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节
  ——连半点儿踪迹都找不着了。
  出了将军府往西,有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院子中种了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的后面是一排厢房,一个男子正坐在厢房的门前。
  房中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她的双眸紧闭,额头的纱布上,带着一抹血红色。她的脸上有些许细细的划痕,锦被只盖到了她的胸口上,左肩上模糊的血肉被衣裳盖住。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景璇玑方是闷哼了一声,悠悠转醒。她满目茫然地望着罗帐顶,素色的罗帐,是她从未见过的。房中带着清新的果香味,窗户上的轻纱被风吹动,却是平白地带上了些许旖旎的风情。
  她本想抬起头来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只她一动,便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景璇玑“啊”了一声,总算是想起了,在她晕倒前,她是在一辆马车上的。只那马车却是忽然起火了,她还不知晓是怎么了,便是被人给拽了一把,整个人都往地上倒去。
  只那火光,到底是伤了她。马车炸开的时候,碎屑划到她的脸上,她都能察觉到自己的脸被划开的诡异触感。
  不过现下看来,她似乎是没有死,而是被人给救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地走进来,他似乎还不大会走路,脚步有些不稳,只手中端着的药碗,却是没有半点儿的倾斜。
  景璇玑诧异地瞪大了双眸,“你你……”
  你怎会在这儿?
  她有些不敢相信,不免想要扭动身子,看得更是清楚些。只她才动了一下,白程宁便快步上前来,按住她完好无损的右手,“不要动。”
  景璇玑只得乖乖地躺着,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白程宁看。她是断然没有想到,救了她的人,竟会是这个她从未想过的人。
  “你怎么会来?”景璇玑望着白程宁端着药碗坐到自己的身边来,“本宫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见到你了呢!”
  她是想过的,便是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她亦是不会再去云州看他了。最好是两相忘,自此便算了。
  谁能想到,如今白程宁竟是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景璇玑瞪圆了双眼,不知为何,便脱口而出,“那本宫要以身相许了。”
  白程宁手中的汤匙抖了抖,却也没有反驳,若是细看,却还是能见着他的嘴角上,带着一抹好生压制着的笑意。
  “阿弥陀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景璇玑抬起一只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曾想她的胸口竟也是带伤的,只一拍,便正好儿的拍到了伤口上。
  她“嘶”了一声,猛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的瞪着双眼看着白程宁,果真是见着他的脸都红了。
  景璇玑嘿嘿怪笑,“本宫的伤处,都是白大哥包扎的?”
  白程宁将药吹凉了,送到了她的嘴边。景璇玑不眨眼的将苦药汁给喝下,不依不饶,“是不是呀?”
  白程宁点点头,“当时你伤得很重,我没有办法,便只能自己动手了。不过后来大夫来看过了,你的伤很严重。”
  谁要知晓大夫说了什么呀!
  景璇玑双眼直发亮,片刻后意识到自己这般有些不大妥当,便又扭扭捏捏地低下头来,揪着锦被,强作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来,“那,那……”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是十分矫情的,依着她内心的想法,此时她应是十分霸气地拽着白程宁的手,许他一生一世的。
  偏她知晓他最是喜欢那等温柔的女子,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狂喜,红着脸低声嗫嚅:“那白大哥,可是本宫负责……咳咳,本宫的意思是,白大哥这般,日后叫本宫还如何去见人?”
  这断然是她头一回觉得不能笑是这般痛苦的事儿了。
  白程宁不忍直视的望着激动得浑身颤抖的景璇玑一眼,却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了,“做你自己便好。”
  景璇玑一怔,随后松开了揪着锦被的手,猛地扑到了白程宁的身上。白程宁心中一惊,吓得连忙伸手将她抱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宫今日是真高兴!”景璇玑在白程宁的怀中蹭了蹭,伤口有些痛,她却是半点儿都不在意了,“白大哥可是要对本宫负责了,本宫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只说完这一句,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按说守得云开见月明,本应是件喜事儿,只她为着这一日,却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她不免想着,若是她没有活下来,是不是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日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婚嫁一事
  景璇玑仰着脑袋,望着白程宁。
  比起从前来,白程宁的脸色已然变了许多。大抵是因着身体恢复了康健,以往眉宇间的郁色,亦是不见了踪影。
  他原便是一个翩翩君子,如今更是愈发的温润了些。
  景璇玑看着他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桌案上,略显简陋的房间,锦被的材质却是不大好,甚至有些咯人。她撅着嘴巴,看到了白程宁,却是觉得哪哪儿都好了。
  “待到回昭都,白大哥是不是便要娶本宫了?”她红着脸问道。
  这大抵是她觉得最开心的一日了,纵然身上的伤有些惨不忍睹,只便是如此,她仍是觉得值得。
  她素来是个乐观的,先前的那点儿委屈,在看到白程宁对自己百般照料后,却是都没了踪影了。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白程宁应了一声,景璇玑便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欢喜道:“那本宫与凤梧哥哥说,你便等着本宫……”
  “璇玑。”白程宁打断她的话,脸色不大好看,景璇玑心头有些不安,还以为他是要反悔了。
  只白程宁却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按回了床榻上,有些心疼地望着她又要崩裂的伤口,“不许乱动。”见着景璇玑连连点头,他又觉得好笑,“还有,是你要等着我去娶你,而不是我等着你来娶我。”
  哦……
  景璇玑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只心中却是暗自念叨,倒也不是她想娶他呢,只等了这般久,好不容易方是等到了此人,她心中欢喜,怕他跑了呢!
