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所以说,一切看脸,古人诚不欺我。
  发觉姚浅醒了,李承嗣俯身替她抚了抚凌乱的发丝,顺势在床沿坐下,轻声道:“抱歉,姚儿,我没想下这么重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姚浅没感觉自己哪里不舒服,只是脑袋有点昏沉,她喃喃的说道:“表哥,放我回去……”
  李承嗣顿了顿,说道:“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外间有两个丫鬟,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她们,我得空了就来看你,嗯?”
  姚浅脑海里顿时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说好的白月光小清新,尼玛分分钟换剧本成了十八禁小黄文啊!什么叫得空了就来看你?这妃嫔承宠万能金句……皇上咱正常点成吗?
  不知道姚浅在想什么,李承嗣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双纯真的让他心痛的眸子,他道:“最近这些日子风声会很紧,你不用担心,这里没人会来搜查,公主那边……我会找机会和她解释的。”
  姚浅瞪大了眼睛,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你……”
  李承嗣微微的笑了一下,俯身在姚浅的额间落下一吻,少年的音色微微带着点上扬的语气:“表妹,我想和你在一起。”
  姚浅沉默了,她是不是太过高估李承嗣了?因为他的未来是大宁的皇帝,她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心机深沉的最终boss,却忘了他也只比李玄笙大两岁,还是个会冲动的少年。
  没有算清楚情况的后果就是把自己坑在了这里,她倒是能跑,问题是她要攻略的对象就是李承嗣,跑了算怎么回事?没准这熊孩子疑心一起,直接掉个百八十的好感度,那她就算玩完了。
  计划被这突如其来的绑架给打乱,姚浅按了按昏沉的脑袋,终究还是抵抗不住药性,沉沉的睡去。
  直到她睡着,李承嗣才离开,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太过疯狂,然而就是这么一念之间,在姚浅昏迷的时间里,他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长平公主那边,是一定要知会的,他还想着日后明媒正娶了表妹,决计不能白白的得罪岳父岳母,让他们担心,但是怎么解释,却是一个问题,李承嗣确定,要是他现在敢上门说他藏起了表妹,希望岳父岳母不要担心,他立马就能被打死。
  李承嗣从前没做过这样无赖的事情,仔细的琢磨过后,才敲定了基本方案,从姚禀身上下手。
  准皇子妃失踪,必定要引起雷霆震怒,李承嗣却不担心这个,谁都没有他清楚,那个男人有多要脸面,表妹失踪,他只会下令封锁消息,暗中查探,而他的那处宅邸,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搜查的。
  第14章 帝王落魄
  姚浅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完全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李承嗣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迷昏的她,倒是没有后遗症。
  她被关在这里,大概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上涨的好感度,姚浅知道李承嗣是怎么想的,五年之后就是他登基的日子,现在他必然已经在着手筹划皇位,把她关在这里,无非是对自己很有信心,想等待时机。
  姚浅知道后续的剧情,知道李承嗣一定会当上皇帝,留在他身边并不是坏事,前提是,她拿的要是女主剧本。
  身为一个白月光,她要留在李承嗣身边干什么?还有没有点身为梦中女神的自觉了?文里的白月光苏天苏地到什么程度?想起她的时候,皇帝黯然神伤,王爷借酒消愁,即便是皇后也不敢多提半句,做到这一点,人家白月光只用出个名字,她难道还准备亲身上阵去和后宫三千佳丽争宠?
