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他拂了拂衣裳,弯腰将书捡了起来,依旧带着几分调笑道:“过两日我去广寒寺上香,只是路途寂寞,不知道沅儿能不能陪着一块儿去?”
  宋淮砚一句话说完,视线就落在傅询身上,傅询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问道:“可是无尘大师回了京城?”
  “你从来不信佛祖菩萨,叫沅丫头跟着你去做什么?”傅询眸子一紧,脸上露出几分怀疑来。
  两人彼此了解对方的性子,这时便显露出坏处了。
  宋淮砚微微扬了扬唇角,对着傅询道:“无尘大师看过沅儿的生辰八字,说是她是我的命定之人。只是还说了一句,沅儿的命数,他看不透。唯一看出来的,是她能帮我走出困局。”
  傅询一听,惊讶之下竟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到了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宋淮砚这个好友为何偏要娶沅儿进府,原来,还有这个缘由。
  傅询微微皱了皱眉,深深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你若只是因着沅儿能助你走出困局,这天下有福之人千千万万,和沅儿一样生辰八字的未必没有,大可不必......”
  傅询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说不清这不安是来自于哪里,只是觉着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将沅儿和宋淮砚拴在了一起。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淮砚打断了。
  “你放心,我对她是真有心思的,并非只因着无尘大师的缘故。”
  “你知我的性子,若真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就不会叫她受了委屈的。沅儿嫁给我,总好过随随便便嫁给什么人。”
  “寒冰散的事情我会查清楚,只是后日我要带沅儿一块儿去见无尘大师,这不是请求,只是知会你一声。”
  这会儿的宋淮砚收起了玩笑之心,周身都透着一股威严,傅询诧异之下,竟也没有开口拒绝。
  “罢了,你记得你允诺过的就好。”
  傅询说完这句,微微挑了挑眉,突然开口问道:“我听说,皇上有意要你去查盐商贪污案。”
  见着宋淮砚没有反驳,傅询又开口道:“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宋淮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致,开口道:“等从广寒寺回来,便动身去江南。”
  傅询脸上带了几分凝重之色,在朝之人都知道这盐商之事盘根错节,此去万般凶险,稍走错一步,便会引来祸端。
  不过,身为好友,他也知道宋淮砚几年前中了毒箭腿受伤之后卧病在床养了有一年之久,如今再得皇上重用,自然不能抗旨。
  再说,这朝中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查盐商之事的人了。
  远离朝堂两年,又一直是皇上看重之人,他是南阳王之子,身份贵重,又比世子宋旭还得南阳王疼爱。
  最重要的,是南阳王府十万私兵,如今都在宋淮砚掌控之下。
  虽不知南阳王为何独独看重这个小儿子,而皇上竟也对这侄子信任得很,可对于宋淮砚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这也是为何,傅询知道自己妹妹嫁过去,只要这人肯护着,便不会受委屈的缘故。
  ☆、第91章 相处
  “万事小心。”傅询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朝书房外走去。
  宋淮砚没有作声,只是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出声道:“明日我去府里拜见老夫人,请她允准我带沅儿一块儿去广寒寺上香。”
  傅询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无奈瞪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渐远,宋淮砚才又扬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燕九就从门外进来,“少爷。”
  宋淮砚没有回头,只看着窗外开口吩咐道:“你派人去宫中查一查寒冰散的事情,还有,去查查平淑郡主贴身的嬷嬷陶氏家里还有什么人。”
  “记着别走漏了风声。”
  “少爷放心,属下明白。”
  燕九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傅沅才用过早膳,便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老太太跟前儿的大丫鬟青馥求见。
  傅沅诧异一下,不知老太太又有什么事情找她,想了想,就叫人将青馥领了进来。
  “奴婢见过四姑娘。”青馥穿着一身淡蓝色绣着木兰花的褙子,缓步进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起来吧,姑娘过来可是老太太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傅沅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听着傅沅问话,青馥恭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话,并非是老太太,而是南阳王府的二公子来给老太太请安,凑巧说起明日要去广寒寺上香的事情来,宋公子想带着姑娘一块儿去寺庙里上香,老太太便吩咐奴婢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青傅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看了四姑娘一眼,心里很是有几分感慨。
  这回倒是老太太看错了,原来那宋二公子当真是对四姑娘有几分在乎的。甚至,这在乎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多。
  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来了府里,和老太太提出这样的请求来。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将那九龙玉佩送给了四姑娘。
  傅沅听了青馥的话,微微诧异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会儿就过去。”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软塌上站起身来,跟着青馥去了老太太的宁寿堂。
  “姑娘请。”
  傅沅抬脚进了屋里,一眼就见着坐在椅子上,身着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直裰的宋淮砚。
  见着她进来,宋淮砚微微勾了勾唇,对着她点了点头。
  傅沅缓步上前,朝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老太太虽不待见傅沅这个孙女儿,可这会儿宋淮砚来了府里,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给傅沅难堪,听着傅沅请安,便笑着开口道。
  “宋公子来府里,说是明日要去广寒寺上香,想着要带你一块儿去。”
  傅沅看了宋淮砚一眼,福了福身子,才站到了老太太跟前。
  宋淮砚见着她格外恭顺规矩的样子,脑子里不禁想到之前每次见面她像只小猫一般,逗一逗就伸出爪子来挠人,不免带着几分浅笑看了她一眼。
  傅沅被他这样看着,由不得有些不自在,趁着老太太不注意,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宋淮砚见着她这样胆大,不禁失笑,转头对着老太太道:“明日要去广寒寺,沅儿定有好些东西要准备,晚辈和她一起去映月阁看看,应该不至于不合规矩吧?”
