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惟仲正要再宽慰梅傲蓉数句,清欢却笑了:“你们说的是他么?”
  她雪白娇嫩的掌心上,一个透明的光团里正困着满面戾色破口大骂的孩童,此刻见了惟仲与梅傲蓉,那孩童顿时激动起来,不住地捶打着光团想要出去。
  惟仲神色一冷:“姑娘若是与在下有仇,直接上门挑战便是,缘何拿一个孩子撒气!传出去了,也不怕惹得天下修士笑话!”
  清欢无所谓地耸肩:“你还我吉光,我就还你孩子。”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孩子,跟那个叫阿渊的娃娃比起来,这个梅飞童简直就是个畜生。仗着孩童的外表,手里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这家人还在早点死掉比较好。
  梅飞童虽然已经六十几岁,心智成熟,但对父母特别依赖,当下便哭起来,梅傲蓉的心都要被他给哭碎了,她楚楚可怜地望向惟仲,用眼神恳求他把吉光还给清欢。灵兽虽然好,可也抵不过儿子重要呀!再说了,失去一只灵兽,他们还可以去捕猎第二只,可没了童儿,又要去哪里找第二个?
  惟仲虽然对他人残酷无情,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倒是情深意重,当下便咬牙道:“在下答应你就是。”说罢袍袖一甩,一团白色的物体便直直地朝清欢砸了过来。清欢眼疾手快地接住,触手所及的小生命瘦骨嶙峋,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灰尘,一把摸下去连骨头有几根都清晰可见。她恼了,眉心的红色印记因而若隐若现,“不知死活的东西。”
  就在她要大开杀戒之时,手心里的吉光突然喵呜了一声,仰起小脑袋,碧蓝的大眼睛里红光熠熠,显然是认出了她。
  见吉光对清欢的手又舔又蹭,惟仲心里非常不爽,这畜生他也养了几百年了,可从没对他这么亲过,反而始终把他当做敌人!否则得到神秘灵兽,他怎么舍得吸它修为呢?还不是怪这小畜生养不熟!难道说……这女子当真是小畜生的主人?
  “好啦,别撒娇啦,我叫你在他身边陪着他,可没叫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清欢叹了口气,食指轻轻点了下吉光眉心鲜红如血的闪电形状印记。顿时,白光大盛,眨眼的功夫,毛色憔悴的小白猫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肋生双翼,通体雪白,唯有鬃毛火红的神兽。它双目碧蓝,偶有红光闪过,气势如电,奔腾如雷,圣洁如雪,高不可攀,令人望而生畏。但同时它又是极其美丽的,叫人忍不住看痴了。
  然而这样叫人心生敬仰的神兽,却在清欢面前伏了下去。清欢借势坐到了吉光背上,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梳理着温热的毛皮,低低一叹:“原形竟是这般好看。”
  吉光傲娇的叫了一声,很明显它对于自己完美且神圣的外表也很满意。
  惟仲后悔不迭!若是早知那名叫吉光的小猫会有如此形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它还回去的!当下之际唯有先把童儿要回来,吉光的事情再想办法!于是他抱拳道:“姑娘,如今我把吉光归还,姑娘可否把犬子放了?”
  “先前,你不是说不知道吉光是什么,也不知吉光在哪里么?”清欢问。
  殿内众弟子也纷纷觉得奇怪,扭头看向惟仲,等待他能给出一个回答。惟仲心一揪,他如今高高在上惯了,竟然忘记……这万剑宗大部分的弟子是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的!可他又要如何解释?就在他大脑飞速转动的时候,梅傲蓉莲步轻移,走上前来对着清欢微微行了个礼:“姑娘,先前那只小猫是犬子在山中玩耍无意中捡到的,他很是喜爱,硬是要我们夫妻二人为他照料。不曾想这却是姑娘的灵兽,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说着,又深深施了一礼。
  这要是其他人,肯定就算了。可清欢不是其他人啊,她无视了梅傲蓉话里的漏洞,抚摸着吉光火红的鬃毛,道:“灵兽?我的吉光可不是灵兽,它是神兽。”
  神兽?!传说中……才存在的,谁也没有见过,世人基本上认为不存在的……神兽?!
  如果说先前惟仲的后悔只有百分之八十的话,那么现在,已经爆表了。他贪婪地盯着吉光,考虑着能从它身上得到多少利益。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这小畜生一直被他吸取修为,却一直不死,足足活了四百年!其他灵兽,即使是高阶的八级灵兽,也顶多撑住几个月,唯有这只小畜生,否则他也不会留它这么久!
