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人家是天才,我们凡人就不要去比较了。”
  原来已经有人发现她用的是混声了吗?慕君坐在背光的角落里,旁边桌子讨论得正热闹,没人发现他们百寻不见的人就藏在这个小小的歌修分协,她叠好用过的纸巾,站起身来婷婷袅袅地径直离开。
  既然有人知道了混声,那么,离它重见天日那天也不远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混声对歌坛有多么重要。不懂混声,就唱不了高音,而高音的渲染力、感染力乃至带动气氛的能力是中音和低音比不了的。一直以来,歌坛都是在小范围的圈子里自娱自乐,歌手人气榜第一的她在人气总榜不过是个吊车尾的两百名。她能在天网上蹦跶的那么欢,一是粉丝给力,nobody闹的那一出史无前例地加强了自己粉丝的凝聚力,二是其他人都不像她一样需要靠天网人气,自然也不需要出现在天网上。
  以人榜第一、人气总榜三十名的顾卿为例,他每挑战一个对手,挑战视频都会在天网引起轰动,而人气总榜排名前列的帝国首领、四大修士,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下面的人高高供起来参详其中深意,他们一说话,天网起码有三个月不敢谈论其它话题。
  这是一个尊崇强者的时代,因为在这个危机四伏、处处凶险的世界,强者就是支撑起人类文明传承的基石,他们愿意为普通人的安全付出自己的生命,凡人们也心甘情愿地把他们当成神一样来崇敬。
  而歌坛夹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地位,一方面,人们需要歌曲舒缓疲劳,提供娱乐。从几千年前,服务业就不是一个光彩的行业,歌手逐渐沦为——慕颜所说的——卖唱的。另一方面,从歌坛孕育而出的歌修又能为其他修士辅助,在一代又一代歌修的努力下,他们逐渐被修士们认可,成为堂堂正正的歌修一脉。
  这就有些尴尬了,修士与凡人的界限如白天与黑夜一样,而歌修们赖以为生的人气却需要高高在上的他们“讨好”凡人,因此,歌修在其他修士眼中相当于“下九流”,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他们人气越高,越被其他修士鄙视。为了摆脱这种地位,歌修们反而更加努力地研究歌曲,有些歌修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个不需要人气值也能积攒歌力的途径,比如帝国音乐学院的院长杨乐,有些歌修则着眼于提高歌修实力,进而提高歌修整体地位,比如歌修协会会长。
  混声的出现,对如今的歌坛,不知是好是坏。
  “姐,”在慕君回到房间准备睡午觉的时候,慕颜敲开了她的房门,有些担心又有些紧张地对她说,“你身体怎么样了?”
  慕君随手给他倒了杯茶,“已经好了。”
  她一眼就看出了慕颜扭扭捏捏有话要说,在心底叹了口气,主动问道,“你是要走了吗?”
  “啊?”慕颜被戳中心事,坐立不安,“姐,我不是说要抛弃你……”
  “我知道,”慕君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我知道你做这个决定,一定考虑了很多因素。”
  “但是,我想告诉你。”
  “不管梁琴心里怎么想的,她在那里呆了五个多月是不争的事实。”
  “我希望你能小心一点,”慕君握住他干燥柔软的手,如墨的眼瞳仿佛看进他的心里,“就当是姐姐对你的请求,好吗?”
  被这样柔软和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慕颜又怎么能说出一个不字呢?他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恩!”
  好像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他反握了一下慕君的手,逃跑一样往房外跑去,“我走了!”