  “还有,你还活着的事儿,可是要告诉魏黎将军与瑶华长公主,我猜测圣上应还是会有后招,若是你活着的消息走漏了出去,只怕不大妙。”白程宁说道。
  景璇玑这方是后知后觉的想起,原是自己在这凌州中,还是有亲人的。舅舅与瑶华姑姑若是知晓她还活着,定然是会十分欢喜的。
  只正如白程宁所言,纵然他死了,圣上亦是不会轻易罢手的。瑶华姑姑与舅舅她能信任,只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不若便瞒下这个消息,且等圣上被解决了再说。
  “若是你在暗处,便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儿,亦不算是孤立无援了。”白程宁安慰道。
  景璇玑点点头,转而却是想起,她似乎从未在白程宁的跟前提起过圣上,他又是如何知晓伤害她的人是圣上?
  景璇玑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白程宁看穿她心中所想,只凑过去,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在来之前,曾给战王妃写了一封信,她已经将所有的事儿都告知于我了。再者在凉州的时候,我曾见过杜康杜大人。”
  “你在来找本宫之前,便是想着……”景璇玑咬了咬下唇,“便是想着,要与本宫同生共死了?”
  她还以为他是个胆小鬼,永远都不会来到她的身边了。
  “百灵说,我该珍惜你的。”白程宁擦掉她不小心滑落的眼泪,语气怜惜,“是我太过怯弱,我不该因着种种因素,对你的好视而不见。所幸,如今还来得及。”
  天知晓当马车爆炸的那一瞬,他有多害怕景璇玑会就此离他而去。
  所幸上天待他很是宽容。
  景璇玑面上带泪,“那还是百灵说得对了,本宫这般好,白大哥若是再不珍惜本宫,本宫是当真要生气了。”
  白程宁含笑点头。
  *
  百灵在将军府中等了好几日,却还是不曾见着景璇玑回来。她心中的那点儿希望渐渐没了踪影,连带着对瑶华长公主与魏黎,亦是没了往日的好心情。
  她最后一回来到马车爆炸的地方,马车的碎屑早便被清理干净了,只余下了一个乌黑乌黑的印子。
  却也不知晓是为何,纵然瑶华长公主与魏黎皆是默认了景璇玑的死,只她却总是觉得,景璇玑应是还活着的。
  莫说旁的,那日她在凌州中见着白程宁,景璇玑若是当真死了,那为何白程宁却是不曾露面?
  她隐约能够猜到,景璇玑定是被白程宁给救了。只过了好几日,她仍是不见景璇玑的踪影,亦不见白程宁的踪影,而魏黎将军的人,亦是笃定,断无人能够在那等情况下活下来。
  百灵双眸有些模糊,当真没有活下来?
  百灵在那处待了一会儿,便擦了擦眼角,准备回去将军府收拾行李。总归景璇玑没了,她便是呆在将军府,亦是没了意义,却不如从前那般继续当一个小乞丐痛快。
  只她才走了两步,便是遇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司马玥!
  百灵深吸了一口气,司马玥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她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百灵不动声色地跟在司马玥的身后,只见着司马玥走了一段路之后,竟是拐进了一个陈旧的客栈中。
  一个身穿着布衣的男子迎了出来,那男子的容貌却是与寻常人不同,显然不是大昭的百姓。
  又是圣上那个贱人!
  百灵握紧了双手,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待到她回到将军府,头一件事儿便是去找了魏黎。
  魏黎这几日皆是没有出门,因着景璇玑是被人以瑶华长公主的名义给骗了出去的,瑶华长公主心中正愧疚,竟是消瘦了不少。
  至于那大意了的管家,更是直接给魏黎给送到庄子上去了。
  “司马玥可还在牢中?”百灵并不打算拐弯抹角,只直言道:“方才我外头见着司马玥了,不是说她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魏黎与瑶华长公主对视了一眼,沉声道:“你可是看仔细了?”
  百灵自然点头:“我还跟了她好一段路,想来应是不会错了。”
  如若不然,她亦不会急着回来了。
  魏黎心中升起了些许不妙的感觉,他忙吩咐了侍卫下去查探。半个时辰后,侍卫传来的消息,却是司马玥仍是在牢中的,只因着被折磨了好些时候,却是有些面目全非了。
  若非是司马大人与潘氏抱着她哭,他们都要认不出来,那便是司马玥了。
  百灵哼笑了一身,目光中带着些许冷意,望向了魏黎。
  魏黎的心情亦是不大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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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四十三章 母女争执
  丞相夫人与阏氏的感情却是愈发的好了,许是因着自己难过的时候,阏氏总是在身旁,丞相夫人待阏氏竟仿佛亲姐妹一般了。
  阏氏明面儿上待丞相夫人是千百般好,只一转身,却是将丞相夫人如何招惹了屠凤栖的事儿,都给透露了出去。
  她做得隐秘,背后又有人帮衬着,自然也就无人知晓消息是被她给走漏了出去的。
  丞相夫人还以为是屠凤栖做的。
  “我却是没有想到,她竟是要逼得我去死了。”丞相夫人面上悲伤不已,竟是丝毫不顾及沈云琪还在身旁,便是对着阏氏哭诉,“眼下人人都将我当成了那害人精,便是丞相对着我亦是没了好脸色。”
  这阏氏是能看出来的,方才她来的时候,正好儿遇见了丞相了。若是以往,依着丞相的性子,定是要与她笑谈几句的,正方才丞相竟是搂着一个娇媚的姨娘的细腰,便这般从她的跟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