  那么作为神兽的主人,这个女人有多强大?惟仲不知道。他感受不出清欢的等级,她步履轻巧毫无声息,看似没有修为,但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她决不简单!据说真正得了大道的人反而能够随心所欲控制威压,其他人根本瞧不出来,难道说……惟仲拧眉,第一次对清欢“师叔祖”的身份没了怀疑:“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几何?清欢笑道:“我很老,非常非常的老。”
  惟仲眼珠一转,带头跪了下来:“弟子拜见师叔祖!”
  梅傲蓉不愧是他心心想通的妻子,也立刻跪了下来。有代掌教真人夫妻带头,其他弟子自然也就收起了手中的剑,纷纷拜下:“弟子等拜见师叔祖!”
  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呀,若是惟仲没有偏离正道,以他的心性,清欢的确愿意帮他一把的,可惜。她坐在吉光背上,把手中光团朝着惟仲丢了过去:“还你儿子。”
  惟仲险险接过,梅飞童已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撕心裂肺的模样看得梅傲蓉心如刀绞。女人天生就具有母爱,再加上如今自己再也不是当年那五灵根的废物,而是已经马上要进入化神期的强大修士,儿子又已经平安回到身边,梅傲蓉便忍不住要去跟清欢讨个公道:“师叔祖,咱们万剑宗素来讲究礼法二字,我儿虽性格顽劣,却并无坏心,师叔祖缘何如此待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呀!”说完,抱着梅飞童,眼泪便掉了下来。“我可怜的童儿!”
  殿内众弟子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梅傲蓉平日里在众弟子中的形象又很是正派,当下便惹来许多人的同情。这是她惯用的手段,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失败过,不知多少想要和她竞争,或是爱慕惟仲的师姐妹输在她这一招上,所以她想都没想就使出来了。
  可太过强大,就根本瞧不上这样跳梁小丑般的弱小了。清欢只是看了她一眼,梅傲蓉便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让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第六碗汤(十二)
  “就算是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红唇微启,吐出的却是极其凉薄的话。“你自己的孩子不好好教导,总有人愿意替你教。”
  梅傲蓉眸里泪光更盛,正要哭诉,可那强大的威严让她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惟仲见状,担忧地伸手来扶她,柔声问:“蓉儿,你怎么了?”
  她要如何说?除了她,其他人什么都没感觉到……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历?!梅傲蓉心下大惊,也不知是怎地招惹来这么一个煞星,若是此人对他们一家三口心存恶意,今日怕是要引颈就戮了。
  见梅傲蓉不回答自己,惟仲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更加担心了,“蓉儿?”
  清欢冷眼看着这家人秀恩爱,道:“你们折磨了我的小吉光整整四百年,如今,我也该与你们算算这笔账了。”她想要护着的人,谁都别想欺负。
  吉光低鸣一声,仍旧用脑袋去蹭清欢抚摸它鬃毛的手,惟仲却是脸色大变,他恼道:“师叔祖未免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清欢简直想要笑了。“说起来,九婴你才是真正不知死活的那一个吧?”
  惟仲听她唤自己九婴,登时便起了杀心。虽然不知此女如何得知自己与九婴的关系,但事到如今他必须杀她灭口!所有得知他身份的人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他仙道未成,决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师叔祖若再是如此轻辱于我,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他赌了!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师叔祖的存在,看她模样不过十六七岁,就算能有修为,又能多高?倒不如将她杀了,然后……贪婪的目光看向了吉光,然后夺得神兽,定能登上仙道!
  “你既叫我一声师叔祖,今日我便帮长春子清理门户。”清欢蓦地展颜一笑。从她进来大殿到现在,面上虽始终带笑,却都是淡淡的,这一笑却是极致的艳丽风流,美不胜收,即便是对他起了杀心的惟仲,都忍不住为之失神。
  正在此时,背后却突然有一阵冷风袭来,原来在清欢不经意间,那梅飞童悄悄到了她身后,此刻正拿着自己的本命法器双金锏朝清欢袭来,他性格高傲,从来见不得有比自己更好的,加之惟仲夫妇为了让他晋升快捷,教了他不少邪法,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梅飞童的性格更加唯我独尊,容不下任何瞧不起他的人。
  先是在与阿渊为了只黑狗起冲突时被清欢毁了随身长剑,而后又被丢的远远的,好不容易想要回来,竟被抓住,对心高气傲的梅飞童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要报复!这女人敢这样对他,他定不饶过她!再说了,那神兽是他们家的,这女人凭什么来抢?
