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倒是掺一个给我看看啊!”
  “你一定是在逗我。”
  宽阔的房间内,夏聚精会神地盯着不断刷屏的乐评人群,皱紧眉头发送一条消息,“如果你的猜想是对的,你可能会改变整个音乐界。”
  可是真声应该怎么做才能和假声掺在一起呢,夏苦恼地想着这个问题,有时间亲自去问问她好了,如果她愿意回答的话。
  “从今以后,天地之间…”
  观众们没有鼓掌喧哗,很简单,他们都懵比了。
  听现场和听直播完全不同,现场的感染力和渲染力是直播比不了的,所以当弹幕都是“收下我的膝盖”的时候,现场观众还沉浸在歌声之中,回不过神来。
  这真是一个凄凉的故事,曹萱感动得快要哭了,天地未分的时候,人仙相恋,悱恻缠绵,天地分开后,人和仙被迫分离,相聚无期,当她唱到“地上的王举头望天上的仙”时,曹萱真的流下了眼泪。
  她就像一个忠实的记录者,陈仪这么想,面无表情地描绘自己所看到的故事,但这故事又如此令人感动,好像他们真的存在一样,她的面无表情,反而加深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这种描述的方式,比宁家不知优秀到哪里去。
  “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天和地不分。”
  慕君冷静而哀婉地诉说完这段故事后,观众们才后知后觉地起立鼓掌,尖叫口哨声不亚于刚才杨放的海豚音,杨放看到这场景,似乎明白了什么。
  无论是高音、超高音还是技巧,永远要为歌曲服务,当灯光熄灭,慕君面带疲色地想,让观众们为了自己的高音尖叫鼓掌固然很好,但因此而忽略歌曲本身便是每个歌手的大忌,长此以往,只会沦为炫技一流,她要是想炫技,别提e6、g6,再高都能唱得上,可再高就美感全无,跟烧开水吹口哨一样。如果她只知道炫技,没有情感在歌曲里面,怎么可能当得上大歌唱家?
  杨放的确是个天才,英雄惜英雄,她不希望这个好苗子走上歧途,从一个前途无量的优秀歌手沦为——慕颜所说的——卖唱的,歌曲是与自己产生共鸣才会唱得好听,如果单纯为别人而唱,便不是一个优秀的歌手。
  希望他能明白,超高音并不是歌曲的全部。
  这首歌给音乐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且不论,慕君打着哈欠下到后台,离第三轮结束只剩下两轮了,她可是三首歌全唱了,再有人挑战她就只能清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换上另一套黑色衣裤装,高高束起一个马尾辫,慕君心不在焉地任成妆发挥,梳妆台前,她看见镜子反射到解竹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大小姐,大小姐,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什么了?”
  “我看到云少了啊啊啊啊!”
  慕君闻言眉头一皱,“他来干嘛!”
  “好像说他要来参加开歌仪式的保留节目!”
  什么鬼?慕君疑惑地蹙起眉头,他不是说因为她唱功问题不考虑参加所谓的保留节目吗?
  咦,既然她证明了自己有唱功,所以他就来参加了?
  要不要这么听话啊?
  “估计他是来道歉的,”解竹倒是一语中的,“现在慕家和杨家的气氛有些尴尬,如果能化敌为友就再好不过了。”
  慕君冷笑一声,“气氛尴尬也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怪我咯?”
  解竹偷瞄了慕君一眼,不说话。
  “既然他要参加,”慕君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沉吟道,“那他的亮相?”
  “第三轮结束之后!”解竹忙接话,“主办方是这么说的。”
  慕君闻言露出一个笑容,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光芒。
  第49章 补刀和有生之年
  谢映珍是云少的狂热粉丝。
  狂热到什么地步呢?她的房间全是他的海报,每次巡演的歌曲都铭记在心,知道他生日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哪怕是小道消息说他出现在某某地方,她都不惜财力赶过去就是为了遇见他,身为一个小门派掌教的女儿,她有钱,有时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他合一张影,因为除了自己乐团的人,云少从不跟其他人合影。她的师兄师姐父亲母亲都不理解她,那又怎么样,有了他,没了世界又如何?