  他这话一出口,不止是老太太愣住了,连傅沅都愣在了那里。
  她搬到映月阁的事情宋淮砚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他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不等傅沅想明白,宋淮砚又对着老太太道:“晚辈倒觉着奇怪,沅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换了院子住,难不成是那蕙兰院风水不好,住着不顺心。”
  宋淮砚这话中藏着几分深意,全然没有将老太太放在眼中,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老太太一口气堵在心里头,下不去,上不来,偏偏还不能拿宋淮砚这个孙女婿怎么样。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哪里有什么不顺心,是那映月阁距离他父亲的住处进,沅丫头眼看着就要出阁了,他父亲难免有几分舍不得。”
  老太太说着,给傅沅使了个眼色,对着傅沅道:“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些乏了,不是要去映月阁看看,叫沅丫头带你过去吧。”
  听老太太这样说,宋淮砚当即勾了勾唇角,笑着站起身来,拱手道:“如此,晚辈就告辞了。”
  说着,对着傅沅点了点头,抬脚朝外头走去。
  老太太见着他离开,对着傅沅道:“还不快跟上。”
  傅沅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跟了上去。
  出了宁寿堂的院子,宋淮砚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傅沅跟在他身后,差点儿又撞在他身上去,还好上一回的教训她还记着,没有再在他面前出了丑。
  宋淮砚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温温一笑:“愣着做什么,还不跟着。”
  傅沅被他的笑容晃了晃心神,嗯了一声抬脚上前和他站在了一处,和他一起朝映月阁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全都面带诧异看过来,眼睛里满满都是震惊。
  只一会儿工夫就到了映月阁,宋淮砚却是停在了门口,傅沅看了他一眼,见着他眸中的笑意,脸微微有些发热,轻轻开口道:“进去吧。”
  宋淮砚看着她甚少露出这样羞涩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种痒痒的感觉,若不是顾忌着场合,便将佳人搂在怀中欺负一番了。
  傅沅看着宋淮砚的眸子越来越亮,更有几分危险的味道,一时有些慌乱,抬脚走了进去,颇有几分怕人追赶而逃走的样子。
  宋淮砚看着她的备用,轻笑一声,抬脚进了院子。
  廊下站着的丫鬟见着自家姑娘和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时竟愣住了,好半天才有一个身着粉色绣花褙子的丫鬟迎上前来,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回来了。”
  说着,目光不自觉朝傅沅身旁的宋淮砚看去,心里隐隐生出几分猜测来。
  傅沅被众人的视线看得脸愈发热了起来,佯装镇定朝屋里走去,又吩咐了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
  那丫鬟愣愣地,还未应声,耳边就传来一声满是磁性的吩咐声:“你家姑娘喜欢喝巫山云雾,就上那个吧。”
  那丫鬟听着这声音,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等到进了茶水间,才觉着有些不对,她明明是伺候姑娘的,怎么反倒听了别人的吩咐。
  。
  万嬷嬷也在屋里,见着自家姑娘和宋淮砚进来,不免愣了愣,她早就知道南阳王府小公子不拘规矩,如今见着果然如此。
  不过,她瞧着姑娘脸红又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心中倒不免轻笑一声,再看着宋淮砚的时候,就觉着也不像旁人说的那样,看起来也是个翩翩佳公子,满身的贵气。
  姑娘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被这个人吸引住了,即便不是喜欢,也一定不是讨厌。
  万嬷嬷想着,对着宋淮砚福了福身子:“老奴见过宋公子。”
  宋淮砚点了点头:“嬷嬷不必多礼。”说着,看起屋子里的摆设来。
  屋子里很是雅致,摆设也格外讲究,用一面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将屋里分为两间,靠墙处摆了紫檀亭式高花几,上头放着一盆修剪的极好的绒针柏。
  临窗的大炕上头铺着浅绿色的洋罽,正面设着百仙引手靠背,散花水雾绿草滑丝锦被。正中摆了檀木木兰纹方炕桌,桌上摆着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上头放着成套的成窑五彩小盖盅。
  宋淮砚看完了屋里的摆设,这才走到软塌前坐了下来,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对着站在那里有些不自在的傅沅招了招手。
  “过来坐。”
  傅沅见着他的动作,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正好丫鬟怀青端了托盘进来,她便顺手接过怀青手中的托盘,走到了软塌前。
  ☆、第92章 轻浮
  宋淮砚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微微扬了扬唇角,见着傅沅坐下来,才说起了明日要去广寒寺的事情来。
  “无尘大师回京,在广寒寺设坛讲经,咱们也上门去拜访拜访。”
  听宋淮砚这么说,傅沅心里头觉出几分奇怪来,听他的语气,竟好像和那无尘大师早就相识一般。