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
  几个人诺诺地应了,然后陆续离开了卫靖泽的房间。
  卫靖泽拿起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二十多年,不仅他过得很不轻松,他母亲过得比他还难,对于自己,生活还有奔头,因为自己年轻,因为自己有异能,可是对于母亲,除了希望孩子还活着这样一个念想,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样活下去的动力。
  没一会儿,江延宗就打电话来了,问他情况如何。
  卫靖泽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把潘萍两腿短了一截的事儿说了,江延宗好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就说:“没关系,咱们可以给她装上义肢。”
  卫靖泽嗯了一声,说:“到时候商量着来吧,也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如果她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
  江延宗表示赞同:“你说得对,这事儿我也就先不告诉爷爷了,等你事情办好了,我再跟他说。”
  卫靖泽表示好。
  陈少也打了电话来问情况,卫靖泽表示自己现在还能接受,陈少就放心多了,“你果然心性坚韧,是我小看你了。”
  卫靖泽无奈的笑了笑,他心不平静又如何,能改变的了什么呢?更何况,他现在的平静也是装出来的。
  卫靖泽不想继续说这个,转而说到:“我看兄弟们在这里也挺辛苦的,等事情办完了,我准备好好感谢一下他们,他们忌惮你,我就先跟你说一下,到时候你别拦着我。”
  “行,反正我这边也不能少。”
  “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你陈少的。”
  “这还差不多。”
  “那这事儿就说定了,你可不能给他们压力。虽然你给了劳务费,但是我这人也是知恩图报的,你给的跟我给的还是不一样的。”
  陈少只能满口答应了,卫靖泽这人确实是如此。
  剩下还有几个别的电话,聊了两分钟就没了。
  心情很不好的卫靖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等接到了母亲,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腿是怎么的。
  他记得母亲爱美,除了得意自己俊秀的五官,修长的双腿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她出门的时候不怎么打扮,可是在家里,却是十分爱惜自己的,常换衣服去镜中看自己的衣服搭配的如何,常将衣服收拾的齐齐整整,尽量不留下褶皱……
  这些小细节,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生动起来,让卫靖泽心里鼓鼓胀胀的,十分难受。
  一个那么爱美的女人,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她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而卫靖泽自己,如果不是别人指认,不是有证据在眼前,他也无法将照片上的女人跟自己的母亲联系起来。
  就这样,睁眼到了天亮,卫靖泽也没有觉得时间很难熬。
  就算是一晚上不睡,卫靖泽也精神十足,起床后,洗漱完,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去盯梢,今天他准备盯一天,看看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如何度过这些年月的。
  没等多久,果然就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那扇不起眼的小门里面出来了,据说这个房间面积很小,而且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气窗,以前是人家用来放东西的储物室,租这样的房子,价格可以想象,而且生活的艰难也可以想象。
  那身影慢慢挪腾着,顺着小巷子慢慢走,看到什么纸片儿、烟盒子、空瓶子之类的,就捡起来,放进编织袋里。
  只是这样的县城,饮料瓶和易拉罐之类的,十分难得,所以多是捡的这种卖不起价钱的东西。
  卫靖泽很有一种冲动,想跑过去,扶起她说:“妈,跟我回家!”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只能看着她艰难的挪动,艰难的将地上那不怎么之前的纸片之类的捡起来放进蛇皮袋里……
  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卫靖泽敏锐地感觉巷子口那个叫卖叮叮糖的人不对,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卫靖泽没犹豫,直接走了过去,问:“糖怎么卖?”
  “有价!自己看!”
  粗声粗气,好像还真是小摊贩一样,只是这样的功夫不到家,卫靖泽还是能识破的。
  “太贵了,”卫靖泽抱怨说。
  “这还贵啊?你也不看看外面卖多少钱了!”
  对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卫靖泽更加确定这家伙就是个盯梢的,一般的小摊贩,此时已经拿出袋子准备给客人装东西了,别看这粗声粗气地说着价格,却没什么招待顾客的感觉。
  卫靖泽捏了捏口袋,想了一会儿,说:“我买半袋行不行?”