  所以,当她得到云少可能会参加这次开歌仪式的消息后,一边往帝都方向赶路,一边守在投影面前一刻也不落地看着比赛,可是天不遂人愿,云少在天网上发出“我不认为慕君唱功不好,因为我根本看不到她的唱功。”的留言后,她就明白这件事泡汤了,以云少的骄傲,他是绝不可能发出这条留言后还去参加有慕君在的开歌仪式,但,她来都来了,哪怕是撞运气也要去现场看看,不看一眼不死心。
  此时她坐在会场的嘉宾席上,眼看着慕君挑落三名挑战者,眼看着无人敢挑战她,眼看着第三轮比赛即将结束,终于忍无可忍地恨上了慕君:如果没有她在,也许云少就会来了,要知道,自己已经将近二十年没看过他的现场了。
  当十个小舞台的灯光一个接一个从第十个小舞台亮到第一个,九个选手在上面摆着pose最后亮相,在小舞台的拱卫下,大舞台的灯光“啪嗒”一声全亮,在白色灯光亮起来的那一刹,全体观众都起立鼓掌,将他们最热烈的掌声送给慕君,谢映珍坐着不动,还被周围的观众抛了无数个白眼。
  掌声持续了好几分钟,久久不能平息,慕君一袭黑色劲装安然若素,黑色小烟熏配上犀利凤眼,凌厉惑人,她静静地站在台上,抿出一个微笑。
  在这最后的亮相后,灯光骤然熄灭,许多人反应不过来,“什么?这就完了?”
  “主持人不说几句话吗?”
  “太奇怪了!”
  “就这么结束了?”
  就在这一刻,不知为什么,谢映珍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周围的声音突然化为遥远的背景音乐,她的世界只充斥着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
  她在激动什么?一边用满是汗的手心抚着胸口,一边疑惑地看向大舞台,她在瞎激动什么?
  熟悉的钢琴声仿佛从天边传来,听到乐声的那一刻,她瞪大眼睛,屛住了呼吸,身子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这是……
  “i'mtiredbe.”
  是云少!
  “卧槽!云少!”
  “云少啊啊啊啊啊!”
  “我先跪为敬!你们随意!”
  “全家已经跪成一排!”
  “云少重出江湖了!!!”
  “天惹我快激动死了!!”
  “有生之年!”
  谢映珍在不知不觉中,手已经捂上了嘴巴,泪水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流过她的手背,滴在她高级定制的裙子上,有生之年,有生之年又在舞台上见到他了。
  近二十年,二十年,足够让一个单纯的女孩成长为成熟的女人,但他总在那里,刻骨铭心。
  灯光慢慢地亮起来,在云少后面,是友情伴奏的褐红乐团,在他身边,黑色劲装的慕君手握话筒侧身看他,身体随音乐前后摇摆。
  但她什么都没注意到,什么褐红乐团,什么慕君,从来不在她的视线里,她只贪婪地、隔着泪花贪婪地看着那个身影,捂住即将冲出喉咙的激动尖叫,她敢保证,要是她叫出来,准能把慕君那什么超高音甩出几条街。
  在舞台强光下,一身休闲黑西装的他俊得让人无法呼吸,他本身长得就很俊,轮廓分明的那种,还生了一双眉目含情、墨如点漆的桃花眼,只是随意地看过来就有种,他是在看你,认真地看你的感觉,当他站着不动的时候,哪怕只是站着,都有种醉卧勾栏的放纵和风流。
  但当他站在舞台中心唱起歌,当所有人将他围在中心,都在配合他的时候,他站在强光之下,金色的发丝和黑边眼镜闪闪发光,那种魅力放射性的生长,一下子将会场所有人全笼罩进去,他好像舞台的宠儿,只要往上一站,就不会有任何人从他手中抢到观众的注意,他就是为舞台而生的。
  且不论他那如弦将断的高音,和低沉,色气满满的低音炮,当他嘶声裂肺地高歌“i'sonumbican'lyouthere”,好像能触及他不羁外表下的内心,他被受制于人的痛苦折磨到极点的内心,不得不嘶喊出来的爆发,那癫狂和绝望的张力让他的雄性荷尔蒙成百上千地放大,受到冲击的她不禁环抱双臂,颤抖得如迎接暴风雨的小船。
  慕君站在台上,感受得更为清楚,云少不愧是云少,那些录影和录音与现场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不是录音室型的歌手,而是现场型,他的现场比所有单曲mv录音更疯狂更有感染力,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弯腰、抬手、嘶喊,那种惨烈就像车祸现场一样让人不忍直视又像磁一样吸引着观众们的所有注意。
  就感染力而言,甚至比自己还强,慕君握着话筒站在一边感慨,她已经唱了太久歌剧,当了太久歌唱家,以至于唱歌时老端着,有些不接地气,如果他能把情感发挥到150%,那自己只能90%,平时还够用,可和他在同一个舞台就有些不足,看来是时候扔掉面具,重当一回流行歌手了。
  就在第一段唱完,观众们按惯例以为舞台灯光即将熄灭,发出满足的哀叹声时,慕君一捋袖子,金属般女声高昂地强势插丶入,“can'thatyou‘…”
  什么?
  观众们的大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有生之年!”
  “天啦!我居然看到了他们在唱同一首歌!”
  “见证奇迹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
  “麻麻!快来见证历史!”
