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陈逾白笑眯眯的听着他把话说完,缓缓说道:“表弟最近可否觉得帝都太过无聊?”
  “不无聊,我日日等在卫府门口,就盼着英姑出来,我觉得逗她玩是顶有趣的事情了。”闵行舟说着就乐了起来,“昨日还戴着面具吓她,我这条小命险些命丧她的剑下,但她看到是我后,立刻关心我是否受伤了,说明她还是很在意我的。”
  闵行舟说的这些陈逾白都是知道的,卫府从来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行舟,我真是羡慕你。”
  能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是谁人,能大大方方走到她的面前,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心意,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太子哥哥的顾虑我是知道的,放心,你想我知道的我就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当然不知道。”
  陈逾白端起桌上的茶抿一口,“行舟,你陪我去一趟浔州吧。
  “去去去...去浔州,表哥你可没,没搞错吧。”
  一时的急迫,害得闵行舟话都说不清了,直接把没咽下去的茶水又吐了出来,小脸顿时煞白。
  若是没记错,城门外的那些拿着铲子锄头,一个比一个黑,一个比一个瘦的难民可都是从来浔州来的。
  “准备准备,这两日便出发吧。”
  “表哥,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陈逾白丝毫不留余地,何六安传回来的消息称,情形有些复杂,似乎和宫中的势力有关。重生而来,他不允许自己再行之踏错半步,除了生母母家之外的人,她不敢信任任何人。
  闵行舟知道浔州他是非去不可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再抬头,就见太子已经出了小茶馆。
  盛夏已至,帝都越发的闷热起来,知了声声叫个不停,下过一场暴雨后所有的事物都被洗刷干净,但城外的难民却没有心情感叹这场送来清凉的雨,因为他们临时搭建的帐篷都损坏了。
  皇帝接到奏折,觉得事不宜迟,但考虑到背后将会扯出诸多事情,秘密责令卫若谦尽快赴浔州调查,及早让浔州恢复原貌,也好让难民早日回到家乡。
  这可正中了卫若书的下怀,他本就一直想去浔州,而卫若谦也有意让他同往。
  卫婵沅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马上去阻止,但这次卫若书却是异常坚决。
  “阿沅,你为何总是不让我去浔州?难道就因为你做的那个什么梦?”
  “二哥,我是担心你。”
  “这次大哥也去,你为何不担心,就只知道阻止我?小妹,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
  她为了阻止卫若书去浔州可谓是费尽了心思,阻止了一次,阻止了两次,没想到还有第三次,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四次或者更多次。
  突然明白过来,即使这次自己阻止了,二哥迟早也会想出其他办法去浔州,似乎各种机缘巧合都不断的将卫若书往浔州推。
  看来这是一件没办法阻止,无可避免的事情。
  “嗯,知道了,大哥、二哥,你们一路小心。”
  卫婵沅出了花厅,转身就去找了秦善,“阿善兄长,大哥二哥要去浔州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的,我也要一起去。”
  “阿善兄长,我也想去,你可否悄悄带我上船?”她刚才就决定了,若是二哥这次执意要去,自己也一定要陪在身边,既然自己能改变婉瑜的命运,改变名殊宴的排名,那这次她也一定可以保卫若书性命无虞。
  “阿沅,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要冒险外出了,况且此次既然是陛下让若谦秘密前去,就必定是没有陪同和护卫,只得乘坐商船,女儿家肯定有诸多不便,不但如此,浔州那边也并不太平。”
  “你不带我,我就悄悄跟着你们,要是我跟丢了,被坏人劫持了,或者受伤了……”
  秦善打断了卫婵沅的话:“阿沅,你别这么说。”沉默片刻,无奈轻笑叹息:“好吧,我答应你,但你要听我的话,阿沅,从小到大,若谦若书不答应的事,你总会来找我,你一向知道怎么做让我无法拒绝。”
  “阿善兄长你放心,有英姑陪我,我不会有事的。”
  很快就到了出发日,卫婵沅和英姑为了掩人耳目,都换上了一套粗布男装,由秦善引路,悄悄的跟着上了去浔州的商船。
  第22章 落水
  从古至今,凡是运送商货的,都会为是否能安全将货物运送到目的地而担心,不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免不了遇到盗匪,所以就有了押镖这种差事。
  而卫婵沅他们登上的这座商船,就是一个镖局压了几大箱货物,他们的目的地当然不是水患还没结束的浔州,而是浔州的下一站,但却要路过浔州地界。
  这条水路,原本还比较安全,但自从浔州闹事,就多了一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灾民,原本的水匪乘机纠集了一些人,组成了新的水匪组织。
  这些灾民生长在溧河边,水性极好,再加上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刀剑和弩机,很快发展成了一支不可小觑的队伍。
  卫婵沅踏上的这条路,上辈子她从未走过,心里到底还是没底的。
  但她却不惧怕,这辈子重生而来,就是为了避免上一世的悲剧,心中有了这种信念,就只剩下勇往直前了。
  从早晨出发,一直到晚上,她和英姑都隐藏的很好,秦善时不时抽空过来看一眼。
  夏季晚风习习,用过了晚饭,卫婵沅和英姑站在船头乘凉,两人发丝飞舞,浅笑低语。