  梅飞童的长剑已经被清欢毁去,他心里恨极,当下怒从心头起,竟化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朝清欢攻了过去。由后背偷袭,又用了十成的力道,惟仲眯了下眼,觉得清欢绝对躲不过去。唯一的担忧就是怕伤到了她身下的神兽,自己还要借由神兽修炼,决计不能伤了对方。
  就连梅傲蓉眼底都闪过一抹兴奋与欣喜,是呀,若是清欢死了,那神兽吉光岂不就属于他们了么!再说了,为了成仙,他们手中葬送的人命又何止一两条?
  可出乎意料的是,清欢后背似是长了眼睛,她动也没动,只是微微侧了下身子,梅飞童便扑了个空。下一秒他大骇,只因自己的本命法器竟然脱离了手掌,落到了清欢手中!
  “还给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厚颜无耻!偷我家的神兽,还抢我的本命法器!”米分雕玉琢的小男孩在空中不住地破口大骂,本是十分好看的脸,却硬生生添了抹邪气,一点也不可爱。
  “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装小孩子。”清欢很不屑,不过在修仙界六十岁的确不大,可在人间的话,六十岁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年纪了。所以对于一个六十岁灵魂却顶着七八岁小孩脸的修士,清欢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梅飞童也是理直气壮,他偷袭人家,他们家先抢了人家的神兽吸取修为,他出言不逊欺凌弱小,那就是应该的,可当这弱小换成他的时候,他觉得不公平了!听那指控好像跟真事儿似的,如果清欢不是当事人,倒真要以为自己是愧对这一家三口了。
  “呸!不要脸!欺负小孩子!偷我家的东西!”梅飞童正骂着,吉光却突然附身发出阵阵咆哮声,那强大的威压让他小脸倏地惨白。殿内众弟子也觉得奇怪,这神兽到底是谁家的?若说是代掌教真人家的,为何却对他们一家如此不客气?
  清欢虽然好脾气,可是一直被人骂,她也是会生气的。亏她还特意好心收起威压表现的如同一个普通人,结果这家人根本就不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当下,她微微一笑,“既然你骂我抢你的东西,那我也不介意让这名声再坏一点,也好给你个再继续骂下去的理由。”说罢,打了个响指,那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的双金锏,竟在瞬间化作了齑米分!
  梅飞童顿时尖叫一声,从空中扑倒在地哀嚎起来。
  【主人,这双金锏乃是梅飞童的本命法器,你毁去双金锏,他的修为便要褪去大半,主人你可真厉害!】系统毫不吝啬地拍着马屁。【本来惟仲与梅傲蓉挑中的这双金锏乃是万剑宗的秘宝法器,他们二人将双金锏融入梅飞童体内,让梅飞童以法器为本命修炼,事半功倍,只等到可以完全将法器融合的那一日,没想到却被主人你给毁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清欢也没想到这个,她虽然在修仙界待了几年,但对于这些东西还不是十分了解。不过没关系,系统了解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清欢总觉得系统也变得格外活泼可爱……她眨了眨眼,看向那对已经奔到梅飞童身边将其抱起焦急心痛之情溢于言表的夫妻。他们的孩子暗箭伤人时,他们毫不在意,可当这孩子受伤了,他们便知道紧张了,真是自私自利的可怕。
  “师叔祖!此事你要给我与拙荆一个交代!”惟仲咬牙切齿地瞪着清欢。“修仙之人皆知这本命法器对修士来说有多重要,师叔祖毫发无伤,却害了我儿,若是今日师叔祖不能解释,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讨个公道!”
  清欢心想,我毫发无伤,你家孩子便可来伤我了么?我便要饶了他么?这什么强盗逻辑。当下毫无诚意地道:“吃一堑长一智,也好叫他长长记性,日后不要做偷袭这等事。”
  “你!”梅傲蓉率先气得掉下泪来,她又是心疼儿子,又是怨恨清欢,见清欢神色间显然不把伤了童儿当回事,俗话说为母则强,她爱子心切,自然对清欢恨之入骨,当下竟抢过身边弟子长剑,直直向清欢刺去!
  “蓉儿不可!”