  宁谧见此挫败地哀叹一声,费尽心机都阻拦不了他们合作,还给自己惹上一身腥,这笔买卖太不划算了。
  谢映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目光投在慕君身上,尽管前有光芒四射的本命偶像云少,但慕君,原本她就足够霸气张狂,今天她好像受到了云少的刺激,一张口就火力全开,蛮横地、一点也不懂得谦虚地制霸全场,把云少的光芒夺到她身上,连自己这个死忠粉都不得不把注意力分给她,当她高声尖叫“i'sonumbican'lyouthere”的时候,和云少完完全全是两种风格,云少是嘶吼的话,她就是呐喊,说不上哪一种表达方式更好,但同样动人心魄。
  太燃了!连慕深影这么成熟稳重的歌修都被感染得想张口大叫,其他观众就更不必说,从表演一开始,他们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掌声欢呼,就好像潮汐拍打着海岸,但他们的舞台在汹涌的潮水之中如礁石一般不动如山,自顾自地唱着自己的歌,一点也没受影响,舞台被两人分化为两极,云少唱歌慕君听的时候,好像全部灯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慕君开始唱歌,云少在一旁摇摆时,全部视线又集中在慕君身上,观众们时而转头看向慕君,时而回望云少,简直忙不过来。
  当云少与慕君处在一个舞台,他更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唱功的巨大优势和情感的喷发,如果说他自己是唱功不足情感来补,那慕君两者都处于百分之百的满分状态,她现在的状态简直完美,不管是唱腔的变换还是充满张力的动作手势。她的歌喉肆意地在c5和b5之间任意转换,咽音怒音强音信手拈来,各种高音技巧不但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成为她情感的最佳载体,自己不得不拼命按捺住冲上去一起嘶喊的心思,只感觉自己再抑制下去就要萎了。
  于是,当他高叫着“”切入伴奏跟慕君合唱的时候,他的状态早被激发得更加疯狂,全场观众全都尖叫着站起来挥舞自己的手臂,有的甚至跳在座位上摇着手臂怒吼,整个会场一片狂热,舞台火花四溅,云少癫狂入魔地唱着,“,”而慕君也不甘示弱地抬高两调呐喊,“dinyou.”
  “sonumb!”“sonumb!~”
  “啊啊啊啊啊……”伴着会场热烈的欢呼掌声,谢映珍大声尖叫,兴奋得快晕过去了,事实上,她整个人都处在要晕不晕的微醺状态,她踢掉鞋子,赤脚跳上座位,两手放在嘴边发出自己最高亢的尖叫,那火热的气氛几乎冲破舞台上隔音阵法,达到开歌仪式以来的最大分贝。
  “天呐!为什么我不在现场!”
  “我一定会后悔死的!”
  “好燃好燃!”
  “我居然在我家叫出声来了,邻居差点以为我被怎么了哈哈哈哈!”
  “整栋楼都是尖叫声,你们信吗!”
  “我激动得快哭了!”
  “天啦这段视频我必须保存下来留给我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在现场的朋友们你们好幸福!!”
  当两人唱完最后的“i’sonumbican’lyouthere”后,会场依然火热无比,还有人冲着舞台高喊“你们在一起吧”!这时就连云少最忠诚的粉丝都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如果他们能多合作几场那该有多好!哪怕他们真的在一起。即使失去云少,谢映珍轻拍胸口安慰自己,那也是值得的。
  “谢谢大家,”云少的声音经过刚才的表演,有些沙哑,虽然这让他宛如人形春丨药的低沉声音更有磁性,但谢映珍止不住地心疼,而另一边慕君的“谢谢大家”声音还是那么的清亮透彻,好像刚才的嘶喊尖叫都不存在一样。
  虽然她对慕君没什么感觉,但听完这前后对比,谢映珍才对她有个“唱了那么久云少声音都不行了她还那么软好厉害”的印象,如果云少能,虽然让自己承认这点并不容易,能从慕君身上学到这点就好了,谢映珍这么想,很多杨家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倒嗓,那声音简直比凡人界四五流歌手还难听,她不想听到云少的声音变成那个样子,不是不爱,而是她会更心疼。
  云少不唱歌的时候,他又变成了那个仿佛醉卧勾栏的风流公子,他转身面朝慕君,镜片下的桃花眼似无情似有情,他浅浅地笑道,“在这里,我想就前几天在天网上的发言向慕君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歌手。”
  当他弯腰鞠躬道歉的时候,谢映珍几乎哭出声来,她不是为云少委屈,而是为他感到骄傲,除了他,还有谁会在那么隆重的场合向一个后辈鞠躬道歉,要知道,现在天网上至少有几千万人同时收看,更别提今后会流传得更广,饶是如此,他也毫不犹豫地,就这么道歉了。
  “云少真棒!!”
  “从前还觉得他桀骜不驯,现在果断黑转粉!”
  “天惹我居然哭了!!好感动!!”
  “真性情!真汉子!”
  “虽然我是慕君的粉丝,但这一刻我居然粉上他了!”
  慕君此刻也懵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