  慕君望着他慌乱的背影,心慢慢地揪起来,两条秀眉蹙起,又叹了口气。
  就在此刻,桌上玉符发出一阵白光,嗡嗡作响,她拿起来一看,是歌修协会秘书问她在哪里,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每次入住都有登记,秘书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想问她对混声的看法罢了,但她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复,索性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玉符自上次丢失后,路程太紧密,她就没去补办过,从王峻峰手中拿到玉符后,她也没工夫看留言,现在闲了查看,居然发现有好几条留言,慕家家主慕杰告诉她慕吟跟着冒险者小队离家出走,要去找自己的道路——慕吟的原话,慕君看了一会儿,才回复“我知道了”,她对慕吟其实没有多大的敌意,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接受了原主大量的记忆,情感上有所偏向,再加上她自己本来就不喜欢被娇惯坏的小女孩,才会几次有意无意地针对慕吟,现在想来自己也挺幼稚的,只是,估计慕吟心里与她想的不一样吧。
  还有一封来自王导的留言,关于云少的,王导只说想就云少的问题跟她谈一谈,没具体说是什么问题,慕君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不好意思地留言告诉他自己弄丢了玉符,等了一会儿没有回信,她就直接去找《歌尽桃花》看个究竟,这次,她选的是旁观者视角。
  欣赏了一番开头自己的英姿,镜头一转,一幅别具风韵的构图出现在投影里,小桥流水,竹林青青,半掩一栋矮矮的红砖小楼,冲着小楼的一个窗户拉近过去,在这拉近之中日光逐渐从耀眼的中午变换成下午的斜阳,到夕阳西下时,镜头穿过墙壁和窗户,云少的背影出现在投影中间,他身前是一块黑板,身后站着被打蔫的一排老生们,就在镜头拉近定格的那一瞬,云少转过身来,他站在窗外红色的斜阳之中,黑色劲装衬出好身材,上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光看他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如云似霞的桃花林。
  卧槽!这么一看,他的颜值简直up!up!色气满满的声音压低之后更醉人了!化妆师真棒!光打得也不错!
  一走神的功夫,剧情已经进展到云少带着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剧情,他背光靠坐在窗台上,白皙的手指拿着望远镜认真地注视着慕君上课下课,窗外树枝摇动,蓝天白云,剪影美得像一幅画。论画面的美感,王导不愧是导演圈的翘楚。
  云少连接观察了几天,期间慕君的格格不入闹出不少笑话,甚至还走错了卫生间,但她镇定的气场让人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只有远远注视她的云少捶地大笑。当她在无人处悄悄唱起自己喜欢的歌,即使云少听不到歌曲,只是看着她满足的笑容,竟也不自觉地笑了。
  此间,新生老生不断加剧摩擦,穿插着几人的对唱合唱。有老生问他什么时候才准备好,他总觉得还不到时候。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慕君的风格类型和音乐特点,打算向她提出挑战的时候,他的爱慕者慕水已经无法忍受云少那么关注一个女生,率先向慕君挑衅。
  “如果你想了解她的音乐,”在这一幕,慕水爆发出自己的最高演技,她颤抖着身体,拿手的哭腔如泣如诉,“我愿意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不要一直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云少一怔,竟无言以对。慕水这么一说,提醒了他,自己好像太好奇这个女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微勾唇角,他往靠椅一倒,闭上眼睛,“你说得对,我的确太过关注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今天是520……
  你们过节去吧【挥手】
  作者君去和存稿君相亲相爱了。【泪流满面】
  第75章 leanonme依靠我
  接下来,就在云少被慕水点醒的时候,局面已经恶化到他几乎控制不了的地步,老生们被其他学院嘲讽“你们应该是最没有威望的二年级了吧”,竟有人丢弃了斗歌的风俗,堵住新生们最弱势最没有威胁的慕蕊和慕甜儿,镜头在这里逐渐拉远,白色的墙壁挡住了角落的几人,配上打斗声、呼痛声和隐隐的哭声,此刻的留白给了观众们无限的想象力。
