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找到了,没什么大事。阿沅,春日里最喜发些奇怪的病,最近你就别出宫了,最好连东宫都不要出去,不不,清心殿都不要出去。”他怕极了,他不能让这个消息走露一点风声。
  卫婵沅拿着酒杯的手一滞,看着陈逾白问道:“果真没事?不会是皇后那边有了什么动作?”
  “没事,没事。”陈逾白说的时候心虚的不得了,根本不敢看卫婵沅的眼睛。
  卫婵沅递给陈逾白一杯桂花酿,“我知道上次我被困你吓到了,别担心,我听你的就是。”
  瞧着眼前温婉的人,陈逾白心里胀胀的,他怎能不担心,他好怕现在这份美好会被轻易打破。
  “这几天我会很忙,别等我用膳,自己好好睡觉,虽说春日了,天气还是凉,你晚上睡觉总喜欢蹬被子,真不知道没有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能不着凉的。”
  “怎么,今夜殿下要走?”
  “嗯,虽说闵行舟说的不是什么大事,但却是一桩急事,我会很快处理好的。”
  陈逾白喝尽杯中酒,“阿沅,等我回来陪你一醉方休。”
  他连夜赶到了卫府,卫瑞阳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殿下,老臣……”
  “此事怨我,尚书,我实在没想到……”查出浔州贪墨案后,是他特意来,让卫家隐瞒,没想到薛豹保住了一命,卫若书却生死未卜。
  “那份有关薛豹的证据,尚书不必顾及我,随时可上奏弹劾。”
  “我没有想要怨殿下,本就是小儿醉酒不知分寸,而且弹劾薛家,现在还不是时候,殿下给的那些证据,还不够完善,我和若谦一直在补充,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是……”卫瑞阳声音有些隐忍不住的难过,“是找到若书,现在活不见人,死……”
  陈逾白立刻说道:“我也让秦善调用了骑兵营去找,尚书不要太过担心,卫兄会没事的。”
  他的心其实和卫瑞阳一样担忧。他想起了上次闵行舟对他说的话,阿沅是既坚强又脆弱的,而他知道卫若书这个哥哥对阿沅有多重要,她三番四次的阻拦卫若书去浔州,不惜在大婚后去浔州查案,就足以说明,如果卫若书真的有个万一,对阿沅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不会的,不会的,上一世的悲剧绝不会重演,现在一切不是都很好吗?怎么会重演?
  找了七天七夜,没有任何线索,真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已经没有地方可找了,帝都的每一个地方都让陈逾白翻遍了。
  他却只敢待在正殿,不敢面对阿沅,他怕自己掩饰的不够好,他怕阿沅突然说要回卫府,他该怎么办。
  正殿的门突然开了,薛玲玉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托盘,笑意盈盈,“殿下,我熬了一些参汤。”
  扭着腰肢将托盘放在桌案上,“熬了好几个时辰,殿下尝尝。”
  陈逾白看了一眼常禄。常禄低下了头,最近日子过的太|安逸,今日他竟然在殿下回东宫后忘了交代正殿的护卫,主子不让打扰这件事了。
  “表哥,我日日都熬着这参汤,可是日日来,不是你不在,就是护卫不让进。”
  陈逾白心中本就烦躁,看见脂粉味浓厚的薛玲玉往一旁躲了躲,“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
  “表哥~”薛玲玉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大着胆子用手去触摸陈逾白的胸膛。这是容贵妃教她的,都说男人最是抵挡不住美色,今日她装扮的很是精致,又穿了单薄的衣衫,往男人身上靠去。
  “你干什么!”陈逾白即刻站起身来,“我让你出去!”
  从来没有,陈逾白对她这么凶过,之前都是呵护有佳,自从卫婵沅受伤后,他也只是冷淡,但从来没有如此凶狠的对待过她。
  自小任性骄纵惯了的薛玲玉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表哥不是最喜欢我吗?”
