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小木头人因为他明显的抗拒而将湿帕扔进他怀里,撅了嘴:“醒来就问她!现在是我在照顾你!”
  “……”顾行知没遇过这情况,半晌憋出句,“谢谢你。”
  “我们被打进那道裂隙里了,你昏迷半天,她在这帮你疗完伤就出洞探路了,把我放出来照顾你。”小木头人不高兴地伸指戳戳他肩膀。
  顾行知捂上肩头,却摸到自己皮肤,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上衣被人褪到腰间,绷带从胸口裹到背上,一圈又一圈。他猛然间涨红脸,哑着声问:“我的衣服……”
  “脱了呀。”小木头人目光溜溜一低,瞄着他直看——师兄的身材真是好,颈线修长、宽肩窄腰……
  顾行知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烫,飞快地将衣裳拢起,气道:“谁让你们……”
  “不脱衣服怎么给你疗伤?你一个大男人,做出三贞九烈的模样给谁看?”季遥歌的声音响起,她不知几时回来的,倚在洞口闲闲凉凉地开口,“还有,你别这么看着我,脱你衣服的也不是我,我只负责打通你的经脉,衣服是她脱的!”
  季遥歌朝小木头人呶嘴,小木头人“嘿”地一笑:“你背上撕裂得严重,脱了才好上药。”说完瞪季遥歌——都是同个人,有必要分这么清楚?
  顾行知心知自己反应过分了,朝小木头人道:“多谢姑娘。”
  小木头人甜甜笑了:“不谢不谢,你刚才还救了我们呢。”
  顾行知笑笑,扶着墙站起,小木头人见他身形不稳,一头钻到他手臂下,将他撑起来,顾行知拒绝不了,只能忍痛站定后快速收手,望向季遥歌,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眸清澈动人,小木头人的话又叫他想起先前危急时发生的种种——她伸来的手,和他不假思索的拥抱,刚褪下的烫意又骤然袭来。
  “谁要他救?”季遥歌却冷冷开口,眼中无半分感激,“一天到晚的装君子,逞英雄,不自量力!”听得出来,她心情不好,脾气很差。
  “……”顾行知被她说得一愣,反应过来时气白了脸,才刚浮上心头那丝患难与共的亲近像被兜头浇了桶冰水,“我装君子逞英雄?如果不是我出手,你已经死透!”
  “我稀罕你救?”季遥歌反驳完一扭身又出洞。
  顾行知被她的态度激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救了她,她非但没心存感激,竟还冷嘲嘲讽。他虽不思她报恩,却也没道理被她骂。
  “季遥歌!”他两步上前,拽着她的手臂让她转身,“你不稀罕我救,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不稀罕你说什么喜欢?”怒气让人头脑发胀,说出口的话便未经多思。
  季遥歌倏尔一笑,声音还是冷的:“媚门妖女的话你也相信?我说喜欢,你真以为我喜欢你了?”
  “你!”顾行知气到不行,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可要他骂人,他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旁边的木人小声插了一句:“我的喜欢,你可以相信。”
  季遥歌和顾行知同时低头:“闭嘴。”
  “……”小木头人委屈地扁唇。
  顾行知吼过之后忽然清醒,怒气陡然全散,只剩惊愕——他在做什么?和一个认识不过数日的女人论及情爱?这不是件十分荒唐的事吗?
  季遥歌却自他掌中抽回手,抛下句:“以后要救人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转身便走了。
  全程目睹二人莫名其妙争执的小木头人叹了口气,安慰顾行知:“顾大哥,你别生她气。她只是……不想你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你为她受伤,她心里不好受,但她无法表达。”没有人比小木人更了解季遥歌,这一场危难让清醒的灵魂有了裂缝,她在重新认定这个男人和这段感情,这让她很困惑也很烦躁,不过如果她能接纳,哪怕只是个开始,作为独魂,也能回归了。
  顾行知心情复杂,闻言却是歉然道:“刚才,抱歉。”他的态度太恶劣。
  小木头人摇头:“没事。”
  “你们动作还不快点?想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季遥歌走出老远发现没人跟上,远远喊来。
  “你很了解她?”顾行知咳了两声,朝外走去。
  小木头人扶住他,笑道:“这世上恐怕没有比我更了解她的人了。顾大哥,她很好的,你和她多相处就知道了。”
  顾行知却不答,心道这小丫头也奇怪,起初与季遥歌拈酸争抢,这时却又替她说话,不过不管她们到底什么心思,他都打定主意,要离季遥歌远一点,再远一点。
  刚才失控的情绪让他心生警觉,也许媚门之人确有过人之处,能惑人无形,他要多加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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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很快走到一起,绝口不提刚才的矛盾,顾行知开口问起洞穴情况,季遥歌便沉声解释,三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甬道里,没再靠近。
  季遥歌的声音已经然平静。
  这洞穴很大,外面的甬道四通八达,两边都是一个又一个小洞,有些像狮公山,但比元还那悬洞范围更大,像没有尽头似的,甬道四能八达,石洞相同,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他们被打进裂隙时,季遥歌只觉金光刺眼,灵气浓郁到不可思议,她抱着昏迷的顾行知似乎从裂隙另一头的豁口跌到顾行知疗伤的石洞中,可等她回头看时,却没发现有出口。
  “我已经在外面探了近两个时辰,没找到出口,一直在这里面打转。”季遥歌边走边说,别说是裂隙,就算是普通的出口,都没见着。
  她说着指向前方:“不过回来之前,我听到水流声,这里边应该有水源,我们顺着水流,也许可以出去。”她本来想叫出高八斗来再问问,不过这家伙自从将灵气借用之后就陷入沉睡,趴在玉管不肯出来,她也无奈。
  “你等等。”顾行知忽然叫住她。
  她转身,见他停在石壁前,以指搓向石壁。这石壁上仿佛由细小沙砾凝成,触手略粗,不过沙砂的质感却很均匀。
  “怎么了?”石壁季遥歌也探过,除了含有发光的金沙外,并无其他特殊。
  “这是黄萤砂。”顾行知声音犹带沙哑。
  “我知道是黄萤砂,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季遥歌不解。
  顾行知摩挲着墙壁,缓道:“黄萤砂属土,又带火灵气,产量稀少,很少会如此大范围出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们在地下。”
  季遥哥微微一怔,忖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黄萤砂矿洞?”他们这是从地上跑到地下了?
  “走,带我去水源处看看。”顾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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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源是条地底暗河,从涓涓细流开始演变为一条小河,三人沿河走了半日,抵至一处约十丈高的巨大石洞。这石洞洞顶盘根错结,显是地面巨树深扎地底的庞大根系,到这洞顶时便向四面石壁分爬,根系长进壁中,那些黄萤砂就像藏在老根后的萤点,散发出比外头清幽的金光。
  暗河到了巨洞就诡异地消失在石壁上,并没有他们所想的出口。走了许久,顾行知伤势有些反复,小木头人便扶他在石头上坐下,他闭目调息片刻才道:“和外界联系过吗?”
  季遥歌正站在洞中央观察,闻言摇头:“联系不上。传音符,传音石,所有传音法术都失效。”她早就试过,原想与元还取得联系,可惜这些手段通通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