  对方可能也觉得不能太过,装作为难了一下的样子,说:“行吧,可是价格不能低了。”
  卫靖泽做出为难的样子,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好吧。”
  从口袋里掏了好一会儿,掏出了一点钱,面值最大的是一张五十的,其他的都是十块五块一块的,还有毛票,在钱里面扒拉了一会儿,才数出钱来。
  拿着半袋糖,卫靖泽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没走远还能听见那人在跟同伴联系:“没问题,只是个买糖的,看那土鳖样……”
  卫靖泽翘了翘嘴角,看来自己装傻的本事还在。
  打开糖袋子,拿出一块放嘴里,跟小时候的味道有点不一样了,似乎没那么甜了。
  今天,就扮作闲汉,晃悠一天吧。
  跟了一段路,卫靖泽故意走开了一截,拐进了另一个巷子,在平地上看着孩子们完弹珠,看了一会儿还抢了孩子们的弹珠玩了一会儿,看孩子要哭了,把弹珠一扔,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后面果然还有盯他的人:“应该是个闲汉,以前没见过,大概是新来的吧,我觉得没问题。”
  第354章 有计划
  对于卫靖泽来说,消除那些监视的人的怀疑,躲开他们的盯梢,并不难,轻轻松松地应付了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果然就看到母亲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只有一个馒头。
  卫靖泽看着就觉得十分寒酸,平时在家的时候,顿顿鱼肉是少不了的,菜式十分丰盛,当然也因为家里人多的缘故,才做了不少菜,可是跟母亲的午饭比起来,真的是天差地别。
  卫靖泽突然后悔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让她少受一些苦,多享一些福。
  心酸的卫靖泽也从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馒头,这馒头并不是老面做的,咬上去并不扎实,反而有点粉末状的感觉,而且没什么甜味,吃起来跟吃泡沫似得,口中无味,嗓子干哑,难以下咽。
  潘萍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略微泛黄的饮料瓶,里面装的就是水,一边喝水一边吃馒头,就是午饭。
  吃完午饭,没时间休息,就要继续干活。
  而且卫靖泽明显感觉到,母亲在躲着一些商店和门店走,就算是门口有东西,也不大敢去捡,估计是以前在那里碰了壁,所以不敢去触霉头了。
  到了傍晚,潘萍看似捡了一袋子鼓鼓囊囊的东西,实际上都是些不值钱的,拖着送到废品站,老板也颇为没耐心,随手称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报了价格,卫靖泽一看,竟然连五块钱都没有。可能是还有一些零头一毛两毛的,老板直接给抹掉了,潘萍想要理论一下,把钱讨要回来,可是老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潘萍只好放弃了。以后还要跟这个老板做生意,如果追得太紧,以后会故意压重量,价格报低一些,甚至不收她的东西了,那她的收入来源就断了。
  忍气吞声的潘萍拿着自己被倒空了的编织袋,慢慢地沿着街道走着,偶尔还会遇到故意笑话她的孩子,她也不理,径自往前走,估计是已经习惯了,并不放在心上,到了菜市场,潘萍先是在不大的菜市场转悠了一圈,问了一下价格,一直在犹豫,最后逛了一圈,还是去买了一块豆腐,买了两个馒头,卫靖泽以为她还会买点别的菜的时候,她突然朝着菜市场一个侧门走去,卫靖泽绕过去,看到潘萍在艰难地捡着地上的菜叶子,忍不住鼻子一酸,连一把青菜都舍不得买吗?
  捡了一些菜叶子,潘萍才慢慢地挪回家,至于她回去之后做了什么菜,吃得如何,卫靖泽就不知道了。
  从气窗可以看到,那个小房子是早早地就熄了灯,估计是怕用电太多,所以干脆早早地关灯睡觉了吧?
  回宾馆的路上,卫靖泽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这种生存状态,已经不是生活了,而只是简单地生存,为了填饱肚子,有个落脚的地方,努力的拾捡着废品,就像蚂蚁努力寻找食物一样,一天不干活,可能就没办法活下去,也不知道她生病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卫靖泽也终于知道,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过得很不好。
  这样的日子,有几个人能够坚持的下来呢?
  晚饭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他脑海里想的全是那一块小小的豆腐和烂菜叶子,再看眼前荤素俱全的饭菜,突然就觉得完全吃不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那些人将快餐盒收着丢了,开始商量行动方针。
  说到行动方针的事儿,卫靖泽就来了精神了,他已经忍受不了母亲在那样的状态下多过一秒了。
  “经过这几天的蹲点,我们发现,他们主要有三层防守,同一个方向的三个人呈斜状排列从任何一个口子突破过去,都会引起两边的人的注意,这是一个连锁反应,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容易发现。”
  “速战速决这个肯定是没问题的,重点在于,从哪个地方去突破,什么时候下手,比较方便。”
  “晚上?”