  陈逾白冷冷的看着她,“我只把你当做母妃的亲人,如果你得寸进尺,这表妹也做不成了。”
  “你是因着姑母,之前才对我好的吗,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吗?那你为何娶我做侧妃?”薛玲玉实在想不明白这都是怎么了,姑母告诉她,忍一忍就好了,但她都忍了半年多了,实在忍不了了。
  “权宜所纳。如果你能安稳,我保你在这宫中荣华富贵,若是不然,就别怪我不认以往的情谊。”
  薛玲玉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逾白,“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表哥吗?”
  他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从一开始都是薛玲玉的一厢情愿,之后就是容贵妃的不断撮合,是他不能拒绝也无法的拒绝的婚事,如果可以他当然不会娶她。
  “玲玉,别耗尽我的耐心。”
  他不但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还烦透了。一直以来都要配合着演戏,让容贵妃高兴,安薛家的心,这么多年他终于不用再演戏了,现在更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出去!”
  薛玲玉看着她不认识的陈逾白,跌跌撞撞的出了正殿。回到栖鸾殿,大大的哭了一场,若说之前她还怀有希望,那么这次希望被彻底的打破了。
  不能只有我这么伤心,她咬牙切齿的说出三个字:卫婵沅。
  第二日,等到陈逾白早朝时,薛玲玉穿着镂金牡丹云锻裙,梳着凌云髻,头上的云鬓花颜珠玉步摇来回摆动,她定一定气息,“走,去清心殿。”
  卫婵沅一早起床,正坐在亭中喂鱼,就看见薛玲玉走了进来,她心中顿生奇怪,自从上次之后,薛玲玉和娄汐月都不曾再来过清心殿,今日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真是好雅致,还有心在这里喂鱼呢。”薛玲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卫婵沅不起身,“今日天气甚好,适合喂鱼。”
  薛玲玉突然走进,盯着卫婵沅瞧了半天,“好一张寡淡的脸,真不知道太子看上你哪里了,还下令不让我们靠近清心殿,难不成我们还能吃了你呀。”
  来者不善,卫婵沅提高了警惕,“既然殿下不让你来,你今日来了,就不怕殿下责罚?”
  薛玲玉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今日可是好心好意来的,姐姐,一会怕是你还要感激我呢。”
  卫婵沅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薛玲玉。
  “呦,可真别说,姐姐这双眸子生的还是挺好看的,只是可惜一会要从这里流出些清泪来了。”
  “我不想听你废话,有话就说,没什么事你就可以离开了。”
  突然的,薛玲玉变了脸色,半是忧伤,半是嘲弄的看着卫婵沅,“你可知道太子多情,今日说心悦我,明日又说心悦你,这倒没什么,说不定再过两日就又有了新欢。只是,他还喜欢骗人,从前他骗的我好苦,如今却又来骗你了,姐姐还蒙在鼓里吧。”
  “他骗了我什么?”卫婵沅突然不安,整个人抖了起来,直直站起身,手里的鱼食落在了衣裙上,又滚落在了地上,又问了一遍,“殿下他,骗了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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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设定好的剧情,前期也有铺垫,文章没有选择轻松风格和甜文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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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吞噬
  薛玲玉一下子就笑了, “看到你这副紧张的样子,我竟然觉得心情大好。”
  弯腰凑近卫婵沅,轻飘飘的说道:“你二哥,卫若书, 失踪好多天了, 应该是死了吧。”
  轰——脑子突然炸裂开来, 根本连分辨的想法都没有,卫婵沅下意识就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上辈子的噩梦太清晰, 这一瞬间,无言的话突然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耳边:命数难变,命数难变……
  “你看看,我就说嘛, 这漂亮的眸子保准要流下清泪的。对了, 姐姐要是不相信, 就亲自去问殿下呀,而且我告诉你哦,卫若书是醉酒之后和我哥发生了争执才下落不明的, 但是殿下多看重我们薛家呀, 你看我哥现在不都没事吗?你可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殿下对你不过就是一时新鲜,在他的心里什么最重要呢?当然是皇位,我们算什么东西,都是权宜所纳知道吗?你呀……”
  “你给我闭嘴!”卫婵沅强撑着身子,大声喊着,“文芯,文芯!”