  所以说,越早刷满好感度离开越好,得不到的才是白月光,到手了,即便是钻石,也会熬成砂砾。
  姚浅盘算了一下,目前的好感度是90点,这是离成功很近的数字了,她也不准备跑,反正按照李承嗣的性子,大概再脑补几天就能满,从这里跑路困难,找个机会死反而简单。
  盘算清楚之后,姚浅反而平静下来了,外间侍候的丫鬟十分机灵,见姚浅醒来,两个人连忙上前侍候她洗漱,还给她端了早膳,然而姚浅只是往门外蹭了一点,她们就含着笑意挡住了她的去路。
  “表姑娘还是安心呆在这里吧,主子说让我们保护表姑娘的安全……哪里也不准去。”
  意料之内的事情,姚浅没有为难她们,沉默了一下,乖巧的回了房间。
  两个侍女见状,恭敬的收拾完屋子,退了出去,不再打扰她。只是心中还是会忍不住嘀咕,从没见过好端端关被人起来的姑娘还能这样镇静的,看来主子和表姑娘两情相悦的事情,没准是真的……两情相悦,还要把人家关起来,也真的只有主子能干得出来了。
  自从那天之后,李承嗣果然如他所说的,很久没有再出现过,而他的好感也定格在了90点,再也没有动过。
  姚浅不可避免的有些焦躁起来,她知道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大概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李承嗣虽然说要和长平公主解释,但是肯定不会是现在,她可以让自己尽量把这个世界当成一次任务看待,告诉自己等到任务完成,他们都会回到正轨,但是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却让她感到心慌。
  在文华诗会过去的半个月后,姚浅才又等来了李承嗣,他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看她的眼神依然很温柔,不知怎的,姚浅被那目光一看,顿时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已经被带上了船,她现在也根本回不去了,她没有办法和人解释她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李承嗣看上去只是一时冲动,但是等到姚浅冷静下来,仔细的琢磨之后,才发觉,李承嗣这是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在这个女子名声重于一切的世道,身为准皇子妃,失踪了整整半个月,她只要还不想死,就只能留在李承嗣的身边,除非她恨他恨到情愿自己去死也要拉着他下水的地步,但是她的人设却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姚浅想通之后,看着李承嗣温柔的目光,一瞬间只觉寒意蔓延上后背,让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听碧雪说,姚儿近来胃口不太好,是在这里久了,觉得烦闷了吗?”李承嗣仿佛怕吓到了她,轻声的说道。
  姚浅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会儿已经是夜里,姚浅本来都要睡下了,李承嗣裹着一身披风进门,看不清头脸,让姚浅险些叫出声来。
  李承嗣仿佛没有察觉自己出场的方式有些不对,他关好房门,直接坐在了姚浅的床榻旁。姚浅睡觉的时候习惯单穿,并没有像大部分女子一样内穿肚兜,她有些紧张的抱紧了被子。
  李承嗣原本是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的,但是姚浅低头抱被子的时候,正好避开了他的手,所以他也就慢慢的收了回去。
  他知道表妹只是有些不经世事的天真,并不是蠢笨,过了这么久,他对她做的事情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她应该早就明白了,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这样安静的表妹简直傻的让人心疼。
  沉默了片刻,李承嗣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姚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姚浅垂下眸子,小声的说道:“我如今这样的境况,根本不可能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妻子了。”
  即使是不受宠的皇子,到了年纪也是要被指配婚事的,李玄笙之所以能排在李云弋和李承嗣之前定亲,只是因为他比较受宠爱,算算年纪,李承嗣和那个早逝的先皇后定亲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
  原文里的皇后是丞相的女儿,身份尊贵,自然不是皇子时期的李承嗣能够娶到的,李承嗣在她之前,在老皇帝的首肯下和一户翰林人家的小女儿定过婚,只是没等到过门对方就病逝,老皇帝不喜欢他,也就没再管。
  李承嗣被说的一顿,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按照正常来说,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关心他的婚事,即使定亲,他也可以制造许多的猫腻,毕竟他现在羽翼未丰,并不显眼,但是他却忘了,李玄笙的婚事出了问题,是一定要转移视线的,同样适龄的他,是最有可能被推出来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阴鸷,语气温柔的说道:“我心里只会有表妹一个人。”