  奈何惟仲这句话喊得迟了,梅傲蓉虽是五灵根,但自从惟仲为她洗骨之后,修为突飞猛进,如今也是元婴后期的高阶修士,这一剑刺来,划破长空,气势凌人,倒也有几分样子。
  可惜清欢根本看不上。她坐在吉光背上,纹风不动,吉光碧蓝的眸子里红光一闪而过,仰天长啸一声,顿时所有修士丢掉了手里兵器,捂住了耳朵痛苦吼叫,修为低一点的已经口吐白沫晕倒在地,梅傲蓉的剑尖尚未来到清欢跟前,便手腕直抖,再也握不住,整个人呻吟一声,猛地往前栽去。
  惟仲此刻正抱着梅飞童,根本无法相救,他目露阴狠之色,若非在场有这么多人,他一早召出九婴来!可瞧着心爱的妻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面色如金,他心如刀绞。见吉光摇头摆尾,眸里似乎有着嘲笑之色,他恼怒至极,将梅飞童放下,取出法器道:“既然师叔祖一意孤行要我妻儿性命,我也只有与师叔祖决一死战了!”
  说着,便直直扑来。
  正在此时,一个苍老深沉的声音传来:“住手!”
  惟仲一愣,清醒的弟子也随之向后看去,惟仲顿时大惊失色:“师父!”还有各位真人!
  当下,他真是把吉光与惟寅恨到了骨子里,若不是这两个家伙坏事,他早杀了长春子和诸位长老!虽说最后吉光被擒,惟寅也为他所困,但师尊和长老们却不知被送去了哪里闭关。他已寻了好几百年,没想到竟在这时出现了!
  惟仲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寻找着既能让自己脱身,又能保住名声的方法。他在这掌教的位子上坐久了,舍不得下去。
  清欢回头一瞧,望见了一脸不爽的玉衡子和面色仍有些苍白的惟寅,她跳下吉光的背,奔了过去。
  老头儿正打算跟好久不见的小徒儿来个深情相认呢,谁知道这臭丫头竟然掠过了自己,看都不看一眼就直奔惟寅而去!
  第六碗汤(十三)
  女大不中留,真是女大不中留!!!!!!!!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么?”清欢劈头盖脸地质问。
  惟寅好脾气地笑着,“恰巧老祖宗闭关出来,为我解了捆仙索,又帮我疗伤,师尊和诸位长老们也是老祖宗找来的。”
  于是清欢这会儿才把视线投到自家老头儿的身上,露出笑容:“师父,好久不见啦。”
  老头儿浑身一抖,小徒儿一笑,他就浑身发毛,总觉得这丫头要对自己使坏的样子……“哼,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虽然是质问,但表情却是显而易见的疼爱。玉衡子上前抓起清欢的手捏了捏,又仔细端详了她的根骨,咋舌:“小徒儿,你……”
  清欢但笑不语,凑到玉衡子耳边说了句什么,听得玉衡子十分激动,睁大了眼睛,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你——”
  惟寅好奇地看过来,清欢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四百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现在的弟子们不知道,难道长春子他们也不清楚吗?惟仲,这样的一个魔修,竟然混入了他们万剑宗,甚至还成了代掌教真人,这是多么令人耻辱的事情!“你这孽障!今日本座便要清理门户!”
  长春子对惟仲俨然恨到了极点,四百年前死去的那些修士,他没有一日忘怀,养伤期间甚至还因此险些生出心魔。看着面前一袭紫袍的俊朗男子,长春子的心在滴血。他为人古板严肃,平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寄予厚望的惟寅,另一个便是惟仲。虽说对待惟仲,他并没有像对惟寅那般看重,却也是悉心教导,没有丝毫松懈。
  然而就是这样,惟仲仍旧误入歧途。想起四百年前,万剑宗险遭灭顶之灾,长春子看着惟仲的眼神里充斥着愤怒与失望。
  可惟仲像是没有看到长春子的恨铁不成钢,他是个极其冷酷的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他的修仙大业。“师父,我这么做有什么错?我想变强,我想成仙,我错了吗?我没有错!”
  “事已至此,你竟还不知错!”长春子失望之极,“四百年前死在你手中的弟子们,你可曾有过一丝悔意?”