  大家平时多选在晚上下手,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不是没有道理的。
  “晚上反而是他们防范最严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人少,没有人扰乱他们的视线,而且那座小房子,根本是只有一个出口的地方,那个气窗,只有小孩子才能够进出。”
  气窗太小,别说一个壮年男子,潘萍还是一个残疾人,更难从窗户出来,气窗绝不是很好的出入口,只有从门口进出。而对方必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一定会重点防范门口。
  “那这次就要选在白天了?”
  “是的,趁着在外面的时候,视野开阔,撤退路线多,没有那么多限制。”
  卫靖泽考虑了一下母亲住的房间的条件限制,感觉确实是无解,选在白天行动,倒是成了最好的办法了。
  “从哪个口子突破最好?他们几乎是联动性的,动了一个人,很快其他的人都会发现。”
  卫靖泽在白天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联动性特别强,不仅每个人能看到自己的母亲,也能够看到同伴,确保每一个角落至少有两双眼睛盯着。母亲身边有任何异动,他们能第一时间发现,而且就算是他们同伙遇到什么事儿,其他的人也能看得到。
  他们的监视能如此到位,也是托福于自己的母亲的活动和范围都十分简单。
  而且这种事,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熟练。
  “他们几个人,我们都各有接触,对吧?我接触了十二点钟方向、四点钟方向和八点钟方向的三个,感觉都不是好下手的对象。”
  “六点钟方向那个,看样子是练过柔道的,而且身手肯定不错。”
  “十一点钟方向的那个矮子呢?”
  “嗨!别说了,像条泥鳅!我故意挑起他跟另一个流氓的矛盾,发现这人心狠手黑,那个小流氓被他弄骨折了。也没怎么碰。”
  说来说去,没有合适的下手对象,看来对方真的是卫家花了血本请来的。
  卫靖泽想着,难道自己和江延宗就那么有魅力,让卫家舍得如此花血本找人?
  那些办事的人,很明显是所谓的雇佣兵啊。
  大家商量了好几个方案,都觉得难以实行,被否决了,这种事,只能一次成功,没有重来的机会,必须万无一失。
  从七点多吃完饭,一直说到晚上九点多,还没有确定下来,大家都有些着急起来了。
  卫靖泽看着县城的地图,县城大马路就那么几条,其他的都是小巷子,所以撤退路线多,却不适合跑得快的车子,好的车在这个县城太明显,所以抢了人就跑这个方案,执行起来难度有点大。
  卫靖泽戳了戳地图上几个点,说:“我有办法了。”
  几个人眼前一亮,这是卫靖泽第一次提出方案。
  卫靖泽在心里推演了一遍,才就着县城的地图将自己的计划说来,在这个过程中,大家都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卫靖泽和其他的伙伴也做出补充和解答,计划趋于完善。
  计划越完整,卫靖泽心情就越昂扬,越是兴奋,感觉离靠近母亲,跟她说话,带她离开这种状况就越容易实现。
  大家一直商量到了十二点多,将计划推演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想到了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商量出了解决的办法,才最终决定了行动方针和各个细节。
  激情的讨论过后,卫靖泽突然肚子叫了一声,刚刚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天也没怎么吃,可是活儿也没少干,此时心里有了底,不那么为了母亲的事情焦心了,所以肚子饿感觉也就更加明显了。
  大家哄笑了一声,说:“这个时间点,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吃的了,我那里有点方便面,给你垫垫肚子吧!”
  方便面此时倒是最适合作为任务中的干粮了。
  卫靖泽也不嫌弃,泡上之后就西里呼噜吃完了,等吃完一看时间,大家估计都睡了,就给江延宗和老汉发了个短信,算是报了平安,然后倒头就睡。
  昨晚没睡着,这一晚倒是睡得十分安稳,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早上七点多。
  卫靖泽心里存着这个事儿,所以一睁眼,就想到了今天的重要任务。
  利索的起床,穿衣洗漱,脑子里不由得又把计划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