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周暄细声细气道:“你不用这样,我说什么,你应什么,像什么样子?”他这般顺着她,像是在说笑,又像是有一些小不正经。
  路征一本正经道:“是,你说的有理。”
  “你……”周暄顿足,“你欺负我!”
  “没有,没有,这个绝对没有。”路征连忙说道,“就是逗逗你,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他轻声道:“我想对你好,我不会欺负你。”
  周暄低了头,也不说话,心里甜甜的,又有点恐慌。至于恐慌什么,她又说不上来,觉得这一切仿佛是在梦里,可是,这种梦又是她从来没做过的。
  静默了片刻,路征才道:“是了,我本来是想问,今天谁上门提亲了?”他还挺好奇,谁的眼光这么好。
  周暄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宋家呗。”提起宋愈,她就莫名的烦躁。
  “宋愈?”路征脱口而出。他又干什么?
  周暄点头:“是啊,是他。你也知道?”她看了看路征,小声说道:“其实,去年他也这么做过这么一次,不过爹娘给拒绝了,今年不知怎么了,竟然又让人来求亲了……”
  说来也奇怪,她心思懵懂时,不愿意叫路征知晓,宋家曾上门求亲的事情。如今两人互通了心意,她倒愿意告诉他了。
  路征心说,我自然知道,不但知道他去年曾求亲被拒过,连宋愈的心路历程都知道!然而,这些不好告诉周暄。他只点了点头,略一思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若冠上了我的姓,他哪里还能来求娶?”
  ——他倒也不是随口乱说,他们两个如果名分定下,估计宋愈也该死心了吧。人再执著也会有个度,而且从那本《诗经》来看,宋愈对令仪是愧疚多于男女之情。若是这辈子令仪幸福,那宋愈心中罪恶感减少些,想来就放弃了。人没必要一直死心眼儿吧?
  “你……”周暄羞极,顿足道,“你又欺负我,我告诉舅公去!”她虽然这样说着,却终究是没有行动。
  路征只微笑着看着她,这姑娘羞窘的模样,可真可爱。过去那么多年,他怎么就没注意呢?你瞧,她会说,会笑,会闹,会害羞,会撒娇,而且,她还喜欢着他,惦念着他,多好。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周暄瞧了瞧路征,轻声说道:“我爹娘一向听我舅公的话,你知道吧?”
  路征点头:“知道,怎么了?”
  “所以,有什么事情,找我舅公去跟我爹娘说,一定会成功。你知道吧?”周暄继续说道。
  路征恍然,心说,她是在暗示我,可以请先生帮忙做媒说亲。他心里满满的,欣喜而感动。他说道:“是,我记下了,唉,看来要再次劳烦先生了。”
  周暄吁了口气,动了动唇,却没再说话。她想,她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会不会让路征觉得她很轻浮无度?她有点懊恼,明明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征征和别人不一样。他对她很好很好的,他完全值得她信赖的。这么一想,她心里安宁许多。
  此时两人之间也就尺余的距离,路征有心离得近些,又怕她觉得他造次。若在平时,他会与她闲聊,而此刻,他却觉得就这样静静站在一处也好。他今晚就去找先生,也不知先生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第48章 出面提亲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默着站在一处。虽然不曾说千言万语,但似已心意相通。
  晚间,杨氏留了路征用膳。看起来和往常没有区别,但事实上却又是那么不同。周暄和路征偶尔眼神接触,都觉得心中一暖。明了彼此的心思后,两颗心靠得更近,对方一个细小的动作,仿佛都变得特殊起来。
  杨氏待路征一向热情,这日也不例外。
  路征谢过杨氏,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周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极浅的笑意。他心说,周伯母待我这般好,若是她知道了我要娶她女儿,也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周暄甫一与他目光接触,顿了一顿,微微一笑,就移开了视线。
  路征面上一热,心中微荡,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明明没有喝酒,却有种熏熏然感。
  杨氏也略微察觉到女儿今日与往常不同,但也只当是因为宋家遣王媒婆一事,就没有多想,反而格外关照女儿。
  饭后,众人闲话几句,也就各自散了。路征则理理衣衫,去找了舟山先生。
  周恕在自己府上给舟山先生特意准备出了一间书房,舟山先生有夜读的习惯,书房里点了好几盏灯,亮堂堂的。
  路征进得书房,冲舟山先生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舟山先生微微一愣,有些诧异。这般郑重,可不像是路征。他当即想到,莫不是这小子有事求他?不是在朝中惹下什么祸患,要他出面帮忙吧?
  “说吧,什么事?”
  路征思考了一下措辞,说道:“的确是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舟山先生道:“直说就好。”
  路征拱了拱手,说道:“先生也知道,弟子自幼父母双亡,路家家丁不丰,我也没有亲近的长辈。唯有一个姐姐,还远在江南,尚未回还……”
  “说重点!”舟山先生眼皮跳了一跳。
  路征扶额道:“重点就是,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让先生出面帮我求亲。”说完,颇诚恳地看着舟山先生:“先生,您也知道,我没别的亲人了。”
  “等等,你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谁家姑娘?”舟山先生奇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先生,您不是知道的吗?”
  舟山先生更迷惑了:“你喜欢谁,我怎么会知道……呃,难道你说的是暄儿?”他最后一句声音提高了不少。不是吧?那次,他只是随口说说,想着能不能撮合两人。能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其实也不打紧。
  路征笑着点头:“是的,是她。”
  舟山先生正要答应,忽然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来。当初他劝路征时,似乎说周暄对他有意。男人对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子,很难讨厌起来。路征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对暄儿动心的吧?可是,他不知道周暄对路征是不是同样有意啊。呃,这下,似乎有麻烦了。
  “怎么了?先生?”路征瞧着舟山先生的神情有点尴尬,不免不解。
  舟山先生顿了一顿,笑得一脸慈爱:“来来来,阿征,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路征依言坐了。
  舟山先生才道:“这个,物分阴阳,人分男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情。自古以来呢,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你能找我这老头子出面,我也很高兴。只是,阿征,有件事,我得问你一下。”
  “先生,您说。”
  “你跟暄儿,你们,你要求亲的事情,她可知道?我今日隐约听说,有人来求亲,没能成。她还哭了一场的。若是再惹得她哭了,是不是不大好?”舟山先生说的极其委婉,因为他也不知道周暄的心思。——当初自己信口胡诌,没承想路征真动心了。要是周暄不愿,这可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