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修斯忽地抬起头,伸出双手来:“给我。”
  mary惊讶于修斯的态度转变,但还是将这一朵“撕破美人脸”递到了修斯手里。仿佛就是为了让修斯知道这种花长什么样子,刘易斯只送来了一枝花。这一枝花叶子色泽光滑、鲜绿,就像是刚刚从园子里摘下一样新鲜,重瓣的白色花瓣上似用画笔花了一般带着樱桃红的条纹。
  这一枝花该放在哪儿呢?修斯为此犯难了:“我们这儿没有花瓶,是么?”
  “是的。”mary回答,“也可以却别的办公室里拿公用花瓶。”
  “不用了,我不喜欢用公用的东西。”说着,修斯指着桌面上一只空酒杯,“也只有一枝花而已,也好解决,养在我的威士忌酒杯里吧。”
  mary觉得这个决定还挺有趣的,笑着说:“好的,老板。”
  说着,mary把修斯的水晶杯拿去洗了洗,装上清水,斜斜插了这么一朵芬芳优雅的斑纹博洛尼亚月季。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样,刘易斯也收到了一束圆圆的扎实的粉红色山茶花。
  刘易斯将这一束花捧在手里闻了闻,只说:“还是我送的花比较香。”
  波旁月季的气味比较香浓,刘易斯知道修斯不喜欢活物,所以只送了一枝,免得强大的香味会使人扰神。
  而那一枝秀丽、浓香的藤本月季,便悠然盛开在修斯的钻石切割的水晶威士忌酒杯里。
  第25章
  刘易斯将一切安排好,便请假离开了“上苑春”,前往梅洲与家族成员们度假。大家都知道刘易斯是“玩得投入,工作得投入”的类型,基本上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还是壁垒分明的。所以公司里要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特大事故,都不会有人联系度假中的刘易斯。
  刘易斯也可以保持着自我的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放假”。
  刘修斯则是另外一种活法。
  他作为集团主席兼任ceo,工作根本忙得停不下来。
  去度假什么的,对于他而言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
  当然,在很多下属的眼内,他办公也就是换了个地方度假。
  毕竟,刘修斯去觥筹交错的宴会也是“办公”、和别人打高尔夫球也叫“办公”、甚至在办公室里鼓捣调酒和月季花都是“办公”……谁也不敢说:“老板,你这样好像是在摸鱼哦。”
  而且,这次去梅洲山庄刘修斯也是以“考察业务”的名义去的,因为梅洲山庄也是他们的产业。
  修斯也觉得自己的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是不分明的。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多数的企业家应该也是和他一样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步调和生活节奏。
  他和刘易斯坐飞机到达了梅洲山庄度假。
  这儿是“傲鹰集团”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开发项目,在修斯上位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梅洲”取自“张帆渡柳浦,结缆隐梅洲。月色含江树,花影覆船楼”,自有一种紫醉金迷、花影重叠的旖旎气氛,同时保持一种隐秘的隐私感,好让富豪们能够放松享受度假的氛围。
  而这儿也是如诗中所云,有山有水,有船有花,有月色,也有江树,歌台舞榭,柳岸梅洲。
  修斯和刘易斯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迎宾小姐穿着彩绣旗袍领他们衬着月色和做成花灯样子的电灯下入山庄。
  二人走过了一条石板桥,便到了一处轩榭。
  那儿地势高敞,可以歌清风、颂明月。
  只是长辈们没有吟风弄月的雅兴,只在喝酒聊天,中间有几个抱着年轻足以当自己女儿的美女,满脸都是快活。
  修斯和刘易斯到了之后,二叔便站起来,笑着说:“你们可晚了!我们从白天喝到现在,喝到快肝硬化了,就等你们两个兔崽子!”
  刘易斯笑答:“让长辈们久等,真是我们的错处。”说着,就自罚了三杯。
  大家看着刘易斯斯斯文文的,但喝下三杯白酒,脸都不带变色的,就觉好玩,笑着鼓掌,说:“小易真爽快!”
  说着,七个叔叔又看着刘修斯,想看看刘修斯会是什么反应。
  刘修斯也是淡淡一笑,却没有拿起酒杯,背着手,似个教书先生一样,说话也是字正腔圆的:“被公务耽搁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些叔伯们听着便咂嘴说:“是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这样放过了刘修斯了。
  大半有财有势的中年男子,都喜欢灌别人的酒——啊,自然,一些没财没势的中年男人也喜欢灌别人的酒,这仿佛是一种了不得的乐趣。
  但更多,是一种权力的宣示。
  “我让你喝,你他妈就得给我喝。”
  ——大概有这么一层含义在。
  中年男人是最容易感到脆弱和危机的一群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就靠权力的宣示来维持内心的安定。
  比如他们的五叔。
  五叔端着酒杯,说:“小易啊,听说你的生意做得不错啊,在巴黎开店啦!恭喜恭喜,这杯五叔敬你的!”
  刘易斯笑着喝了一杯:“谢谢五叔。”
  三叔也站起来了:“那我也敬你……”
  刘易斯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再喝下去,恐怕人人都要来灌他一壶了,那他可受不了。故他立即放下了刚刚才空掉的酒杯,婉拒说:“长辈敬酒,我怎么敢当了。”
  三叔却笑道:“怎么,五叔敬的你喝,三叔敬的不喝?”
