于想明白自己的错误在于不应该再喊大长老,而应该喊掌教。
  “不会说话,便不要再说话。”
  炼狱山大长老在心中冷笑着,他不认为张平这样的逃跑有什么意义,然而他很快发现了让他更为惊讶和狂热的一点……张平的魔变已经超过了炼狱山魔变的时间极限,即便是炼狱山里那些魂力修为比张平高的魔变掌控者,在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后,也一定会衰弱得栽倒在地。
  “所以你是在天魔狱原里面获得了更强大的魔变……”
  看着依旧没有丝毫衰竭迹象的张平,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冷笑着,轻声自语着:“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去,我会让你吐出你所有的秘密。”
  他最好张平能够一直维持着魔变。
  张平的魔变越厉害,他就会越高兴,因为这终究会属于炼狱山,属于他。
  他也可以完成那具铠甲的最后部分,只要凭这两样东西,他就会成为继炼狱山掌教之后,这世间最无敌的存在。
  张平掠过了炼狱山最南端的一座殿宇。
  这座殿宇,就在炼狱山和天魔狱原的交界线上。
  就在这时,他停了下来,站在凝固的黑色岩浆形成的如巨大的舌头一样的石毯上,转身看着已经距离他很近,甚至快要能够出手阻止他逃离的炼狱山大长老。
  在他停下来之时,不想很快杀死他的炼狱山大长老也停了下来。
  炼狱山大长老身后如血潮一般的炼狱山神官们也都停了下来,显得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就像一片血海中的黑色礁石。
  “我还以为你这种魔变永远不会衰竭,永远不会累。”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看着张平身上糊满的黑色汗水,嘲讽的冷道:“跪下向我求饶,我或许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张平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他魂力激荡的气息在减弱,然而他冷漠的脸上,却是反而浮现出森寒和暴戾的情绪:“我想跪下的应该是你。”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感到很意外。
  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在接下来,他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这股如火山喷发般灼热的强大气息,来自张平身后的天魔狱原。
  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一条热河的浓烟里走了出来。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目光顿时凝固。
  一声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从他身后的炼狱山神官们的鼻腔中发出。
  一个浑身肌肤火红的巨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个足足相当于五个人聚合在一起的身影一样魁梧的人形巨魁身上散发的完全是不同于修行者的妖兽气息,而且嘴里也全部都是如狼的獠牙,然而他的双手,却是都各抓着一条粗大的锁链,锁链的一端各是一柄镰刀般的巨刃。
  他的身上散发着红光,锁链和巨刃上也流淌着红光。
  “这是火魁,炼狱山的某种修行之法,也只不过是借鉴于它而已。”
  张平冷漠的看着僵住的炼狱山大长老说道。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不再觉得有趣和惊喜,因为他感知到天魔狱原中更远的地方,还有同样的强大气息在飞速的逼近,也就是说,并不只是这样一头火魁。
  “你!”
  他不再从容,在一声厉吼出口的瞬间,他的身影朝着张平爆射而出,一条青铜色的锁链,从浓厚的黑烟和黑火中涌出,发出凄厉的啸鸣,刺向张平。
  然而张平却是站着一动都没有动。
  他身后的火魁,就像和这条锁链赛跑一般狂奔,沉重和庞大的身躯,在发现似乎无法及时赶到张平身前时,高高的跃了起来,就像一架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般,弹射到了张平的头顶。
  两柄镰刃从它的手中以恐怖的速度和气势旋转飞出,就像两个巨轮,朝着炼狱山大长老碾压而至。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可以杀死张平,然而他若是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杀死张平上,他的身体也必定会被这两柄力量完全达到圣阶的镰刃击中。
  这只被张平称为火魁的人形妖兽虽然显然是圣阶的妖兽,但他毕竟是可以轻易灭杀圣阶的炼狱山大长老。
  于是看似十分寻常的青铜色锁链往上飞出,锁链本身开始急速的延伸。
  这种锁链本身的急速延伸,加上他的力量,使得这条锁链的速度变得极其的恐怖,几乎就像佟韦的那一箭一般,直接穿越空间一般,刺入了火魁的身体。
  在刺入了火魁的体内之后,这条锁链并没有任何的停歇,而是继续急速的延伸,穿行,瞬间就如同十几条青色的毒蛇,在这头火魁的体内进出。
  火魁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炼狱山大长老却是也发出了一声震惊而愤怒的厉喝。
  这头火魁斩出的两条镰刃,竟然依旧保持着魂力的贯注,依旧落向了他的身体。
  这绝对不是任何妖兽的本能反应。
  唯有一个可能,这头人形妖兽并没有多少自主意识,它完全就是张平控制的。
  这名受炼狱山掌教一时兴之所至的提拔才正式出现在炼狱山巅峰,即便拥有炼狱山大长老之位,却从未被他正眼看过的小人物,竟然隐藏了如此强大的秘密,一直隐忍到了如此程度!
  “当!”“当!”
  两声巨响和四溢的劲气冲散了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身外的所有浓烟和黑火。
  所有的炼狱山神官才看清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真正面目。
  只见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浑身,都包裹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青铜色薄甲,使得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就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纯粹的青铜雕塑。
  任何一名炼狱山大长老,都有最强大的手段和秘密。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最深的秘密,就在于他是整个炼狱山,乃至整个大莽最厉害的大匠师。
  两柄足以切断铁柱的镰刃嵌入了他双肩的薄薄青铜色甲壳之中,然而却只是将他的身体往泥土里砸入了一尺,甚至没有能够在他的双肩中切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