  “心里有我……就够了吗?”姚浅呆呆的说道:“若是有一天,表哥心里没了我,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少女的眼神里带上了迷茫的水雾,睫毛垂落,在脸颊边落下一道扇形的阴影,看上去简直有些楚楚可怜。
  李承嗣顿时感觉自己的心上裂开了一道口子,疼的无以复加。他想告诉姚浅,不会的,他的心里永远只会有她一个人,但是他做不到,他的心里除了她,还有皇位。
  第15章 帝王落魄
  看在脸的份上,姚浅一开始对李承嗣是很有好感的,毕竟颜值就是王道,但是慢慢的接触下来,她才发觉这个人和她的三观差的有多远,也许对很多古代女子来说,这很正常,甚至很有诱惑力,但是在她看来,这就是个大写的渣。
  姚浅感觉到了李承嗣沉默背后的意思,她也就不再说话了,垂下眸子,安安静静的样子反而比歇斯底里更加让人心疼。
  李承嗣看着她,仿佛看不够似的,他这次是好不容易才趁着宫中宴饮的机会,借了心腹的便利出宫的,等下次来,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一种病叫做相思,他已经病入膏肓。
  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姚浅轻声道:“表哥,我要睡下了。”
  “嗯,我看着你睡。”
  姚浅原本的意思是逐客,也不知道李承嗣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他起身,把桌上和床前的两盏灯挑灭,复又坐回了床前。
  窗外月华如练,灯灭的一瞬间的黑暗过去之后,眼睛适应了黑暗,姚浅渐渐的能借着月光看清楚李承嗣的脸,他坐在床前,微微的垂下眸子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光亮。
  李承嗣比起姚浅的目力好了不止一筹,哪怕没有月光,他也能看清楚姚浅脸上的每一丝波动,自然也发现了她并没有闭上眼睛,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黑暗总会让人平静下来,对着李承嗣的目光,姚浅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李承嗣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现代还是上高中的年纪,同样是一个爹生的,李玄笙看上去温柔有礼,为人也很君子,而他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后天的教育对人的影响太大,他没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不能对他苛求太多。
  李承嗣尚且不知自己在表妹心中的形象变成了一个没接受过教育的小混混,他只是看着姚浅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然后软化,心中微叹,这世上,唯有表妹,被他害到如此境地,却不会恨他,换了京城中任何一个贵女,若是他毁了她们嫁给李玄笙的机会,只怕就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
  姚浅眨了眨眼睛,忽然发觉……月朗星稀夜,夜深人静时,这正是刷好感的良机啊!
  她的眼神软化下来,毫不避让的对上李承嗣那双仿佛盛满了月华的眸子,忽然在李承嗣的唇瓣上轻轻的啄了一口。
  李承嗣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背过身,不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了。
  “姚儿……”李承嗣愣了一下。
  姚浅的语气里带上了少女的娇怯不安,轻声说道:“姚儿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现在,姚儿喜欢表哥。”
  【滴,李承嗣好感增加10点,当前好感度为100点,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请在十天内合理脱离本世界】这下呆住的人变成了姚浅,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的十点好感度来的这么容易,只不过是亲了一下,李种马帝王预备役承嗣现在未免也太纯情了。
  她还在发愣,李承嗣抬手碰了碰了刚才被姚浅亲到的地方,俊美的脸庞霎时一片通红。也就忽略了姚浅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这让他以后每次想起这个青涩的吻,总会痛彻心扉。
  他太过自以为是,忘了她是多么烈性的女子。
  直到将近凌晨,李承嗣才离开,看着房门关上,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姚浅从床上一蹦三尺高,就差欢呼出声了。
  她终于完成任务了!她不用去死了!她还能活很久很久!