  而在船尾的两位郎君一直看向这个方向,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表哥,我对你的感激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现在不管你多想过去搭讪,都要克制,我们这次是秘密出行,切不可暴露了行踪,默默保护就好。”
  “我可给你说呀,你的人你自己护好,我的人也不用你管。”
  冷笑的声音传来:“你还是护好你自己吧,你的人可比你武功高强不知道多少倍。”
  “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
  “对了,刚让人去换她们旁边的房间,不知道换好了没有。”
  “我办事表哥你就放心吧。”
  夜晚的水面待的久了,还有些凉,卫婵沅和英姑逗留了片刻就回了房间休息。
  睡到半夜的时候,外面忽然起了动静。
  甲板上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地跑动着,时不时还夹杂着惊呼声。
  英姑一把拿起床边的长剑,疾步到窗边查看。
  卫婵沅也被吵醒了,忙从床榻上坐起来,匆匆穿好衣裳。
  “卫娘子,我去查看一下,我没回来之前你不要出房间。”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拍门声,“阿沅,我是秦善。”
  英姑打开门,秦善走进来说道:“别慌乱,是船漏了,已经在抢修了。”
  “漏了?怎么会?”英姑行走江湖,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怕不是有什么人刻意为之吧。”
  “具体的还不知,听船手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你们先别慌,若是破损的地方不大倒是无碍,若是破损太大,也有备用的小船只。”秦善说的轻松,心中却很不安,备用船只仅有两个,每个小船也只能容纳十人左右,他们上船来都是隐藏了身份的,而且生死关头,大家都顾着保命,不会有人将位置让出来的,但他已经下定了保护卫婵沅的决心。
  卫婵沅走到窗边探了探身子,指了指对面不远的岸边。
  “这里似乎离岸边也不算太远。”
  一旁的英姑用力捏了捏手中的长剑,“我认为应该先收拾好包袱,在船边等候。”
  秦善点了点头,三人一起到了甲板上。
  此时的甲板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多都是镖局的人,押镖的当家人大声指挥着,但大多数人依然很慌乱,尤其是看见那从船舷上卸下的备用小船后。
  细细窄窄的柳叶小舟,只有两艘,怎么够这么多人乘坐?
  夜风习习,吹到每一个人心头,越吹越凉。
  镖局的人占了主导,就连掌舵的船家也不敢和他们对着干。但老船家一点也不慌乱,拿出羊皮缝成的大口袋吹了起来,形成一个浮囊,然后绑到身上。
  两条柳叶小船坐上去的满满都是镖局的人。突然有人在混乱人群中大声喊道:“秦善,秦善!”
  甲板的另一头卫若谦和卫若书焦急的跑了出来,只见路过船家的时候,卫若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指着他身上绑好的羊皮大口袋说道:“这浮囊可否给我们三个?”
  说着就把刀抵在了船家的喉咙上。
  船家抖抖索索指了一下船舱的一个角落处,乘着卫若谦走神的当口,一个猛子就跳进了水中。
  卫若谦只翻出两个浮囊,皱了皱眉,先塞给卫若书一个,然后继续找秦善。
  远远地他看见了秦善,只不过看见秦善的同时也看见了他身边两个粗布男子,觉得异常眼熟。
  卫婵沅下意识想要遮挡自己,却又觉得现在这个人命关天的时候自己还遮掩什么。
  “阿沅!你!”卫若谦气的不知该如何说,但他心里更多的是担心。
  他想也没想就把浮囊绑在了卫婵沅的腰上,然后大声喊道:“若书,我们在这里。”
  卫若书看见卫婵沅的时候,正要张口说话,卫若谦即刻阻拦了他:“若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我们五个人,英姑武功最高,游到岸边应该不成问题,我和秦善的武功尚可,阿沅不会功夫,若书你照顾好阿沅。”
  这话刚一说出来,卫若书就拿下了浮囊:“大哥,这浮囊还是给阿善,他身上的伤刚好,恐怕没有那么多体力游到岸边。”
  说着就递给秦善。
  秦善哪里肯接过来,“若书,我能行!”
  “不,你快绑上!”
  两人你推我桑的时候,卫婵沅利落拿下自己的浮囊,很快绑在了卫若书的腰上。
  “二哥,你要是敢拿下来,我现在就跳下去!”
  她真的太害怕了,似乎前世的宿命,现在又要开始重演,她想即使自己死了,二哥也不能死!
  在她的心里,所有人都能游到对岸,唯独二哥游不过去,因为他就像注定是要走那前世的命运一样,让人绝望。
  就在这个当口,船猛烈的摇晃了起来,竟从水下突然窜出几个黑衣人,随意的砍杀起来。
  “我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英姑飞身而起和这些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若书、秦善,你们保护阿沅。”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镖局的货物,但镖局的人大多乘小船走了,剩下的也都是水性好的。他们知道这些货物是没办法运送了,都选择了保性命,弃了一船的货物跳水往岸边游去。
  留在船上的都是些搭船的普通百姓,是干看着没办法。
  “这些水匪太可恶了,直接拿了货物即可,为何要伤人!”卫若书满眼都是愤慨。
  “阿善,照顾好小妹,这些乱杀无辜的水匪我定要让他们偿命!”说完就直接跳了出去,拼杀了起来。
  卫婵沅心中一惊,想也没多想,就去拉卫若书。
  眼前划过一道光影,长剑从脸边擦过。“阿沅小心!”秦善飞奔而来,挡开那黑衣人,却不料卫婵沅惊吓之余一个没站稳,便跌入到水中。
  “阿沅!”几个呼喊声叠在了一起。
  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流动的水将身体带来带去,不断涌入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