  尽管云少第一时间惩罚了挑事的几名老生,但这件事已经给了新生们极大的震动和恐慌,因斗歌台一首歌震惊学院,隐隐成为新生之首的慕君知道后,她面色复杂,雪白的牙齿咬住下唇,留下一排牙痕。
  看到这里,观众们大都猜到——没猜到的人也在弹幕的提示下猜到——因为与他人的格格不入,慕君从没有把自己当做新生的首领,而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场由杨放开启、却由她引入高丨潮的新老生争斗大戏,已经到了双方都骑虎难下的地步,作为新生中唱歌最厉害的人,她是时候背起自己的责任,结束这场闹剧了。
  新生和老生有一节视唱课是共同上的,老师会教大家一首歌,并鼓励学生上台展示自己,作为新生和老生唯一面对面的平台,这节课也是不少情节的推动器,双方几次爆发的冲突大都明里暗里以此展开。
  今天的课程老师教的歌是,当她谈起昨天发生的欺凌事件,语气严厉,“那几名学生已经被我们劝退,今天我教大家一首英文歌,请大家记住,当你们有任何困难,受到任何欺凌,老师永远是可以依靠的对象。”
  镜头旋转一圈教室,大家的神情都很冷漠,只在老师说“被劝退”的时候稍微动容。这个局面大家都能预料到,因为学生和老师有一条天然的界限,学生的事,学生自己解决,闹到老师那会“很没有面子”,老师们也不会任意干涉学生们的事,老师和学生们的联系永远不像学生之间那么自然。
  是一首灵魂乐,而灵魂乐本来就是比较小众的歌曲类型,它在歌坛的地位就像何家在四大歌修的地位一样,不提就想不起来,片子里提到后,弹幕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首歌何家几十年前唱过吧?”
  “励志歌。”
  “我记得它在歌曲排行榜四十多名呆了两天。”
  “为什么会出现这首歌?”
  几分钟的温馨教学没有改善学生们压抑的情绪,在最后的展示时间,女生们都没有动作——这是男生的歌,倒是老生们有一个男生准备起身,但很快,他瞪大眼睛,惊讶得脚下一滑,跌回了座位。
  换了一条窗帘材质花纹的裙子,头发在脑后随意梳起一个发髻,还扎了一根筷子的慕君大跨步地走上讲台,推了推黑框眼镜,她对老师说,“我想试试。”
  咦?大家都坐直了身子,老生们后背一凉,汗毛一竖,不自觉地往后仰,云少和新生们眼睛一亮,倒是全都往前靠,坐在后面的同学沮丧地往桌上一扑,又很快坐直起来,竖着耳朵,聚精会神。
  “她是谁?”第一幕显然没有好好看的观众冒出这样的弹幕,很快有人言简意赅地告诉它,“大boss。”
  “前面摇滚唱得我一愣一愣的。”
  “碾压所有新生老生,只有另一个大boss可以一敌的人物。”
  “超级牛掰!”
  “前方高能!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士请迅速撤离现场!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下面全程高能!”
  “一点也不好听,我就来回听了365遍。”
  和老师沟通一番,慕君面对大家,在轻扬的钢琴声中,轻轻吟唱,转音浑然天成,其他人转音,气息不足,总会有些停顿,或者因为力度不均,声音忽大忽小,但她就好像圆规画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圆,听起来特别舒服,光靠这一首,就足够给观众们惊喜了。
  “她不是唱摇滚的吗?”
  “听前面和原版不一样。”
  “感觉不像摇滚,也不像灵魂乐。”
  “在教室里唱,不用话筒,音质也好好!”
  没想到一部音乐片,慕君也能拿出那么惊艳的现场,刷了不知多少遍的杨乐再次听到这首歌时,感慨万千,一首灵魂乐能改成这样,简直是歌坛最好的宣传曲。
  “sinourlives,”进入正题,慕君一开头调就上去了,看来又是高音碾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第一次看的春一手托腮,静静地闭上眼睛,又无奈地睁开。
  这首歌完全不适合闭眼聆听,还是看着弹幕和片子里学生们的表情听比较有代入感。
  其它的不提,光转音就甩他几条街了。杨放也不知多少次刷这部片,他对自己的表现本来挺有自信的,但无论多大的自信都在慕君前被碾压得粉碎,她就像一幅写着“不能懈怠”的警示牌,随时提醒他不能翘尾巴。
  一段唱完,伴随着老师的伴唱声,又是一小段转音吟唱,她的中高音——其他人的高音——清亮悦耳,春听后才意识到,慕君还能唱中音,以前她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高音高音超高音,不知道她高音光环下,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显露出来。
  “plea~~se~~”
  现在已经是高音了,但她看起来毫不费劲,难道成为歌修后,有歌力加持,她的音域又往上升了几个调?