  最后的收尾任务简直就是送分题有没有?想到这里,姚浅心情大好,早膳还多吃了一碗饭。
  李承嗣想的没错,姚浅失踪的事情并没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毕竟谁也想不到他会有这个胆子,这件事情被那个男人压了下来,为了他最疼爱的六子的面子着想,找个人来转移众人视线变得再重要不过。
  其他的皇子是儿子,只有他是棋子也是弃子,没等李承嗣反应过来,封王的圣旨和赐婚的旨意一道发了下来。
  诸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看似荣宠,实则也是荣宠,毕竟之前众人都在想,只怕李承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居然还能捞上一个亲王,真是让不少人都大跌眼镜。
  有了封王旨意在前,那道赐婚的旨意,也就不怎么显眼了,没人注意到上面定下的日期正是姚浅及笄的日子,李承嗣跪在大殿正中,慢慢的握紧了手里正黄色的诏书,几乎要抓出血来。权贵们都对此事议论纷纷,揣测着今上的意图,只有李承嗣知道,他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挡箭牌。
  不甘,不愿,难堪,愤怒,怨恨,这些李承嗣早就已经习惯,然而更多的,是对姚浅的愧疚,他不知道自己那时怎么会鬼迷心窍到去藏掠表妹,毁她名节,毁她前程,在做完这些之后,那个男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他失去了弥补表妹的资格。
  没人注意到,年少的皇子跪在大殿正中,低垂的眼眸里满是阴鸷。
  姚浅还不知道老皇帝给她神助攻了一回,她还在琢磨着要找什么借口死,既然是合理离开本世界,总不能刚刚表白完就自杀吧?这完全没道理。
  她开始注意观察起来,两个侍女显然是和外间有联系的,她们每天一个出门,一个就留在她身边看着她,轮流替换,姚浅猜想她们大概并不是那种专门侍候人的侍女,而是李承嗣的暗卫之类,姚浅也是被侍候过的人,她们身上的那种气息,和真正的侍女是有很大差别的。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从这对侍女身上找到有用的信息,铺垫一下自己的死亡,没想到递来梯子的却是李承嗣自己。
  第16章 帝王落魄
  李承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等到他醒过神,人已经站在了府邸外,瞥一眼暗处,显然几个暗卫也都一脸茫然。
  李承嗣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跨上了台阶。
  这个地方隐蔽至极,李承嗣只有和十分重要的心腹商议大事的时候才会过来,给姚浅安排的侍女也正如她猜想的那样,根本不是什么侍女,而是他早几年就在培养的暗卫。
  李承嗣知道,在那个男人心里,他并没有那么重要,之所以小心翼翼,只是因为习惯。
  下了早朝差不多就要到中午了,姚浅哪里也去不了,她对那些侍女精心挑选来的话本也不感兴趣,只能呆在房间里闷着,好在这个身体会的技能还挺多,闲着无聊,她还能做点女红,这个最打发时间。
  李承嗣进来的时候,姚浅正巧咬断线头,低眼打量自己做好的帕子,然后就是一愣。
  她开始只是想随便做点什么,并没有刻意的去弄,她自己是不会女红的,做针线的时候也全靠身体本能,却没想到做出来的竟然会是……原文里提过很多次的云纹帕。
  宫斗文自然免不了一群女人斗来斗去,你陷害我,我陷害你,女主小白兔时期被人捏住了白月光的事情陷害,等到大彻大悟,自然也学会了以牙还牙。李承嗣有个最宠爱的贵妃,女主是容颜相似,而那贵妃则是性格很像白月光,两个人在一起靠的是相处,李承嗣自然喜欢性格更像的那一个。
  女主被打落云端再度爬上高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这云纹帕陷害了贵妃,宠冠六宫的贵妃被李承嗣直接打入冷宫,这段情节算是个小高潮,所以姚浅也记得挺清楚。文里李承嗣一直是个对政事勤勉,对后宫事务却十分冷漠的皇帝,他不会在自己的妃嫔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来,但是当他得知那条白月光送他的云纹帕被烧成灰烬之后,他却变得像是一个疯子,大叫着没了,他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姚浅没有留下这么一个东西用来陷害别人的意思,只是她还来不及销毁,李承嗣就已经抬脚跨了进来。
  姚浅连忙站了起来,迅速的把帕子藏进了针线筐里,只是她的手脚还是慢了一步,李承嗣一眼就看到了那条鹅黄色绣简单云纹的帕子,他顿了顿,道:“听碧月说表妹这些天一直在做女红,可是喜欢?”
  姚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说道:“无非是打发时间,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
  “也好,日子还长,打发时间也好。” 李承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姚浅垂下眸子不说话了,她的睫毛很长,垂下去就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了,李承嗣觉得心疼,却又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