  从小厨房出来的文芯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 她三两步跑过来扶住卫婵沅。
  “文芯,我想回寝殿。”
  刚垮了一步,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薛玲玉惊呼了一声,立刻带着宫婢出了清心殿。
  不过片刻卫婵沅就清醒了过来,但浑身还是不住的颤抖,“文,文芯。”
  她连说一句完整的话的力气都没有,“我,要回家,我要,去,找二哥。”
  说着就从床上起来,要往门外冲去,文芯也不争气的流出泪来,抱着卫婵沅,“娘子,你怎么了?”
  文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一到前院就看见卫婵沅脸色发白,身子发颤,还没来得及搀扶就晕倒了。
  她不管了,赶快喊了其他宫婢,“快去找太子殿下!”
  “别去!”卫婵沅喊道。
  进来的宫婢站在寝殿门口不知自己该如何办,但很显然,太子妃现在很不对劲。
  她的脑子很乱,薛玲玉的话就像是刺一杨扎进了她的心里,才刚刚学会如何信任,现在老天就要告诉她,是自己太天真了吗?
  如果说酒醉争吵是二哥的错,那么,为什么这么久了,浔州贪墨案的主犯薛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她记得他说过相信自己的梦,说会保住二哥的性命,当然,他也说过要等一等才会将薛豹绳之于法。
  终究还是权利大过了人命。
  是他的姑息养奸,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就把她完全吞噬了。他是太子,他还要依靠薛家这样的解释,被这个刚冒出来的想法一下子就埋没了。
  卫婵沅整个人混乱无比,似是整个内脏绞在了一起,到了最后,她终于得出了答案,他也许是真心对待自己,但却抵不过权利和皇位。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自己,渐渐地,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会以为浔州贪墨案结束二哥就会没事了,为什么那么相信陈逾白说的会保护好二哥的话,为什么在陈逾白说,不是时候将薛豹绳之于法的时候,自己没有果断的拒绝。
  是她太相信陈逾白,还是太相信自己,还是……
  无言!
  她要去问无言,无言一定知道的!
  “文芯,我要出宫。”
  文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娘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能再受刺激。
  可是她连一个“好”字都没说出口,就见卫婵沅已经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寝殿。
  连忙拿了一件斗篷追了上去,东宫门口护卫都是何六安得力的手下,早都被嘱咐过了,太子妃出东宫不可阻拦,但是一定要即刻禀告。
  但即使是知道不阻拦,这些护卫也能一眼看出不对劲,太子妃仪态全无,向着东宫门口跑过来,头发散乱,面上的泪痕未消,后面跟着的宫婢拿着衣服匆忙追赶,领头的护卫赶忙让人去通知了何六安。
  刚一站定,文芯就把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护卫赶忙拦住了去路,“太子妃要去哪里,小的护送。”
  卫婵沅这才惊觉,她想要出东宫况且不易,更别说是皇宫了,但此刻她管不了这么多,似乎她晚一步到黄粱寺,卫若书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不用你们管。”
  先出了东宫再说,不论如何,她现在只想先出东宫,心中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不出去,等到陈逾白下朝回来,她就出不去了。
  说着就径直要往外走去,四五个护卫齐齐跪地,将剑抵挡在身前,挡住她的去路,“太子妃恕罪。”
  “让开,让开!”任凭她说的多大声,护卫纹丝不动。
  卫婵沅似乎有些站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似哭似笑,“连你们也欺负我,连你们……对呀,这是陈逾白的东宫,我又怎么能……”
  “太子妃!”
  何六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却在卫婵沅回头的一刹那吓了一跳。
  眼前的女子脸色煞白,明眸中全是泪,发髻散乱,本就淡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忙上前行礼,“太子妃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