  刘易斯但笑道:“不是,只是中午过来,都没吃饭,胃疼。”
  说着,他还捂了捂自己的腹部,翠眉轻蹙,因天生肤白清瘦,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病态。
  修斯在旁边看着,便夹了一块肉,放到刘易斯的碗上,说道:“那你就多吃东西,不要再喝酒了。”
  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却足够响亮。
  但只要修斯说了这么一句话,整个席面上就不会再有人叫刘易斯饮酒。
  那几个中年男人便逮住席上的女孩子灌。
  那几个女孩子都是专业陪酒的,脸上带着笑,也很配合地参加到这些无聊的饮酒社交之中。
  刘易斯看着这个场面,并不乐见,但长辈的言行,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吃了半晌,便借口胃痛不适而离席了。
  五叔看着里意思走了,说话更不在意,只说:“这个小易啊,腼腆得跟个姑娘似的,怪不得都说他是基佬。”
  修斯也放下筷子,说道:“我也先走了。”
  五叔冷笑:“怎么?你们两兄弟我还说不得了?将你们老子赶到了海南岛去,怎么,也想一并赶我去中国最南端不成?”
  修斯笑道:“中国最南端不是海南岛,是曾母暗沙。”说完,修斯也离席而去了。
  五叔气得捶桌子:“你看你看这个忤逆子……咱们老大哥是做了什么孽,一辈子就一个老婆、两个儿子,老婆给他戴绿帽,大儿子给他反叛,小儿子去搞屎忽……”
  几个叔伯也劝了:“算了算了……别跟小辈一般见识……”
  几个陪酒女一边吃酒一边嗑瓜子,听着这些豪门秘辛,感觉不虚此行。
  刘易斯刚刚一副不胜酒力、身体不佳的样子,但其实,他都是装的。
  胃痛是假的,没吃饭也是假的。他在私人飞机上已经吃过下午茶了。而酒力么……刘易斯其实酒量不错,刚刚才喝了四杯白酒,根本不妨事。但是,若非有任务在身,非要活跃气氛,那么在酒桌上最忌表现得很能喝的样子,不然最招人灌了。
  刘易斯不是不喜欢喝酒,他就是很喜欢喝酒,所以不想用灌的方式来糟蹋佳酿。
  迎宾小姐带着刘易斯走花间小路到屋舍。
  她还以为刘易斯醉酒,故想要扶着他。
  刘易斯却说:“谢谢你……”刘易斯看了看迎宾小姐的胸牌,看到胸牌上写着“廖正月”三个字,刘易斯便又带笑说:“谢谢你,廖正月小姐。可是你看我,还能走直线呢,所以不必费心。”
  廖正月便也笑笑,说:“好的。”
  二人一路走着,却忽见对面的小径上走来了一个漂亮时髦的女郎。
  她也穿着旗袍,但显然和迎宾小姐的旗袍是不一样的。
  刘易斯还是做国风品牌的,目光很利,能看得出这位女郎穿的是提花绸的旗袍,剪裁服帖,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
  “她是谁呢?”刘易斯问道。
  廖正月说:“她么?也是客人。”
  刘易斯却说:“我以为这个大园子只有我们刘家的人?”
  “是的,”廖正月回答,“这个大园子只有刘家的人。这位是七爷请的客人。”
  “七叔请的客人?”刘易斯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姓薛么?”
  廖正月一怔,缓缓点头:“是的,你们认识?”
  刘易斯说不上来怎么答,只淡淡一笑:“算是吧。”
  梅洲山庄有三个大园子,其中这一个已经被刘家包场了的叫“龙泉园”,因为它的温泉而得名。每个住客都有独栋的温泉小屋可住。刘易斯的小屋在修斯的旁边,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刘易斯进了小屋之后,便遣散了屋里的帮佣管家,独自享受夜色。
  温泉小屋是两层的,第一层带私家小院子,院子里有温泉池。刘易斯没有心情去泡温泉,飞行疲惫,刚刚的酒席更是累人,他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所以,他走到了二层,拿了一瓶冰水,走到了二楼的露台上,咕噜咕噜地灌了大半瓶,酒气也去了大半。
  他忽闻底下有动静,便低头看去,只见刘修斯也回来了。
  “这么快?”刘易斯感到奇怪,“那不是我刚走他也就走了?”
  修斯快要走到自己的屋院前头时,却见薛彩楹从转角走出来。
  夜晚静谧,刘易斯站在二楼也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薛彩楹的声音很甜腻:“lucius,怎么这么巧?”
  刘修斯也愣了一下,才说:“确实是太巧了。”
  刘易斯看着这个场景,也忍不住心里发出同一句话:是不是巧过头?
  刘易斯攀在栏干边,像鸭子一样伸脖子,又像兔子一样竖耳朵,唯恐听漏楼下那对男女说的一字一句。
  薛彩楹只说:“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刘修斯说:“太晚了,总有不便。”
  薛彩楹嘟囔说:“行吧,那我明早一早就来找你?”
  修斯淡笑:“可也别太早,我休假时总是起得晚。”
  这真是假话。刘易斯认识修斯以来,从未见过修斯晚起。修斯的生物钟准确得跟瑞士表一样。
  薛彩楹又说:“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来找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