  依然没有换气声,把片子声音调到最大的杨放一个音一个音地找换气声,依然没有找到,这不科学!比赛就算了,有话筒,稍微把话筒拿低一点就收不到换气声,杨放也是这么学的,尽管拿低以后音质会有断层,但这是可以多次练习后加以改进的,但在教室里,没有话筒的教室里,他还听不到换气声,这就有些惊悚了。
  难道导演修过?他想了想,把这个可能去掉,修过的音他有歌力加持,能听得很明显,完全不像现在的浑如一体,如果没有被修过音,也不是话筒的原因,可能慕君已经摸索出一套完善的发音方法,能将换气声遮得不露痕迹。
  “…!~”
  在场的学生们全都长大了嘴巴,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尽管慕君唱了那么多首高音超高音,但每次听到一首新的歌,那震撼就好像能层层叠加上去一样,好像山的那边还是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好高,虽然有《很久以前》珠玉在前,但慕君highc以上张口就来,让其他歌手不由泪流满面。
  我们连个c5假声都唱不上去,人家e5、f5轻轻松松,还用的是真声,人比人气死人啊!
  “天啦!好高!”
  “现在的歌手已经能唱那么高的音了?”
  “我的耳朵!为什么没人提醒我调低音量!”
  “好听!没想到那么好听!”
  “刚才他们学的那几段完全没有现在唱的那么好听!”
  “改编过了吧?”
  又是一首让人翻唱不了的歌,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原版的要求低多了,翻不了慕君的版本,我还翻不了迈克尔波顿的吗?翻唱歌手们在心底想。
  “…”慕君跟着节奏抖动身子,一步一步踏下讲台,向她的同学们伸出双臂,一边唱,一边鼓励他们站起来跟她一起摇摆,一个、两个、三个,在她的带动下,新生们都笑着站起来,像伴唱一样跟着低声哼唱——高音他们也哼不上去,老师在讲台上看到这副场面,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一个教室里,近一半的人站着摇摆,显得坐着的人稀稀拉拉,分外可怜,教室门前窗外,也不断有人驻足聆听,当慕君唱到,“…”时,云少眼中异彩连连,也自己起身,鼓动其他老生跟上,老生们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跟着歌曲瞎晃悠。
  跟老生们和解的好机会,慕君见状也跑过去展示自己的友好,教室里的气氛一派和谐,但弹幕关心的则是,“来了来了!”
  “前方超高能!”
  “高能预警!高能预警!”
  “高能!大家挺住!”
  在被新生和老生包围的教室中间,慕君伸出双臂,“!”
  “!”
  “~~~”
  b5!
  简直了!
  随随便便就唱上去了!
  人家在山脚下仰望半山腰辛辛苦苦唱不上去,你随随便便上了山顶最高峰,还连上好几次,拿出几首全都是超高音,要不要这么得瑟!超高音了不起啊!
  了不起。歌修们咬着小手绢泪流满面。
  这和《很久以前》不一样,那首歌全程都在超高音上飘,感觉就不是人能唱的,《tears》也是高音歌,但金属摇滚的风格让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最后一个转音的超高音,但这首歌,从中音攀上高音,再从高音攀上超高音,在b5上稳稳地持续了几秒,才转着音下来,这种震撼也只有第一次听《爱》的海豚音才可以相比。
  又是一首超高音,看来她是一定要把高音歌手的地位坐实了。在歌坛混过的春嘟起嘴,一向淡然的心里升起一丝嫉妒。
  要是他有这唱功,一定能突破五十级的屏障了。君生我已老啊,太可惜了。
  音乐片面对的更多是普通观众,大多数人第一次听b5那么高的音,一个个都懵比了:“从此对慕君路转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