  “弱肉强食,这就是修仙界。他们太弱了,弱者自然要死。”惟寅理所当然地说。“若是按照师父你的教导修炼,我要何时才能登上仙道?日复一日的修行历练,每一次渡劫都很有可能死去。我为何要那样辛苦?我完全可以轻松成仙,把雷劫渡到旁人身上。师父,你知道么?以修士的心脏和灵兽来修炼,真是事半功倍啊!你若是不信……你看!”说着,他毫不客气地便释放出了威压。
  殿内修为弱的弟子都面色如土,浑身抖动不止。并非是他们都感到了恐惧,而是本能。下位者在面对上位者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惧和不安。
  清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惟寅,他修长的身体倚在她身上,鼻息间萦绕着似花香又似果香的少女气息,俊脸顿时悄悄泛红。
  “师父一直器重惟寅,想要将掌教的位子交给他,又何曾想过我?”惟仲算是想开了,今日诸位长老出关,必定是要难逃一场恶战,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从此以后躲躲闪闪遮遮掩掩,横竖以他的修为也能抗衡玉衡子长春子等人,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他本就不是正道之人,从不在意手上又多了几条人命。既然想开了,说话的语气就变得轻佻傲慢起来。“现在惟寅已是废人,修为只到筑基,我倒是想看看,师父你要将掌教的位子给谁?”
  说完,又转向清欢,“嘴上说什么要我唤惟寅出来,原来师叔祖一早就把他给救走了啊。不过没关系,如今他不过是个废人,成不了什么气候。师叔祖若是喜欢,便带走吧。”说着还挥了挥手,仿佛惟寅是什么没有价值的垃圾一样。
  “竟然……已是大乘后期!”长春子喃喃着,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短短四百年的时间,惟仲就能和修炼一万多年的玉衡子相提并论,不,也许还要更强!
  惟仲得意地望着大殿中众人震惊畏惧的表情,这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美妙,他合该这样高贵,这些低贱的人种合该对他顶礼膜拜!“你看,这样修炼既快又安全,何乐而不为?”
  “孽障……孽障、孽障!”长春子再也无法忍受,甩动拂尘欺身上前,其他长老也都围了上去。
  诸人皆是修为极高的真人,可是和就差一步便可渡劫的惟仲相比,到底还是不够的。见状,玉衡子也加入了战局,同样处于大乘期的玉衡子一出现,局面顿时有了变化,惟仲从游刃有余变成了略显吃力,梅傲蓉见了,十分焦急,也欺身上前,她修为虽不及诸位真人,却胜在是名剑修,只见她剑花一挽,出手极其狠辣。
  惟仲阴笑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说着丢掉手里长剑,双手握拳,低低咆哮起来。渐渐地,九婴从他体内分离,最后流着涎水双目放着绿光,盯着眼前这一批修士。惟仲狠戾道:“吃了他们,一同修炼!”
  有了凶兽九婴,局面再一次翻转,玉衡子等人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九婴极其凶残,梅傲蓉又剑法精妙,实在是叫人难以抵抗。慢慢地,他们便有了败像。
  惟寅着急不已,可惜他如今修为不高,根本无法帮忙。清欢见他急得眼睛都快红了,道:“我可以去帮忙,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自然会问你要的。”语毕,清欢拍了拍吉光,吉光长啸一声,飞身而去。
  九婴虽是上古凶兽,煞气极重,可吉光却偏偏克制于它,更甚者,九婴的骨子里有着天生对吉光的畏惧。就如同老鼠怕猫一般,方才还十分强大任意玩弄真人们的九婴哀鸣一声,竟连躲都不敢躲开,趴在了地上簌簌发抖。惟仲见状,咬牙切齿,他的真身便是凶兽九婴,只可惜当年作恶多端,被仙人封印于万剑宗的后山,如今他与梅傲蓉双修,灵识在他身上,九婴就只剩下了一具皮囊。没有智慧的凶兽,在见到克星神兽后,根本不会去反抗或是挣扎,被吓得趴在了地上,连体型都缩小了不少。
  “掌教真人,不知可否借紫云宝剑一用?”
  “啊……师叔请。”长春子拱手。
  长老们共同召出紫云宝剑,那剑通体泛紫,剑身雕着十分精致的花纹,透出庄严之气,一看便是神器。清欢将剑拔出,完全没注意到老头儿奇异的表情。她走到九婴身边,九婴畏惧于她,根本不敢动,她便当着惟仲的面,手起剑落,将九婴的头颅砍了下来。那九颗头颅尽皆跌落地面,九婴化作尘土,瞬间消失不见。
  惟仲却是要疯了!那是他的肉身!是他的肉身啊!当下,他便有了与清欢玉石俱焚之心,可他刚向着清欢冲过来,便被她的指头顶住了额心,整个人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